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多的綠松石青海湖研究述評

摘要：青海湖地處青藏高原東北部，漢、藏、蒙古三種文明交匯處。本文從國內和國外兩個方面對當代青海湖及其神圣地理的宗教人類學研究進行梳理和回顧。第一部分以湖名考釋、族群關系、民間信仰、祭海儀式及功能四個方向評價和梳理中國學者對該區域的研究；第二部分以傳說及圣跡志、神圣地理兩個方向評價和梳理國外學者對該區域的研究。本文通過對青海湖研究現狀的梳理，力圖對當代青海湖及其神圣地理的宗教人類學研究有比較全面的了解和認識，以期對當代安多藏區研究總體的走向和趨勢的發展提供一個相對客觀的認知途徑。

關鍵詞：青海湖；宗教人類學；研究述評

圣湖崇拜與朝圣是前吐蕃時期傳承下來的藏族傳統文化之一。作為藏區四大圣湖之一，赤雪嘉姆（青海湖）在藏傳佛教和本地民間信仰均有重要影響。歷史上，青海湖地區曾是羌、戎、吐谷渾、吐蕃、唐以及后來的蒙古等各個勢力爭奪的軍事重鎮，但其在藏文化體系中的地位、影響、歷史作用，卻是其他民族文化無法企及。土著藏人與圣湖——青海湖的宗教歷史文化關系不僅體現在當代藏人的宗教實踐與習俗傳統中，更是體現在以神話、傳說、民間故事、民歌、道歌、詩歌和祭祀頌詞為主的藏族口頭和書面文學中。

青海湖地處青藏高原東北部。從古至今，生活在這片土地的各個民族的學者都對其給予了應有的重視。青海湖（Tsho-sngon-po）是藏族四大圣湖之一。1按照藏族傳統地理學：青海湖坐落于多麥馬區，2黃河以北，上部為海肺山，下部為海脾山，東為日月山，東南為宗拉仁摩，南面為索茍山，右面為賽青山，左邊為曼蘭通布山，3南為郭密措哇，北為阿柔措哇。4而依據現代地理學描述：青海湖地處青藏高原東北部，位于北緯36°32’—37°15’，東經99°36’—100°46’之間，東西長106km，南北寬63km，周長約360km，湖水面積4282.3km2，水面海拔3291.59m，湖水體積738.8億m3，平均水深16m，最大水深27m。5青海省因其湖而得名。

圣湖崇拜是藏族山水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圣湖崇拜“是與信仰、宗教、文化與民族認同、人文地理密切相連的一種世界性的宗教文化標識”。6圣湖崇拜同樣也是藏族環保理念、生態倫理觀念的集中表現。它不是一個單純的自然崇拜或原始崇拜和民間迷信問題，也不是有學者所認為的薩滿和薩滿化的佛教。它體現了藏人崇尚自然與有情眾生和諧相處的價值觀，對保育青藏高原珍貴動植物、保持高原生物多樣性，具有獨特的價值，更主要對藏族生態民俗文化的傳承有較強的現實意義。7

本文通過對青海湖研究現狀的梳理，力圖對當代青海湖及其神圣地理的宗教人類學研究有比較全面的了解和認識。以期對當代安多藏區研究總體的走向和趨勢的發展提供一個相對客觀的認知途徑。

一、國內的研究

（一）湖名考釋

謝國安應該是最早關注青海湖的藏學家。他在1946年《康藏研究》第一卷第2期，題為《西藏的四大圣湖》的論文。對青海湖藏族傳統書寫名“赤雪嘉姆”的由來的解釋，“淹沒萬家”這也應該是藏族傳統的釋名。

對于青海湖，即“赤雪嘉姆”的不同書寫名，譬如；松巴·益西班覺在《如意寶樹》中寫為khri bshor，而《青海史》中則寫為khri bshos；智觀巴的《多麥政教史》中寫為khri bshor；被認為作者是松贊干布的《柱間史》中寫為khri shes rgya mtsho；其他在古藏文和一些書籍中則被寫為khrI bshos，khri shog，khri shong，khri gshong，khri gshog，khri shod，khri shor。劉鐵程博士在其畢業論文《多思麥歷史地理研究—以中古前的藏緬語為中心》中，從漢文文獻中對青海湖的記載和藏文文獻和傳說中的青海湖兩個方面入手，最終得出“我們看到自北魏以降青海湖稱“青?！鼻?，史籍中關于“青海湖”的名稱還保留著她的古稱—“赤雪”之“雪”……以上寫法表明“赤雪”的意向在歷史流轉中變得語焉不詳了，各種寫法大都是附會了不同民間傳說的結果。8

