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記載丘處機西行過程的《長春真人西游記》一書在研究全真教及蒙元、中亞歷史方面具有極大的史料價值,但問世后流傳并不廣,后來隨著輿地之學和宗教學的不斷發展才逐漸被人重視。本文主要就《長春真人西游記》的史料價值和不足談幾點看法。
關鍵詞:長春真人西游記;史料價值;不足
由李志常撰寫的《長春真人西游記》記載了丘處機西行的全部經過。該書按丘處機西行的時間順序來寫,每到一地都有記錄,語言凝練簡潔,敘述詳略得當,可讀性強,雖是一部道教游記,但內容廣博,遠遠超出了宗教的領域。游記中既有丘處機生平簡介,也錄入了丘的途中詩作,卷末附錄載有成吉思汗詔書、圣旨,以及請丘處機主持天長觀疏等,此外該書最為世人稱道的還有對當時動蕩時局、成吉思汗西征、沿途山川地理、人情風俗、生產狀況等的記載,為后人研究13世紀中亞的歷史與文化以及全真道的發展提供了極大的便利。本文主要論述其史料價值和存在的不足。
第一,記載了丘處機的西行路線。丘處機與弟子趙道堅、尹志平、李志常、宋道安、夏志誠等于蒙古太祖十五年(1220年)從萊州出發,途徑燕京、德興、宣德,而后出塞,從翠屏口北上,度野狐嶺、撫州、蓋里泊、魚兒濼,至斡辰大王帳下,又向西北行,過陸局河,翻越松嶺至窩里朵。到達阿不罕山后,宋道安等在此建“棲霞觀”。丘處機與其余弟子先后到達陰山、和州、鱉思馬、回紇昌八剌城,過天池至阿里馬城、大石林牙、賽藍城、邪米思干,太祖十七年(1222年)經由碣石城、鐵門關,到達大雪山八魯灣川成吉思汗的行營,歷時三年。整個西行過程貫穿中原地區、蒙古高原及中亞地區,自沿海至內陸的環境變化,書中均有詳細記載。
第二,記載了動蕩的時局。其時金境大旱,山東和河北最為嚴重,金與南宋征戰不休,天災加上人禍,另,鐵木真統一草原各部之后,蒙古人的鐵騎開始向南推進,三方的混戰使人民的生活苦不堪言。就在此時,成吉思汗派劉溫持詔來到山東召丘處機西行論道。李志常在游記中多次提到各地遣使召請丘處機,但他婉言謝絕,辭不赴召。其中的原因除了學術界公認的丘處機眼觀天下大勢,認為金和南宋氣數已盡之外,或許還有路途兇險這一因素的影響。游記中有“有使自大梁來,道聞山東為宋人所據,乃還”之語,可見金與南宋之間的頻繁交戰使得二者的疆域并沒有十分明確的界限,丘處機面對遠道而來的劉溫更是發出了“兵革以來,彼疆此界,公冒險至此,可謂勞矣”的感慨。書中有多處關于社會動亂的描述,如寫劉仲祿“至德興,以居庸路梗,燕京發士卒來迎”,“宣使劉公從師北行,道出居庸,夜遇群盜于其北”,在西行的途中,丘處機一行人還見到了戰場遺址及士兵白骨,“宋德方輩指戰場白骨曰:‘我歸當薦以金箓,此亦余北行中因緣一端耳'”,與《元史·木華黎傳》“金兵四十萬,陳野狐嶺北,木華黎率敢死士,策馬橫戈,大呼陷陳。帝麾諸軍并進,大敗金軍,追至澮河,僵尸百里”的記載基本一致,可互相對照考察歷史。
