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婚姻”是文學作品永恒的主題之一,《竹塢聽琴》看起來似乎就是一個俗套的婚姻故事,其實不然,它是那個時代的一個縮影。婚姻結合速度之快、婚約束縛影響深重、美滿結局羨煞旁人等造就了亦真亦假的秦鄭婚姻,甚至還促成了老道姑的夫妻重逢。
關鍵詞:《竹塢聽琴》;疾速;婚姻及時戲;婚約;
縱觀許多元代雜劇作品,為數眾多的愛情故事都選擇“書生”來作為男主的身份;而女主多為下層人士,或是妓女,或是遁入空門的道姑。石子章的《竹塢聽琴》中男女主人公也沒有離開這個總體規律,作者僅用四折加一個楔子的篇幅就講完了整個“道姑還俗”的故事。整個故事看似平平淡淡,但簡略的筆觸卻圓滿了一個順著讀者心意的結局,而且其中可以說沒有一個反面角色。筆者將從速度、婚約等方面去思考男女主人公的婚姻始末及愛情參數。
一、疾速的婚姻
“竹塢聽琴”這個題目給人的是一種輕松、浪漫的感覺。但這故事的男女主人公,非常迅速地進入了婚姻。他們在自我介紹后,意識到對方即是自己指腹為婚的對象,立馬就在一起了,沒有任何的慢跑或是長跑。唯一算得上助跑的就是“竹塢聽琴”這一橋段,而這一段只出現在第一折的末端。作者并沒有用多少筆墨來詳細描述這個場景,但卻用“竹塢聽琴”作為了該雜劇的題目。為什么呢?
女主在竹塢的這段琴聲,為她帶來了指腹為婚的男主人公,他們因琴聲而重逢,也因這次重逢而將兩者的命運重新聯結在一起。“這一曲瑤琴聲婉轉,包藏著那美滿姻緣”。
秦修然在進京趕考的途中欲借庵觀留宿一晚,于是他推開柴門進去了,草庵里只有大小兩個鄭道姑,男女主人公有著很大的重逢幾率。但是作者并沒有安排什么婉轉曲折的重逢經歷,在秦修然推開柴門后,獨明的燈火和悠揚的琴音果斷指引著男女主人公的直接見面。從確立夫妻關系的速度來考慮,他們可以說比今天的閃婚者都還大膽。其特色也在于一個“快”字,但仍然是完整、完全的婚姻。
如此看來,“竹塢聽琴”也就成了這段疾速姻緣開始的唯一的短暫緩沖,就像戀愛的時光一樣,浪漫、悸動、受寵若驚。但也是如此迅疾的速度令讀者不由自主地為這段婚姻擔憂!這段婚姻究竟是婚姻及時戲的刻意安排,還是能確保愛情質量的美滿婚姻?
二、婚姻及時戲
“小姐,近日上司出下榜文,不論官宦百姓人家,但凡女孩兒到二十以外,都要出嫁與人。限定一月之外,違者問罪。”女主人公鄭彩鸞是一個21歲的未婚女子,按照官令,可謂是那時候的大齡剩女,這也是導致她出家成為道姑的最直接最客觀的原因,這種迫不得已也為故事的結局埋下了伏筆,她違反封建理學和宗教的雙重禁忌而還俗為人妻的橋段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二十歲必出嫁”的條令在今天人看來著實費解,但是這種婚姻及時戲在元雜劇中卻是非常的普遍。“男有分,女有歸,此大道為公之世也”,婚姻及時戲是對儒家“泯曠怨”思想的形象化演繹。古人以為,“夫家”才是女人真正的家,出嫁是女性的存在前提,又是存在的目的。出嫁的宿命性決定了未嫁女性的臨時性,她們時時刻刻都在被告知或暗示著她將離開的事實。《竹塢聽琴》的女主人公鄭彩鸞雖沒有家人的催促,但她同樣被社會、政府所逼迫。無論是老道姑還是鄭彩鸞,結局都是圓滿的婚姻。她們一生跟著婚姻在行走,就像一個“及時婚姻”的祭祀品,做什么事的理由都是婚姻。
三、有婚約人終成眷屬
常言道:“有情人終成眷屬”,然而,用在秦修然與鄭彩鸞身上是否合適呢?他們之間疾速的婚姻是源于愛情嗎?也許“有婚約人”更適合他們。
