“竹王”申石伽的市場行情管窺

北京翰海2014年春拍現場，座無虛席，申石伽的一幅巨作《羅浮春暖》，一經亮相，立即引來眾多藏家的激烈爭奪，估價40—60萬元的作品，一路飆升，最后以82.2萬元的高價成交，同時也刷新了其個人拍賣的最高紀錄。

在當今火熱的藝術市場上，許多藏家往往會把購買大名頭畫家作品作為收藏投資的重點，比如張大千、齊白石、徐悲鴻、傅抱石、黃賓虹、林風眠、潘天壽、李可染等。從近幾年市場行情看，不少小名頭也被市場挖掘炒作，有的已成為熱門名頭，有的甚至直逼大名頭。申石伽便是其中較為典型的一位。

申石伽不僅是一位傳統功力極其深厚、藝術個性極其鮮明的畫家，而且也是一名出色的藝術教育家。其畫藝爐火純青，山水、梅竹自成一派，當年石伽之竹與白石老人之蝦是并雄畫壇，影響甚遠，此后又有“竹王”、“石伽竹派”之美稱。然而，藝術精湛而價位卻偏低。雖然如此，但其作品的增漲勢頭較為明顯。

民國聲名鵲起 受市場青睞

申石伽（1906—2001），別署西泠石伽，室名“六步詩樓”，浙江杭州人。尤以山水梅竹稱譽上海畫壇。其祖父是晚清著名山水畫家申宜軒。他從小受家庭氛圍熏陶，喜愛中國古典文學和書畫篆刻。3歲起誦讀四書；11歲即習書畫篆刻，畫竹梅，圈圈點點頗有章法；14歲起作詩填詞，俞陛云太史（俞平伯之父）見其倚聲，頗加贊許，收為弟子。并曾精繪了《俞樓詰業圖》作為從師進見禮。1921年，16歲的申石伽考入兩淮鹽務中學，師從精通中西繪畫并擅長書法的胡也納。第二年加入中國美術會，并與葉淺予共同組織了中國美術會第一屆杭州畫展。吸引了一批畫界同好劉海粟、潘天壽等，都有作品參加及給予支持。1925年，他與唐云、胡亞光等人共同組辦西泠書畫社，得到廣泛呼應，集納社友一百多名，可謂盛名一時，從此申石伽的畫作上署名“西泠石伽”。

1926年全國美術展覽在上海舉行，21歲的申石伽攜帶《蘆塘聚雁圖》長卷參加展出，引起藝界好評。其間出版了《申石伽山水扇畫冊》，贏得美術界的稱譽。1940年，上海著名收藏家葉熙春用自己的藏品，刊印了申石伽當年創作十幅山水精品的《石伽十萬圖山水畫冊》。此書一出，申石伽更是在滬上藝壇名聲大振，一時聲名遠揚，訂購者紛眾，大有應接不暇之勢，從學弟子也日益增多。唐云曾書“海國都來求畫稿，佳人相約拜先生”的楹聯為贈。拜他學畫的以女弟子居多，她們還創建了“瑯畫會”，會員達數十人之多，聲譽益隆。因此，申石伽創作的作品自然被滬上書畫收藏界人士所追捧，時常供不應求。

同時，申石伽也在上海著名的“戲鴻堂”、“九華堂”、“榮寶齋”、“朵云軒”等畫店幫助下接件鬻畫為生。當時的畫價甚高，這從申石伽在1929年《時代畫報》上刊發的潤格中可以看出：“堂幅三尺十二元，四尺十六元，五尺二十元，六尺二十四元，八尺四十元，丈疋六十元屏條照堂幅六折，橫幅加半，扇冊四元，過大加半，手卷每尺四元，青綠加倍，劣紙不應。”這一價格在當時也不輸于一流的名家。

在鬻畫之余，申石伽課徒授畫于杭州瑯繯畫會、小留青館書畫社，從學者有百余人。并與滬上丹青高手張善孖、張大千、馬駘、鄭曼青、錢瘦鐵和孫雪泥等人，共同發起組織了宗旨為研究發揚中國書畫藝術的美術團體“消寒雅集”，同時又加入當時國內唯一向政府立案批準、名噪一時的“中國畫會”。

由于名聲在外，申石伽在上海市場頗受歡迎，不僅結識了很多朋友，還幸運地觀摩到大收藏家狄平子、龐萊臣、李祖韓等所藏歷代名畫，其中有極珍貴的宋元名作，申石伽揣摩品味其中精妙頗有所得，技藝得以極大地提高。

