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毀滅前的黎明

摘要：包法利夫人和安娜·卡列尼娜都生活在資產階級不斷壯大，社會矛盾沖突激烈的革命時代，她們對理想愛情的渴望與執著的追求使她們成為時代的犧牲品。她們都是典型的悲劇人物，都有穩定的家庭卻不滿現狀，追求浪漫但并不現實的愛情，為情所困，背叛家庭，最后以自殺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她們的命運是相似的，卻也是不同的。

關鍵詞：包法利夫人；安娜·卡列尼娜；追求愛情悲劇

十九世紀中期，法國現實主義作家居斯塔夫·福樓拜寫下他的成名之作《包法利夫人》，為他贏得巨大聲譽；19世紀中后期，俄國批判現實主義作家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也寫下他文學創作巔峰時期的代表作品《安娜·卡列尼娜》，該書一出版，就引起社會巨大反響。福樓拜筆下的包法利夫人愛瑪和托爾斯泰筆下的安娜·卡列尼娜都是典型的悲劇人物，她們生活的時代相近，都有著看似幸福的家庭，有對理想愛情的渴望與追求，但這種不切實際的行為與社會現實產生劇烈沖突，最后都選擇了自殺。本文試從二人所處的相似卻又不同的時代背景、愛情生活以及悲劇原因等方面對二者進行綜合比較，以期更好地理解這兩部批判現實主義的文學巨著。

一、時代與生活背景

福樓拜筆下的包法利夫人愛瑪出生在19世紀中葉法國的一個外省鄉鎮，是一個富裕農民的女兒。從小接受貴族化的修道院教育，長期宗教環境的熏陶加之喜愛閱讀浪漫主義作品，她漸漸地脫離現實生活，追求不切實際的浪漫。托爾斯泰筆下的安娜生活在19世紀70年代俄國彼得堡的上流社會，家庭地位顯赫，過著貴族的奢華生活，她不滿于封建婚姻，一心追求理想的愛情。而在那個資產階級革命愈演愈烈，社會矛盾與沖突此起彼伏的時代，資產階級自由思想與封建舊道德、女性解放與男權文化矛盾尖銳。包法利夫人和安娜追求的理想愛情根本不可能實現，幻想與現實的巨大反差，是二人悲劇的起點。

愛瑪嫁給了醫生包法利，包法利先生雖然深愛著她，但醫生的平庸與碌碌無為讓她對婚姻大失所望。侯爵家的奢華舞會后，在幻想和激情的驅使下，愛瑪投向情人的懷抱。安娜的婚姻是封建包辦婚姻，她的婚姻只是家族利益的犧牲品。所以，火車上偶遇渥倫斯基，安娜以為自己找到了所愛的人，要拋下一切和他走。表面上她們嫁給了自己不愛的人，想要追求幸福，實際上是因為女性的自由權利受到封建男權文化思想的沉重壓制而導致的必然結果。

二、對愛情的追求

包法利夫人和安娜為了追求理想的愛情，背叛家庭，背叛丈夫，但是自己以為的愛情也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她們都被自己執著追求的愛情毀滅。安娜追求的是精神上的單純愛情，而愛瑪追求的愛情則摻雜物欲，看似相同，實則不同。

包法利夫人追求愛情，更多尋求的是融入上流社會，“歆羨動亂的生涯、戴假面具的晚會、聞所未聞的歡娛、一切她沒有經歷然而應當經歷的瘋狂愛情”。侯爵家的舞會，羅道爾夫甜蜜的海誓山盟贏得了愛瑪的心，愛瑪陶醉于這份愛情中，帶著鐲子、戒指、項圈去取悅羅道爾夫，送給羅道爾夫印章、圍巾料子、雪茄煙。當他們商量好遠走高飛的時候，羅道爾夫卻寫了一封信，灑上幾滴清水當做眼淚，駕車揚長而去。賴昂和羅道爾夫一樣欺騙了愛瑪，當曖昧的關系會影響他的前程，他毅然和愛瑪斷絕來往。這時，商人勒樂逼她還債，愛瑪孤立無援，受盡凌辱。回到家，愛瑪吞吃了砒霜。她想這樣一來“一切欺詐，卑鄙和折磨她的無數欲望，都和她不相干了”。