“當初我父親在時,多聽的說有一個指腹成親的鄭彩鸞”,秦修然與鄭彩鸞之間,只是指腹為婚的關系,對方只是一個從父母口中聽說的對象,“兩小無猜、青梅竹馬”這些都只是無稽之談,他們連在一起的童年都沒有。但是,“我哪里不尋,哪里不覓,你可在這里。小姐,你既然遇著我,正是一對夫妻”,男女主人公在相互自我介紹后就拋出一個直線球:“你我是一對夫妻”,沒有任何預兆,只因為一個婚約,于是,“……咱去那耳房里說話去來”,就直接發展到可以進耳房私聊的地步,甚至還順理成章的約好了明天。一切都來得太快,短時間的好感也許有,但更多的只是一種沖動,沒有深刻的愛情。
對于鄭彩鸞來說,她出家為道姑,失去的是“婚姻”;秦修然的出現,滿足了她身為女人的需要,她得到的也是“婚姻”。因此,秦修然之于鄭彩鸞,他代表的是婚姻的概念,而不是關乎愛情的含義。
更何況,秦修然與鄭彩鸞暗中晚來之后,梁公弼擔心秦修然因此耽誤學業,謊稱道觀有女鬼迷惑少年男子,秦修然竟驚慌不已,匆忙赴京趕考。如果兩人之間有愛情的話,男方會這么輕易就相信一個未證實的鬼故事嗎?會這么匆忙離開,完全不顧及女方的感受嗎?而且,待秦修然狀元及第,也是梁公弼促使他與彩鸞在白云觀會面,解釋誤會,二人才可以成婚。真正有愛情存在的話,男主人公還會如此被動嗎?怎么見面都需要長輩來安排,誤會也勞駕長輩來解除呢?因此,他們之間是“有婚約人”,而非“有情人”。
作者創作該部作品的本意也許并不在于歌頌秦鄭的愛情故事,而是平靜地敘述了秦鄭的婚姻經過。如今我們竭力追究兩人的婚姻是否有愛情基礎也只是今人的猜想,但是作者的重點不在于此倒是可以確定的。
四、幸福美滿的婚姻結局
他們兩人之間的“愛情”似乎并沒有那么轟轟烈烈,但鄭彩鸞卻在秦修然進京趕考時期苦苦等待了這個歸無定期的男子,“他一去了,恰便似線斷風箏。我守著這一盞半明不滅的燈,聽了些長短嘆聲。我將一個枕頭兒倚定,都則道打坐到天明。只為那山遙水遠人伺在?因此上枕剩衾余夢不成,閣不住兩淚盈盈”。從作者的言談中,我們好像也能感受到雙方的“海誓山盟”,好像有纏纏綿綿的愛情聯系。可是如果除卻彼此對于婚姻的需要,除卻梁公弼的積極推動,想必結局不會太圓滿。而這些助力就好像作者為了敘述圓滿結局而特設的一樣。
在作者心中,“失去婚姻”不是一個女子的合適處境,“道觀”也不是一個女子該處的合適位置。同時作者又希望讀者跟他有一樣的共鳴,于是他有意地將鄭彩鸞“結婚”的對象在鄭的視野中隱匿起來,但卻又讓其活動在故事的背景和觀眾的視野中。這種該得而未得的狀況就極大地激起了讀者關于“獲得”的欲望。最終,作者就像把握了讀者的思緒一樣,滿足了一個對婚姻圓滿結局渴求的同感。“…這婚姻是天緣湊巧…只情愿守定梁鴻只諧老”。
故事發展到這里好像就有了結尾,但是作者卻是意猶未盡,又花了一折的篇幅,特意讓老道姑甚覺孤單而前去尋找鄭彩鸞,又意外地發現梁公弼原來就是自己的丈夫。一部一共才四折的作品中花去一折來描述另一段美好姻緣,可見作者對于一個美滿結局的積極向往,不惜筆墨,用夫妻團圓來作為對善良的梁公弼和鄭道姑的回饋。
石子章創作了看似毫無新意的故事,普遍的男女主人公身份,普通的愛情故事,常規的婚姻道路,但是梁公弼在促成了秦鄭的婚姻后迎來了自己失散多年的愛妻,這恰是作者的創意所在,也更明顯得展露出在作者眼中,在那個時代中,婚姻的重要性、宿命性。秦鄭的婚姻只是時代的的縮影,那個時代,婚姻是活著的全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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