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丑舞”發展之“似”與“異”

摘要：本文對中西方“丑舞”的發展作比較研究，以共時性的視角對比地研究二者并存的“丑舞”現象，力求探究出某些可然的發展規律。先從地位、風格兩方面對中西“丑舞”發展之“似”作論述，再對中西“丑舞”發展之“異”及其文化內因作探究。

關鍵詞：丑舞；發展；中西比較

“丑舞”在歷史的發展過程中，一直以頑強的生命力在證明其獨特的存在價值。中西皆不外乎獰厲可怖、滑稽幽默兩種風格的線性走向，以共時性的角度來看，二者既具相同規律，又有差異其間。對中西“丑舞”的發展進行比較研究，基于“似”與“異”的現象，有利于“丑舞”發展規律的把握。需要指出的是，在論述各時期“丑舞”時，本文不以時間作為絕對劃分界限，而以發展階段形態作為論述主體，例如原始舞蹈在現代某些文明發展緩慢地區依然有部落遺存，在現代時期便不再論述，只探討發展的主要形態演變。

一、中西“丑舞”發展之“似”

1.中西丑舞發展的地位之“似”。

“丑舞”的進程與“丑”的發展并行前進，舞蹈藝術在“丑”這一意識形態的藝術外化表現，其研究必然要以丑學的發展歷程為基點作論述。

（1）原始舞蹈：發生于“丑”。原始時期，宗教意識成為占支配地位的思維意識，一切充滿了神秘感和恐怖感。原始人對神靈圖騰的崇拜具有模糊、混亂和敬畏的特點，在藝術上就突出地表現出“丑”、甚至“丑惡”，因而原始藝術也就在不知不覺和后知后覺中走入了“丑”的基本特點。無論中國還是西方，古籍崖畫的舞蹈形象及原始舞蹈“活化石”遺存都少不了不協調或痙攣式的舞蹈動作，它們大多與巫術相聯系，具備丑的共性，因此原始舞蹈基本為“丑”舞。

（2）古代與近代舞蹈：美之眾，丑之寡。自古代文明開啟后，古希臘和中國古代文人開始進行更多的主體觀照，在自我審美的同時形成了比較明確的美丑觀。在古代和近代藝術中，美占據著絕對的支配地位，丑成為了附庸和陪襯。從原始的娛神到古代、近代開始娛人，中西方舞蹈都開始發現美、創造美和擁抱美，“丑舞”成為“美舞”的陪襯，在古代與近代舞蹈中美成主角，丑是陪襯。

（3）現代舞蹈：丑的解放。到了現代，人本主義進一步發展，人們意識到“丑就在美的旁邊”，事物的全貌并非美，求“真”就要重視丑的存在。理性的復蘇與科學的發展使人們認識到上帝原來是不存在的，由此產生了對世界和人性的悲觀主義。西方藝術開始淋漓盡致地表現丑、偏愛丑，在舞蹈藝術中也充斥著“丑”的因素，這成為現代舞蹈主流的發展特點，現代派舞蹈從形式到內容，甚至表現宗旨都以審丑為基準。中國受西方的丑學影響和自我主體意識的確立，也紛紛以丑為突破口和傾瀉的渠道，在藝術表現中發掘丑的素材、揭露丑的現象、表達丑的藝術語言。總而言之，到現代，舞蹈中的“丑”得到了史無前例的最大解放。

2.中西丑舞發展的風格之“似”。

從娛神到娛人，舞蹈也在改變著自身的功能和種類，逐步向著多樣復雜的方向發展，在中西“丑舞”的發展過程中，不同階段呈現出幾個相似的主流風格特征，這與文明的發展和歷史的進步是不可分割的。

（1）原始舞蹈的“丑”：獰厲恐怖。原始時期，人們用舞蹈表達精神層面對于萬物的把握，對于自身不可控制的事物，人們認識到自己的渺小，認定為神或上帝的無限廣大和無窮力量。在巫術或祭祀活動中，舞蹈常常成為一種通神的工具，一種與未知和神秘交流的體驗，伴隨著痙攣式和不協調的動作，成為達到迷狂狀態的存在。這種表現無限神秘力量的舞蹈常常并不怎么好看，“丑”在其往往帶著獰厲的氣質，令人不安，走入一種嬰兒時期噩夢般的恐怖場景。