安娜生活富足，她更多是對人生幸福的追求。安娜在17歲時，在“沒有愛情，也不知道愛情是什么”的情況下，由姑母做主嫁給了比自己打20歲的官僚卡列寧，婚后8年，安娜出入上流社會，撫育孩子，日子過得很平淡。安娜與英俊的貴族青年軍官渥倫斯基從車站邂逅、舞會再遇，到聚會時的交談，迅速陷入熱戀而不能自拔。她順應來自生命本能的呼喚：“時候到了，我知道不能在欺騙自己，我是活人，罪不在我，上帝生就我這樣一個人，我要愛情，我要生活。”在賽馬場上，安娜看見沃倫斯基墜馬，失聲驚叫，在眾人面前將自己的內心情感暴露無遺，在卡列寧拒絕她的離婚要求后，她拋夫棄子，與渥倫斯基遠走他鄉。后來回到彼得堡，渥倫斯基被重新踏入社交界的欲望和輿論的壓力所壓倒，與安娜日漸疏遠，對安娜也越來越冷淡，安娜回想起這段生活，明白了自己是一個被侮辱、被拋棄的人，她跑到車站，讓呼嘯而過的火車結束了自己無望的愛情和生命。

愛瑪追求理想的愛情，夾雜了一些物質的東西在里面，對愛瑪而言，她渴望令人激動而又浪漫的愛情，傾心于享受奢華的生活。而安娜身處上流社會，與渥倫斯基的感情完全出自人性深處和靈魂深處的一種解放欲求，他們的愛情是純粹的。愛瑪和安娜相同的地方在于，她們都不滿于現狀并有勇氣反抗現實，這使她們不同于那個時代的其他人，她們熾熱大膽的追求，說明了那個時代女性意識的覺醒。

三、悲劇原因

包法利夫人與安娜在不同的國家、不同的生活環境，但她們的命運卻有些相似，一樣大膽的追求愛情，一樣的被愛情毀滅。

愛瑪的悲劇是她自身性格的悲劇，但也是社會的悲劇。愛瑪天生麗質、聰明漂亮，在愛瑪的靈魂深處，其實一直期望奇跡的發生。她的浪漫幻想和現實環境間的劇烈沖突，最終毀滅了自己。所謂性格決定命運，愛瑪不滿足于沒有愛情的婚姻，鐘情于不平庸的男子，渴望得到激情、浪漫的愛情，一心想擠進上流社會，過上安逸高雅的生活。她以揮霍金錢來幻化浪漫幻想，掙扎著為自身欲求尋找到的替代物卻沒能拯救她，反使她沉淪，最終絕望自殺。因此，在有限的人生中追求永恒，在虛無人生中追求意義，這是愛瑪悲劇的深層原因。

與之相比，安娜的悲劇是真正意義上的愛情悲劇。安娜不顧一切去追求真愛，她能夠忍受“非法同居”的“屈辱”，對渥倫斯基說出：你要明白自從我愛上你以后，在我一切都變了。在我只有一件東西，一件東西——那就是你的愛！有了它，我就感到這樣高尚，這樣堅強，什么事對于我都不會是屈辱的。”安娜想要的只有一樣，單純的，永不消退的愛情。安娜源于個體生命本能力量的驅使，拋家棄子去追求愛情，違背了母親和妻子的天職。安娜把自己全身心地注入在與渥倫斯基心心相印、終日相守的愛情生活中，但愛情觀念的不同，卻使得安娜與渥倫斯基越來越疏離。愛情的幻滅是悲劇的直接原因。安娜沒有想到，理想中的愛情，卻把她送進了墳墓，給她帶來徹底的毀滅。

福樓拜的《包法利夫人》和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寧娜》成功地塑造了兩位大膽追求愛情的女性形象，她們在道德上是有瑕疵的，她們的悲劇不是英雄的悲劇，但她們不甘平庸，不愿茍活的抗爭意識為她們添上了幾分崇高。西蒙·波伏娃曾說過：“女人不是天生的，女人是變成的，因為改變而軟弱，因為改變而強大。”我們生活在21世紀，封建男權思想早已經成為歷史，在男女平等的主流思想下，現代女性更應該獨立自主，有思想，有修養，做真正的自己。

參考文獻：

[1] 參見福樓拜，李健吾譯，《包法利夫人》，浙江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

[2] 參見托爾斯泰，周楊譯，《安娜·卡列尼娜》，人民文學出版社，1995年版。

[3] 參見尚玉峰，《論〈包法利夫人〉中愛瑪的悲劇成因》，載《長城》，2011年第8期。

[4] 參見高劍華，《〈包法利夫人〉中艾瑪形象論析》，載《邊疆經濟與文化》，2011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