第三,記載了西行途中的宗教活動以及所受到的禮遇。在濟陽,“士庶奉香火迎拜于邑南”,至瀘溝,“京官、士庶、僧道郊迎”,時天大旱,丘處機應會眾邀“啟醮事,雨大降”,在德興龍陽觀,與道友作詩唱和,經過斡辰大王帳下的時候,不僅得到蒙古貴族的禮遇,更是獲得了普通民眾的熱烈歡迎,“漢民工匠絡繹來迎,悉皆歡呼歸禮,以彩幡華蓋香花前導”。西行過程中還在阿不罕山建立了“棲霞觀”,“人不召而至,壯者效其力,匠者效其技,富者施其財。圣堂方丈,東廚西廡,左右云房。不一月落成,榜曰棲霞觀”。無論是懾于蒙古皇帝的威嚴,還是出于真正的宗教信仰,亦或是對丘處機的尊重,總之,傳播全真思想的目的是達到了,這對于全真教的發展無疑是十分有益的。“抵陰山后,回紇郊迎”,李志常用簡潔的語言記載了歡迎盛況。另,游記記錄了丘處機沿途所作的五十多首道教詩,一方面豐富了元詩的內容,二是有助于我們了解丘處機的為人及思想,是研究丘處機和全真教的寶貴資料。
游記還記載了沿途的宗教信仰。從萊州到大雪山,行程上萬里,各個民族雜居,西域的宗教信仰與中原地區更是迥異,游記中提到“僧皆赭衣,道士衣冠,與中國特異”,“每朝夕,其長登之,禮西方,謂之告天。不奉佛,不奉道,大呼吟于其上,丁男女聞之,皆趍拜其下,舉國皆然,不爾則棄市。衣與國人同。”短短幾句話就將中亞地區宗教信仰嚴格的教規體現了出來,為研究中亞地區的宗教發展提供了史料。
第四,體現在山川地理和風俗人情方面,游記注意到了從沿海到內陸地理環境的變化。“北度野狐嶺。登高南望,俯視太行諸山,晴嵐可愛。北顧,但寒沙衰草,中原之風,自此隔絕矣”,度過野狐嶺,丘處機一行人就進入了蒙古高原,與中原地區漸行漸遠,作者留意到了沿途與中原地區的差異,并一一作了記錄。“東北過蓋里泊,盡丘垤醎鹵地……南有鹽池,迤邐東北去。自此無河,多鑿沙井以汲”,“至魚兒濼。始有人煙聚落,多以耕釣為業。時已清明,春色渺然,凝冰未泮”,“四旁遠有人煙,皆黑車白帳,隨水草放牧”,干旱少雨、冬季漫長、人們逐水草而居的大漠景象躍然紙上。記載地方特產是游記另一特色,草原人食乳酪,回紇產蒲萄、大餅,而且回紇人已經能夠釀造蒲萄酒,并用它來招待客人,畏兀兒產西瓜,“其重及秤,甘瓜如枕許,其香味蓋中國未有也”。游記中諸如此類的記載不勝枚舉,從這一角度講,它又可算是一部西域民俗史。
游記除具有極大的史料價值外也有自身的不足。一是紀實錯誤和內容的倒亂,二是存在作者個人的感情的影響。李志常在全真教的發展史上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本教人記本教事務,出于發展教門的夙愿,多少會存在溢美之詞。另外,丘處機的西行李志常并未全程跟隨,游記是丘處機及眾弟子沿途隨行隨記,后來才由李志常收集、整理、執筆寫成的,我們有理由相信在轉述的時候肯定會存在遺漏或修飾過多的毛病。總覽全書,文章前半部分用了大量的筆墨,而丘處機與成吉思汗的論道篇幅較少,固然李志常遵照了成吉思汗論道詳細內容“勿泄于外”的禁令,但對游記來說卻是一個遺憾。
總體來看,《長春真人西游記》的不足與缺憾并不能掩蓋它的史料價值,它對于研究全真教的發展史以及13世紀蒙古和中亞史來說至關重要。
作者簡介:魏晶晶(1989-),女,漢族,山東平度市人,歷史學碩士,單位:山東聊城大學歷史文化與旅游學院中國古代史專業,研究方向:宋元明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