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畫壇宗師”黃君璧

黃君璧是20世紀中華民族載譽國際的杰出美術家、教育家、收藏家和慈善家，在海峽兩岸及國內外享有崇高的聲望和深遠的影響力。黃君璧因畫藝精湛，門生眾多，德藝雙馨而被尊稱為“畫壇宗師”。

黃君璧一生創作頗豐，現對具有代表性的兩幅作品《耄耋圖》、《云山浩蕩》進行賞析，讓我們共同領略一代宗師的藝術魅力和豁達情懷。

此畫紙本設色，73.5×33厘米，1949年作。款識：乙丑初夏，君璧寫生。鈐印：黃君璧印。《耄耋圖》為中國傳統繪畫題材，“耄耋”是對八九十歲老年人的尊稱，圖中常用貓和蝴蝶的諧音指代“耄耋”，寓意健康長壽，多為祝壽而作，體現了中國人尊老愛幼的優良傳統。

此畫中，一只花貓蹲坐于巖石之上，它體態雍容，毛發蓬松，雙目圓睜，正凝神注視著停落在萱草花上的白蝴蝶。整幅畫面，無論是在色彩、構圖還是寓意上都處理得極為巧妙：色彩上，貓的頭部、背部和尾巴以焦墨和橙紅色描繪，尤顯沉穩，而同樣是橙紅色的萱草花與羽翅通透的白蝴蝶交相輝映，更顯暖意；構圖上，萱草花莖與巖石傾斜安置，呈對角狀，達到了視覺上的均衡感和空間上的縱深感；寓意上，不僅以貓和蝴蝶指代“耄耋”，還以萱草花代表忘憂和百年好合之意，三者共同組成了一幅鮮活有韻、天趣橫溢的詩情畫卷，足見畫家功力之深湛。

黃君璧抵臺后，在臺灣師范大學藝術系執教22年。他親自擬定國畫教育的基本大綱，把在中央大學建立起來的20世紀美術教育體系帶到臺灣，改變了日本東洋畫在臺灣畫壇的統治地位，使中國傳統繪畫的血脈得以傳承和弘揚，為中國水墨畫在臺灣的發展和壯大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在黃君璧的悉心教誨下，培養出了一大批當代名家，如畫家黃篤維、賴少其、劉國松、江明賢、張福英，虞蘭因，作家劉墉，社會活動家陳香梅，收藏家趙泰來都是他的弟子。

最讓人稱道的是，黃君璧曾擔任宋美齡的書畫老師，授其繪畫20年。黃君璧有著極好的道德修養，從不對自己教宋美齡畫畫一事進行公開渲染和標榜，以提高自己的聲譽和身價，無論是在教宋美齡畫畫的日子里，還是在日后漫長的歲月中，都沒有從黃君璧口中聽到過他在當宋美齡老師期間在士林官邸所聽到、看到的任何事情，也只字不提宋美齡夫婦對自己的任何評價。世人往往是從公開的媒體報道和其他途徑才得知黃君璧教宋美齡畫畫一事。當時，每個星期黃君璧都會被接到宋美齡的住處授課，他從如何使用毛筆開始教起，宋美齡天賦極高，進步神速。每當蔣介石有度假之暇，宋美齡便邀請黃君璧與他們同行，在山清水秀的阿里山、西子灣、角板山、日月潭都能見到黃君璧指導宋美齡寫生作畫的身影。她的山水畫都是從寫生得來，所以每幅作品都能透出自然之靈氣。宋美齡對老師敬重有加，黃君璧在臺北白云堂的畫桌就為宋美齡所贈送，每每老師過生日，她都要獻上自己的畫作。1967年，臺灣35個文化、新聞、教育、藝術團體和政府等有關部門在國立歷史博物館舉行茶會，慶祝黃君璧國畫創作五十周年暨七十華誕，將“畫壇宗師”的巨型匾額頒贈給黃君璧。宋美齡特意畫了一幅山水畫為老師祝壽，蔣介石還工工整整地題了字：“云山聳翠，君璧先生七十華誕，中正題”，這令黃君璧深感欣慰。

此畫紙本設色，56.5×90厘米，1987年作。款識：丁卯秋日畫于白云堂，九十老人黃君璧。鈐印：黃君璧印、君翁、白云堂。畫中群山險峻，浮云蔽日，樓臺隱現，瀑布奔流，可謂是意境高遠，氣勢恢弘。黃君璧的山水畫，尤以行云流水最為出名，此整幅作品筆力渾厚，風格獨造，渾身天成，特別是云海的描繪，層層疊疊，綿延無窮，如裊如動，大有云涌山動，搖撼欲崩之勢。黃君璧不僅用功于古人，更著力于師法造化，賦予作品以時代的生機和鮮明的個性。90歲時，他在《白云堂畫論畫法》一書的自序中這樣寫道：“習藝一事，不外師人、師心、師造化。師人者以古人為師，師心者以己身為師，師造化者以自然為師也。”這是他切身體會后，得以印證的寶貴真理。黃君璧一生游歷廣泛，看遍天下奇山異水，深悟大自然之奇妙。在大陸時，他先后到過羅浮、桂林、衡山、泰山、燕山、華山、黃山、峨眉山、云南石林及江南各地游觀寫生；抗戰期間，他在重慶中央學院任教，居住在嘉陵江畔，朝夕觀覽巴蜀奇山秀水，又同張大千等人游覽于峨眉、青城、劍閣等名山大川；寓居臺灣后，他常帶領學生到日月潭、阿里山、太魯閣等名勝寫生，感受海洋性氣候中變化無窮的云霧之美；晚年時，他依然“喜聽泉聲和鳥語，尋幽竟日不知還”，自道“生平最愛寫云山”，將自己對大自然的喜好形諸于筆端，把自己對故鄉的思念寄情于云山，故而“云水瀑布”成為他畫面中流動的情感。中國傳統文人以留白的形式表現云，而在他的作品中，是真正地畫云，畫阿里山的云，畫峨眉山的云，畫故鄉記憶中的云，這些氣韻生動、變幻多姿的云海成為他作品中獨具一格的風景。

黃君璧不僅是20世紀杰出的教育家，更是杰出的收藏家，其收藏品位之高、藏品之精，至今都是收藏界的泰斗。1985年，他把畢生收藏的20幅價值連城的古字畫，全部捐贈給了臺北故宮博物院，作為故宮建院60周年的賀禮，而自己始終過著筆耕不輟，節儉樸素的生活。九十高齡后，他婉拒了眾多弟子為他祝壽的美意，每天極其用功地寫字畫畫，每完成一幅作品，就裝進一個寫著“愛心”二字的大牛皮紙袋里。一個半月后，他完成了100幅小品冊頁，送給臺灣省立博物館舉行義展。在展出的第一天上午，他的所有作品便被搶購一空，義賣高達500多萬元，所得善款購買了12輛救護車，分贈給了孤兒院和老人院使用。黃君璧用他的愛心，為自己送了一份最好的生日禮物。

在“渡海三家”中，黃君璧存世時間最長，為教時間最久，學生范圍最廣，獲得殊榮最多，社會影響最深，無論畫品、人品，他都代表著20世紀中國傳統文人的道德風范。黃君璧歷經現代中國書畫藝術的繼承、演變和革新，一生為學不懈，誨人不倦，在承前啟后的時代變革中，擔負起傳承、發展和創新的重托，在中國繪畫史上樹立了嶄新的里程碑，正是一代宗師的精湛技藝和不朽精神在海峽兩岸的薪火相傳，才使得中國博大精深的水墨藝術在世界藝林中大放異彩，源遠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