（2）傳統舞蹈的“丑”：喜劇性的以美扮丑。自文明初啟，娛人的喜劇性舞蹈就開始出現了，它以笑聲為目的，在笑中狂歡，在笑中諷刺人生百態，逐漸成為傳統舞蹈的主流“丑”。在古代、近代“丑舞”中，喜劇性滑稽舞蹈占主要地位的原因有兩個：首先，隨著人們科技文明的認知提高，對神與上帝的依靠變得越來越少，對神秘性力量的恐怖逐漸淡化，原始的獰厲之丑逐漸讓位給滑稽之丑。其次，古代近代人愛美的心理長期占主導，一面以高雅的審美作為品味標準，一面以民間通俗豐富的美作為營養選擇性吸收，在傳統的表現性藝術中，就特別強調形式美感。在中國戲曲中，“丑角不丑”，在中西方舞劇中，反面人物和丑角的扮演者都是由形象俊美及高超舞技的演員擔任，如《天鵝湖》中的小丑。而在民俗舞蹈中，也大多是喜劇性的丑，中國的秧歌花燈，丑婆傻小嬉戲鬧笑，圍看的觀眾受其吸引融入其中，點燃了民間舞蹈的狂歡氣氛，丑角就這樣將喜劇性發揮到了極致。總之，傳統舞蹈是以美扮丑，舞劇中丑的形象在性格特征上是丑的，但表現形式為美的，而民俗舞蹈中，丑大多為喜劇性的形象，體現了美、丑與喜劇性的統一。[1]

（3）現代舞蹈的“丑”：悲劇性與丑的統一。現代人經歷了二戰、冷戰等社會動蕩，面對錯綜復雜的社會矛盾變得迷惘和麻木，藝術開始廣泛地表現美與丑、善與惡、真與假和生與死的矛盾。現代派藝術主張拋棄傳統藝術對人體美的表現，通過不美甚至丑的人體去表現某種主題。如今，現代舞中表現丑與惡的內容已經越來越多，從內容到表現形式都極具丑感，有的直接以丑的形式去表現丑的內容。當然，這些用來表現丑的內容的丑的形式，是具有可視性的，能引發人們的思考的，由此現代舞才成為當下人們喜愛的藝術，而非令人厭惡的。總的來看，現代舞表現的是一種生命的悲劇意識，它的丑大多為悲劇性，用丑的形式表現各種矛盾帶來的不和諧。[2]

二、中西“丑舞”發展之“異”

1.中國“丑舞”：美丑兼審與樂天精神。

中國古代先民在黃河長江流域歷經滄桑變遷練就了苦難意識和樂天精神。神話形象多為美丑集一身的善良、勇敢、堅韌的勤勞者。從儒道兩家來論，儒家竭力倡導盡善盡美的人生觀，道家主張無丑無惡的自然觀，二者正相呼應。前者的實踐理性，與后者的存疑精神，對美丑的對立統一形成了條件。[3]這種美丑兼審的文化傳統體現在舞蹈藝術上使中國“丑舞”在整個歷史的發展過程中綿延不絕、無大起大落，審丑始終占有不小的比重。

2.西方“丑舞”：大起大落與悲劇情結。

風調雨順的海洋氣候與海闊天空的地理環境造就了西方人富于冒險的開拓精神，崇尚個性和自由。相比較中國的務實，西方人更加求真，具有強烈的懷疑批判意識和否定自我的勇氣。當近代理性以經驗主義思潮和懷疑精神動搖神學時，審丑就已成了不可回避的問題。[4]所以西方文化很早就意識到了自我的存在，在發現這個與他們所信仰的不存在的“美的上帝”相對立的，是一個乃至萬千個“丑我”時，西方人的悲觀意識就在自成體系的丑學中形成了。于是，在西方眾多芭蕾舞劇中，與小丑應帶給人的滑稽感所不同，在他們身上滿是孤獨、壓抑、失落、麻木的陰影。等到現代舞解放了自然的肢體，也同樣是解除了“丑陋內心”的束縛時，勇于否定自我的西方人終于將舞蹈作為一面能看清“丑我”的鏡子，開始用它忘情的審視自我。所以，較中國來看，西方“丑舞”如同沙漠中的綠洲，經歷了大落后自覺的大起，在現代終于迎來了自嘲式悲觀情結的審丑大潮。

注釋：

[1][2]林君桓：《當代舞蹈美學》，海峽文藝出版社，2003：467-469，469-474

[3][4]欒棟：《感性學發微》，商務印書館，1999：19，9-10

參考文獻：

[1]王心.中國丑舞初探[J].北京舞蹈學院學報，2007，（2）：25-32

[2]王克芬.中國舞蹈發展史[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

[3]王克芬，隆蔭培.中國近現代當代舞蹈發展史[M]，人民音樂出版社，1999

[4][德]J庫爾特·薩科斯著，郭明達譯.世界舞蹈史[M]，上海音樂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