（2）族群關系

藏族和蒙古族圍繞青海湖進行了幾個世紀的爭奪，仁青諾日在2004年發表于《中國藏學》（藏文版）第一期的《青海湖周邊蒙藏兩族的起源形成及其關系》一文，對蒙藏兩族爭奪該地區的過程有詳盡的記述。另《安多政教史》也有篇幅記錄這些事件。直到19世紀末柔克以（William Woodville Rockhill）到達青海湖地區時已經幾乎形成今天的兩個族群的分布格局。

（三）民間信仰

俄日卓瑪是第一個系統的研究青海湖的研究者。她2010年畢業于中央民族大學，其的碩士論文《青海湖文化現象探析》一文幾乎涉及了藏族水文化的方方面面。俄日卓瑪利用人類學田野調查方法，搜集大量的第一手資料，比較詳細地描述了以青海湖為中心的民俗事象、民間信仰。比如，祭湖、祭拉澤（鄂博）等，另外也一一介紹了沿青海湖南面的大小寺廟。雖然她為研究青海湖的后來者提供了方便，但沒有過多的論述結果讓人不盡如人意。祭海儀式及功能

宗教儀式，即“行動中的信仰”。涂爾干涂爾干認為構成宗教的三大組成內容是儀式與信仰，以及道德共同體（寺廟）?！白诮淌且环N既與眾不同，又不可冒犯的與神圣事物有關的信仰與儀軌所組成的統一體系，這些信仰與儀軌所組成的統一體系，這些信仰與儀軌將所有信封他們的人結合在一個被稱為‘教會’的道德共同體之內”。9

民間信仰過程中的宗教儀式，在這里要介紹兩篇拉毛卓瑪的論文《環青海湖民族的祭海儀式》和《青海湖祭海儀式的文化闡釋》10。第一篇論文中，以官方、寺院與民眾、日常生活中的祭海儀式三個方面，道出了祭海儀式的主體。自跟“西王母”發生聯系，中原王朝就一直沒有停止官方的祭海儀式，直至1949年。第二篇論文著眼祭海儀式的文化功能解讀。環青海湖民族，包括藏族、蒙古族、土族、漢族的等藏傳佛教信眾，在藏歷羊年，或者吉日，前往青海湖祭海。有時寺院與民眾，比如在“瞻部洲集桑”時期，有時即個人，比如在平日的閑暇時間。拉毛卓瑪的研究認為，青海湖祭海對信眾有心靈慰藉、社會教化、社會認同、行為規范、民族和諧、環保及經濟等的功能。

一、國外的研究

隨著藏學熱的升溫，學者們的視角開始從西藏，轉向“眾神狂歡之地”——安多。安多藏區是一個區域歷史復雜和族群多元，傳統藏學研究相對比較薄弱的地方。但開始有更多的人關注和研究“在神的懷抱”的這片區域。

（1）傳說及圣跡志

俄羅斯人彼·庫·柯茲洛夫（B·K·Kozlov1863—1935）的第六次中國西部考察的考察記《蒙古、安多和死城哈喇浩特》一書，用大量筆墨的記述了青海湖、貴德等地的見聞。另在書中記述了兩則關于青海湖的傳說，一則至今還能聽到，而另一則從未聽說過。故事主角是跟漢族的木匠祖師——魯班有關。從前青海湖周邊住的都是蒙古人，他們不注意潔凈，結果惹怒了龍王。后拜求魯班爺，魯班爺顯神通，震懾了龍王。魯班爺后來搬來一座山放進湖中，這就是現在的湖心山。雖然這則傳說中的人物都以各民族間的嗜好，進行了調換。通過簡單分析，我們從中可得出兩個信息。一是蒙古族分四次來到青海。1227年第一次到達青海湖東部，1510年才到達青海湖周邊地區。由此可知，這個傳說是在1510年之后才形成。二是這則傳說是蒙古和中原兩種文明在青海湖地區涵化下的產物。這是在藏族地區流傳很廣和記載最多的原型的不同版本。

卡西亞·布福特里耶是為數不多的深入西藏腹地的西方學者，曾先后兩次進入西藏腹地。其論文《安多的青海湖及其島嶼—傳說和圣跡志》基于有關青海湖的6個傳說和1份圣跡志，展開了對青海湖的研究。她也是到目前為止，搜集關于青海湖傳說最多的人。在對瑪哈迪瓦飛來峰的故事類型，她認為這是非佛教地區到佛教地區的過程。對于青海湖的起源傳說，認為更深的研究蒙古及藏族版本可能會有所收獲。

（2）神圣地理

藏族的神山、圣湖都有一個共性，即神圣。對于青海湖的朝圣研究，目前還未看到。但要在此著重介紹旅居法國的藏族學者卡爾梅·桑姆丹博士的論文《朝圣嘉絨墨爾多神山》。該論文是在1993年8月，作者在嘉絨地區進行為期兩周的田野調查的基礎上撰寫而成。文中卡爾梅對神山成為神圣，籠統的列了過程：

