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浪漫主義時期的音樂作品創作靈感來源豐富,李斯特鋼琴小品《沉思者》的創作靈感來源于米開朗基羅的雕塑,本文從創作靈感的角度淺析這首鋼琴小品《沉思者》。
【關鍵詞】創作靈感;李斯特;音樂語言
浪漫主義時期的作曲家的創作靈感來源極為豐富,自然景物、人文建筑、文學繪畫等都可以引發作曲家的創作靈感。由于這一時期標題音樂的盛行,使我們確定作曲家當時的創作靈感變得有據可循。曾經有人用這樣的文字來描述:“浪漫主義者披著黑色的斗篷,垂下眼睛,走到一座荒廢的山村,一個鄉村教堂的墓地,或是一片孤寂的樹林,沉思默想著墳墓,回味那失去的愛情,或者以哀傷的詩句吟詠那不幸而遙遠的事情……”①
李斯特一生共創作了七百多首音樂作品,主要涉及了鋼琴作品和管弦樂的創作。其中鋼琴作品創作靈感來源多元化,主要分為三個部分,一是創作靈感來源于其他作曲家的作品,李斯特進行了縮編或改編,代表作品有《唐璜的回憶》《弄臣》,貝多芬的九部交響曲、《魔王》《6首帕格尼尼大練習曲》等;二是創作靈感來源于民間民族音樂,代表作品是他的十九首《匈牙利狂想曲》《塔蘭泰拉舞曲》等;三是他的獨創性作品,創作靈感來源豐富,有自然景觀如《華倫城之湖》、兩首《致艾斯特莊的柏林樹》,文學作品如《但丁讀后感》、三首《彼特拉克十四行詩》,繪畫雕塑如《婚禮》《羅沙小調》等。
《沉思者》是李斯特獨創性作品《旅行歲月》第二集《意大利游記》中的一首小品,它的創作靈感來源于意大利文藝復興時期著名藝術大師米開朗基羅的雕塑作品《晝、夜、晨、暮》中的《晝》與《夜》。
一、冰冷的石塊,靜止的墓雕
米開朗基羅·博那羅蒂(Michelangelo Buonarroti, 1475-1564),意大利文藝復興鼎盛時期的藝術大師,集雕塑家、畫家、建筑家、詩人等多種身份于一身。代表作品有雕塑:《大衛》、《晝、夜、晨、暮》,繪畫:《創世紀》、《末日審判》,建筑:圣彼得大教堂、卡皮多利廣場等。米開朗基羅將歐洲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塑藝術發展到了最高峰,他的崇古思想在其雕塑作品中得到完美的體現。其雕塑作品多以健美的裸體為主,即使是女性也是用接近雕刻男性形象的手法與力度進行創作,多豐腴成熟而鮮有嫵媚。
《晝、夜、晨、暮》是美第奇家族陵墓中的四座雕塑,富于深刻的寓意和哲理,分別為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人物形象,是米開朗基羅碑雕藝術的巔峰之作。四座雕塑分為兩組作為裝飾和陪伴居于坐像《朱里阿諾·德·美第奇》和《洛倫佐·德·美第奇》下方兩側。對于這四座雕像的設計,米開朗琪羅運用了新柏拉圖主義的哲學理念,通過對四位不同人物形象表情和肉體的精湛雕琢,賦予他們深刻的內涵,使他們象征了監禁在肉體里的靈魂在塵世中難以擺脫的種種煩惱與壓抑。其中《晝》是一個擁身強體壯青年形象卻有著對現實無奈的靈魂,《夜》是陷入沉睡的女郎想把一切都遺忘,《晨》是一位陷入彷徨的美麗少女,《暮》是步入暮年陷入頹廢的老者。這四座雕塑是“人類苦痛的不朽象征”,“說出了一切生之苦惱和憎厭”②。《沉思者》的創作靈感既來自于《朱里阿諾·德·美第奇》坐像下的《晝》與《夜》這組雕塑。
二、流動的音樂,靈魂的沉思
在《沉思者》中,李斯特運用了三段體曲式結構,同時運用動力再現和尾聲加以豐富,其大致結構圖式為:
樂曲速度為Lento,即慢板,徐緩的柔和的。李斯特用緩慢的速度和較低的音區營造了《晝》和《夜》沉思的意境;具有大理石般厚重感的低音柱式和弦貫穿于樂曲的始末;緩慢的符點節奏和同音的大量重復似是雕像的靈魂思索的歷程,又似是作曲家在雕像前忖度的腳步。
中段和再現段中半音的持續下行是《晝》的嘆息,充滿了對現實的無奈。再現段中第二十三至三十二小節的左手部分不再是柱式和弦,而是徘徊在大字一組的連續的八分音符連奏,這是沉睡的《夜》不受外界喧囂的干擾在夢中的思索。正如米開朗琪羅曾為《夜》寫下這樣的詩句:“睡眠是甜蜜的,成了頑石更是幸福,只要世上還有羞恥與罪惡存在著的時候,不見不聞,無知無覺,便是我最大的幸福,不要來驚醒我。”
樂曲的尾聲穿插在休止符中斷斷續續的結束,作曲家意在表現躲在大理石里的靈魂陷入更深的睡眠及更深的思考,他們不想被打擾,“不見不聞,無知無覺”,暗示著世人不要來驚醒我,不要來驚醒我……
三、靜止的創作靈感,流動的音樂語言
《沉思者》這首樂曲將《晝》與《夜》對于靈魂和現實的思索濃縮在音樂的簡短篇幅中。在《晝》《夜》中,米開朗基羅給我們展示了《晝》《夜》靜止的身軀、姿態和表情。在《沉思者》中,李斯特用他特有的音樂語言不僅將《晝》與《夜》沉思的狀態表現出來,并且將大理石雕刻的冰冷質感和陵墓的莊重陰森也一同刻畫出來。作曲家將米開朗基羅富于作品中的思索挖掘出來用流動著的音樂語言進行二度創作,因此,《沉思者》中所體現的對于靈魂、對于現實的冥想也是李斯特的冥想。通過這種循序漸進的時間藝術,李斯特使自己對米開朗基羅雕塑作品的理解賦予聽眾,引發聽眾對音樂作品的理解和對雕塑作品的理解。
在《沉思者》這首鋼琴小品中,李斯特采用了悲傷、哀怨旋律音調和低沉的和弦,成功的運用鋼琴音樂語言將靜止的雕塑形象賦予生命。聆聽和演奏這首作品時,在我們的腦海中,《晝》與《夜》不再是靜止的表情、姿態和瞬間,而是持續著的過程、活躍著的人物和思索著的狀態。
注釋:
①王力蘋.論浪漫主義音樂家的精神二元沖突[D].長沙:湖南師范大學,2003:10.
②羅曼·羅蘭.米開朗基羅傳[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98: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