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時,讀過一篇課文《警察與贊美詩》。文章講的是流浪漢蘇比為了度過冬天,而想方設法進入監(jiān)獄過冬,但他始終未能如愿,當他在教堂聽到贊美詩后,突然想要重新做人。看到一首贊美詩能讓一個流浪漢脫胎換骨,我不禁啞然失笑。笑的原因在于不相信文學能有這么大的作用。以后,看到朱光潛先生的《談美書簡》。朱先生在書中說,“人之所以異于其他動物的就是于飲食男女之外還有更高尚的乞求,美就是其中之一。是壺就可以貯茶,何必又求它形式、花樣、顏色都要好看呢?吃飽了飯就可以睡覺,何必又嘔心瀝血去作詩、畫畫、奏樂呢?”他還說,“許多轟轟烈烈的英雄和美人都過去了,許多轟轟烈烈的成功和失敗也都過去了,只有藝術作品真正是不朽的。數(shù)千年前的《采采卷耳》和《孔雀東南飛》的作者還能在我們心里點燃很強烈的火焰,雖然在當時他們不過是大皇帝腳下的不知名的小百姓。秦始皇并吞六國,統(tǒng)一車書,曹孟德帶八十萬人馬下江東,軸轤千里,旌旗蔽空,這些驚心動魄的成敗對于你有什么意義?對于我有什么意義?但是長城和《短歌行》對于我們還是很親切的,還可以使我們心領神會這些骸骨不存的精神氣魄。”這句話講的是文學藝術魅力的持久性。從這時開始,我對文學的作用開始有了新的認識。
后來,翻閱《典論》時,看到曹丕對文學的功能給予了前所未有的崇高評價。他視文學藝術為“不朽之盛事”,喊出了對個體生命的終極關懷。比曹丕更早的孔子說,“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在西方,古希臘的亞里斯多德認為文學能夠給人以真理,羅馬時代的賀拉斯要求文學“寓教于樂”。
下面一些同學的作品,更引起我心靈的顫動和對文學作用的思考。
陳芳同學在《又是夾竹飄香時》寫下了這樣一句話:“鮮活飽滿的記憶追逐著風兒在瞳孔處一點一點地滋生、擴散,沉淀為哀而不傷的時光底片,叫我怎能忘懷?”寥寥數(shù)語,就把時光流逝的無奈點染出來。
桂爽同學直面現(xiàn)實,描寫了留守兒童內(nèi)心的隱痛。她運用對比的手法,傾訴了自己心聲:“別人小時候的領路人是爸爸,而我的領路人卻是你。那年,我六歲,你六十歲,你教我種樹,我們一起去田野……總之,你教會我的也許永遠說不完。正當我此時想與你一同分享我的成長時,你卻去了遠方。”文章情感真摯而又深沉,讀來讓人落淚。
邵晨同學的作品語言平實,富有生活情趣,讀來讓人倍感親切。她這樣寫到:“那天坐車路過城關中學,發(fā)現(xiàn)那個賣CD的攤子已經(jīng)不見了,想到以前和你在街邊淘盜版的CD,十塊錢三張,便宜又實惠。最后兩人都口袋空空,一起翻口袋,湊零錢買碗米線一起吃,你一口,我一口。”這樣的細節(jié)描寫,反映出了中學生生活雖然清苦但卻快樂的美好。
黃娟同學在《那一幕,觸動我心弦》中,描寫了奶奶為爺爺在秋天的庭院中扣上大衣鈕扣的一幕,以樸素真實的語言表達了爺爺奶奶之間深厚的感情,是一曲真摯的親情之歌。
在一切藝術樣式中,詩是最初的起點也是最高的終點,是金字塔的底座也是塔尖。它詠嘆的主題只能是人世間最美好的境界、人和事物。詩歌能賦予人一種精神,這種精神能使你更加熱愛生活,追求生命的質(zhì)量,以更加寬容的愛心對待一切現(xiàn)實的瑣碎,它是對世俗世界的一種挑戰(zhàn)和超脫。一旦投入其中,身心就會得到一種凈化。正如布羅茨基所說:“詩人是給道德上了雙倍的保險。”
付益同學一首現(xiàn)代詩《牽掛》,就體現(xiàn)了這些特點。詩中這樣寫道:溪泉的細水長流/皓月的陰晴圓缺/你的牽掛,媽媽……/它融入了清風,透過了細雨/輕吻我的臉頰/浸濕我的雙眼……/我希望,媽媽……/明日初陽照窗頭/歌聲遂起/停留……/你的《牽掛》/捎去……兒的《祝福》。
這首詩讓情感由內(nèi)向外、由主體向客體、由已知向未知、由混沌向光明逐漸滲透,通過桃花、陽光、溪泉、清風這些意象,讓母愛慢慢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
讀著讀著,漸漸地,我對文學的作用有了全新的認識:文學作品一旦從作家手里脫胎出來,進入社會系統(tǒng)以后,必然會影響、作用于社會生活,甚至推動著社會的變革和改造。簡言之,文學具有認識作用、教育作用和審美作用。一句話:文學能讓人的生命更美好!
文學的載體是語言,而語言又是生命活動的跡象,它散發(fā)著生命的氣息。觸及語言,就進入了生命的“場”。一篇文學作品,就是一個生命的“場”。一篇篇文學作品,又形成了一個大“場”。這個大“場”,引領著我們在文學的海洋中遨游,讓我們在身體發(fā)育的同時,也進行著精神的發(fā)展,直至通往精神“金字塔”的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