1.在公眾見證下，探索徒步轉山的道路；

2.確認沿途不同地方先人留下的蹤跡；

3.將探尋路線的完成日定為每年慶典日；

4.為圣地寫志。11

這個過程幾乎適用所有的神山、圣湖。就目前我們知道的有圣跡志的神山、圣湖：瑪旁雍措、赤雪嘉姆（青海湖）、岡底斯、墨爾多、卡瓦格博、恰都爾等。我們可以利用這個過程，列出青海湖成為“神圣地理”的過程。

結語

綜上所述，就青海湖研究，未來我們可以從以下幾點著手：1.搜集更多的圣跡志。對于青海湖成為神圣的經過，只能通過圣跡志的對比研究方能還原。2.朝圣的功能。前面我們已經提到，對青海湖作為圣湖的朝圣研究，目前還未看到。但托尼·胡伯在《恰都爾山儀式的復興與革新》對恰都爾山朝圣的救贖，治療等功能進行了闡述。在青海湖周邊地區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若能轉青海湖一圈，能感恩這一生母親的慈愛?！?.細化祭海。雖然之前有論文探討祭海的儀式及文化功能，但祭海的形式多種多樣，譬如：獻寶瓶，寶瓶的式樣不同，所象征的含義也不盡相同。4.湖中的魯。拉毛卓瑪在他的論文中提到在沙陀寺看到青海湖神靈的唐卡時，發現青海湖神靈的形象是一位騎著神騾的女神，其上身為女性#而下身卻為龍身的神靈形象。另外“赤雪兒杰姆卻格”（Khri shor rkyal mo mched dgu）、“措滿杰姆卻阿”（Mtsho sman rgyal mo mched lnga）、魯王（龍王）和四位措滿，我們需要理清這些湖中精靈。

藏族素有“馬年轉山，羊年轉湖，猴年轉寺”的觀念。由此可看出藏族祭海的習俗由來已久。近幾年，隨著環青海湖民族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祭海的規模及數量越演越烈，持續給湖區生態造成影響。接下來青海湖湖區及周邊的生態問題應該進入政府、專家學者的視野，及早出臺相關政策法規，緩解湖區龐大祭物壓力，疏導信眾合理祭海。

參考文獻：

1 藏族四大圣湖：瑪旁雍措、羊卓雍措、拉姆納木錯（納木湖）和雍措赤雪嘉姆（青海湖）?，F代文學作品及口頭用語中稱呼“措溫布”，跟漢語青海湖同義。傳統稱呼為赤雪嘉姆，是藏語對青海湖的真實稱謂。蒙古語為“庫庫諾兒”Kokonor.

2 “三區。古代藏文典籍中，劃分青藏地區時，說衛藏為教區，多堆為人區，多麥為馬區。”張怡蓀主編.漢藏大辭典，北京：民族出版社，1984：p825

3 智觀巴著，吳均等譯，多麥政教史.蘭州：甘肅民族出版社，1988：p34-35.

托尼·胡伯.恰都爾山儀式的復興與革新[A].孫發祥.人類學視野中的安多藏區研究[C].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3：p154-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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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神是一種生活在地下的神，有精靈的性質。丹珠昂奔.藏族神靈論[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p3

4 阿柔措哇為青海歷史最為悠久的措哇之一。祥見請參閱陳瑋：青海阿柔部落初探[J].西藏研究，1992.4王 云，洲 塔.青海藏族阿柔部落興衰史探析[J].中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10.1.

5 楊修、孫芳等著.環青海湖地區生態環境問題及其治理對策[J].地獄研究與開發，2003.2：p40.

6 英加布.山神與神山信仰：從地域性到世界性——“南亞與東南亞山神：地域、文化和影響”研究綜述[J].世界宗教文化，2012.4：p114.

7 英加布.域拉奚達與隆雪措哇：藏傳山神信仰與地域社會研究[D].蘭州大學博士論文，2013：p1

8 劉鐵程.多思麥歷史地理研究—以中古前的藏緬語為中心[D].蘭州大學博士論文，2012：p126-132

9 [法]涂爾干.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M].渠敬東，沒喆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42.

10 拉毛卓瑪.環青海湖民族的祭海儀式[J].青海社會科學，2012.4：p224.拉毛卓瑪.青海湖祭海儀式的文化闡釋[J].青海師范大學學報，2013.2：p67.

11 卡爾梅·桑姆丹.朝圣嘉絨墨爾多神山[A].孫發祥.人類學視野中的安多藏區研究[C].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13：p95-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