1946年，申石伽在西藏路寧波同鄉會里舉行極有特色的文學書畫展，深受觀眾歡迎。社會名流梅蘭芳、楊振雄都來捧場。畫展義賣之所得創辦了“友聲圖書館”，目的就是讓平民百姓在國難動蕩之際，仍有機會學習文化知識。當抗戰軍興，滬上愛國人士積極募集前線將士慰勞金，申石伽畫出大批畫作捐獻。郭沫若有“別婦拋雛斷藕絲，登舟三日見旌旗”的題跋。

新中國成立后，申石伽重拾教鞭，先后在上海京劇院和越劇院任教，參加建立了上海工藝美術學校，培養藝術青年。他在藝術教育崗位上默默耕耘了20多年，編繪了繪畫基礎教材的《山水畫技法》，極負盛名，印數達26萬冊。據稱他的弟子不下三千，得意門生遍布海內外，當下不少活躍在畫壇的名家都出自其門下。陳從周先生稱道：“石伽之藝，非以式囿人，而以法啟人。”

題材不同 畫價亦不同

申石伽傳統功力很深，擅山水梅竹，這些題材在市場上的價格也各有差異。

山水

申石伽山水師法“吳門畫派”及戴進諸賢，作品布局穩妥，用筆清勁，筆墨蒼渾深秀，以功力見長。所作山水多為云霧變幻景象，頗得渲染潤澤之意趣，但市場價格實在不高，一般在數千至數萬元左右，精品達十幾萬元。如其《秋山話禪》在2006年朵云軒拍賣會上，以1.98萬元成交。2008年，申石伽《山水》在中國嘉德只以8960元成交，實在非常便宜。但此后，申石伽作品以成倍的速度上揚，他的《松山夕照》估價為5—8萬元，最終在2012年朵云軒拍出了18.4萬元高價。而成系列的立軸作品的價格更高，普遍在十幾萬元以上。申石伽的《四季山水》（四幅）在2007年朵云軒拍賣會上以11.66萬元落槌。

但是，不同裝裱形式的山水畫作品，市場的反應亦不同，價格當然也不一樣。尤其是手卷和冊頁更容易受到市場的青睞。其《硯邊閑興合卷》手卷在長風拍賣就以6.72萬元成交；冊頁則更高，申石伽的《安瀾園十六景冊》在2010年上海恒利以47.04萬元易手；其《山水冊頁》（二十二開）在2011年北京永樂成交價為13.8萬元。總的來講，扇面形式的價格相對而言要低些，如申石伽《賞畫圖》扇面在北京榮寶只以2240元拍出，令人不可思議。2014年，其《寒江初雪圖》在西泠印社以14.95萬元成交。可見山水畫的漲勢明顯，特別是文章開頭提到的《羅浮春暖》，該作曾在中貿圣佳2006年拍賣會上價格是10.56萬元，八年時間上漲了7倍有余。

目前申石伽山水題材的畫作每平方尺均價為2.5萬元左右，精品則可達5—8萬元。

梅花

申石伽不僅在山水領域有作為，在花鳥畫方面也取得了出色的成績。他的梅花也是一絕，其梅善構圖，變化多端，疏影冷香，溢紙而出，嘗作六幅通景，暗香浮動，清氣襲人。

此類梅花題材目前市場上流通并不多，價格也不高，比山水稍低，但是這幾年漲幅較大。比如申石伽《花卉》立軸在2008年的北京榮寶僅以4480元成交。同類尺幅的作品《梅花》在2012年中國嘉德拍出了1.15萬元。雖然不高，但突破了萬元，精品則可接近十萬元左右。如同年申石伽的《寒梅圖》，構圖變化多端，梅枝仿佛溢紙而出，生機勃勃。畫面并沒有將一株梅花樹畫出來，而是選取梅花的兩個枝干，其中一枝傾斜向上，另一枝環繞在其一側，梅花正在怒放，雖然畫家并沒有刻意對天氣進行描繪，卻讓人感覺到絲絲清涼之氣，同時也有暗香襲來之感。在墨梅的枝干里，我們可以看出濃淡、虛實、層次以及空間大小的處理，讓人感覺氣韻生動，給人以雋永優美之境。此作在西泠拍賣中受到眾人追捧，最后被買家以9.2萬元收入囊中。

從幾千元至數萬元，短短幾年間，價格上漲明顯。就連以往低價格的成扇，近年也拍出了幾萬元。2014年，上海馳翰拍賣會上，其《梅花行書成扇》估價1.5—2.5萬元，最終以4萬元成交。另一幅《歲寒三友圖》在北京保利更是拍出了10.3萬元的高價。該作是申石伽早年的佳作之一，為一幅四屏條的通景畫。初聽以為畫的是松、竹、梅，然而25歲的申石伽，卻別出心裁地將“三友”融入一幅青綠山水畫中，畫面是秀麗的江南山水，一水自右上蜿蜒而下，兩岸松林蒼郁，竹海搖曳，梅花盛開，近岸有一茅亭，三高士席地圍坐，著紅衣者正在奏琴，情景幽雅清逸。山中云霧縹緲，有泉而下，竹海深處村舍隱現，天際水天茫茫，遠帆綽約。畫面勾、皴工致秀麗，山石土坡，普染赭色，然后在山頭、坡面，以石綠色層層薄罩，再略和淡墨分清層次。全圖基本上只敷石綠色，僅遠山染花青，故而畫面的色調溫潤，艷而不俗，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

從市場價格而言，申石伽梅花題材由于市場流通較少，價格比山水畫稍低，現每平方尺均價在2萬元左右。

竹子

除了山水、梅花之外，申石伽最擅長的還是竹。此類題材在市場上流通最多。早幾年海上畫壇有“三絕”之說：白蕉的蘭、高野侯的梅、申石伽的竹。他們也被稱之為“三王”。可見申石伽的竹畫早已名播四方，為人所熟知。

自少年時代起，申石伽就常涉足于西湖云棲竹林之間，被翠竹所迷住，從竹子身上體會到君子節操，而立志與竹相依終生。其所畫墨竹，由文同、夏昶入手，結合寫生，能畫各種形態風竹，所作墨竹疏朗秀逸，表現出風、雨、晴、雪多種情態，尤以風竹搖曳多姿為佳。畫面表現出亂中有序，動中見靜，法度、韻味、氣勢三者俱佳，時人難及。縱觀申石伽竹畫作品，不難看到其曾學過文同、蘇軾、吳鎮、石濤和李方膺等人。因此他筆下竹有吳鎮的不拘繩墨，老筆紛披；有石濤的豪放灑脫，渾厚淋漓；有李方膺的飽滿蒼勁，鐵骨錚錚。

申石伽采擷各家之長，師古人，但不落窠臼。其畫竹之妙，融入山水技法，常見竹以山水為背景，渲染烘托，或飛流而下的山泉，或激流中的礁石，或煙云霧海彌漫變幻無窮，使畫面開闊，氣勢磅礴，更富質感，誠獨具之風格。因此，在畫壇上又有“石伽竹派”、“竹王”之譽。

上世紀90年代初，他的一批竹畫在臺灣皇冠大廈藝文中心展出后，在島內藝術界轟動一時，被當地行家譽為不可多得的精品。

但可惜其竹子畫作在國內市場上卻沒有體現出應有的價值，目前價位可謂嚴重偏低。其《風竹圖》與《挺秀上青云》在2004年的上海崇源拍賣會上分別只拍至2200元和1.1萬元。雖然竹畫最高價是2005年《竹石冊頁》（八開）創造的，此作在北京榮寶春季拍賣會上，估價為15萬元，最后以28.6萬元成交。這也是首次突破20萬元。但是，其他大多數的作品一般在上千至數萬元之間。價雖低，可增值潛力卻很大。2009年申石伽《萬竿煙雨》圖在西泠拍賣以1.2萬元成交。幾年后，該作在2012年香港蘇富比卻獲價10.2萬元。短短三年漲了十倍之多。尤其是竹子與山水相結合的畫作，價值更高。如申石伽 1946年作《夜涼池館圖》 ，在西泠拍賣中，以10.08萬元成交。 其《竹林雨意圖》，在2013年中國嘉德秋拍中，估價僅為1.2萬元，最終拍至4.02萬元。但總的來講，竹子作品現在依然低價。

與同輩比偏低 潛力較大

從以上分析，我們也可以看出，申石伽的書畫作品價格普遍不高，大多在數萬元之間，而超過十萬元的幾乎很少。其書畫市場的起步也較晚，上世紀90年代其作品在市場上很少亮相。即便有上拍，價格也很低，幾乎都在幾千元至數萬元之間，從未突破十萬元。這種現象極為不正常，論美術史地位，與同輩畫家唐云動輒上百萬元的作品相差甚遠。

客觀地來講，論資質和藝術水準，申石伽不應屬于小名頭，但市場卻遺忘了他。事實上，他是海派繪畫群體中有較高藝術成就的老一輩書畫家。相信隨著國內書畫市場的進一步成熟和完善，人們對申石伽藝術價值的重新認識發現，申石伽的作品也會越來越受到買家的追捧，價值自然不可小覷。所以，價格低廉、藝術水平精湛使得申石伽的作品更具魅力和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