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確適用債權人撤銷權與合同無效

摘要：在民商事合同糾紛案件中，一方當事人基于特定的案件事實既可以主張合同無效，也可以主張行使撤銷權，到底何種主張對當事人利益實現更有利，這取決于案件事實本身對二者構成要件的滿足程度和舉證責任的難易程度。

關鍵詞：撤銷權；無效合同；選擇適用

一、問題的提出

民商事合同糾紛案件中經常會出現無效合同法定條件與債權人行使撤銷權的法定條件發生某種競合情形，作為律師代理訴訟何種選擇對保護當事人合法權益更有利？這往往是律師實務中常常會碰到的一個實際問題。本文借助現實案例，通過對債權人的撤銷權與合同無效行使要件的差異等系統地比較分析，從而得出在不同的具體案件中對債權人撤銷權與無效合同兩種不同訴訟制度該如何進行選擇適用的結論。

二、對典型判決的分析

1.基本案情

A公司與福建B公司以及大連B公司、沈陽B公司、四川B公司、北京B公司、B香港有限公司（該六公司以下統稱B集團）存在商業合作關系。A公司因與B集團買賣大豆發生爭議，雙方在仲裁過程中達成《和解協議》，約定B集團將在五年內分期償還債務，并將B集團旗下福建B公司的全部資產抵押給A公司。隨后根據該《和解協議》作出仲裁裁決，確認B集團應向A公司支付1337萬美元。2006年5月，因B集團未履行該仲裁裁決，福建B公司也未配合進行資產抵押，A公司向廈門市中院申請承認和執行仲裁裁決。隨后，中院經審查后裁定對該仲裁裁決的法律效力予以承認和執行。該裁定生效后，A公司申請強制執行。

2006年5月8日，福建B公司與c公司簽訂一份《國有土地使用權及資產買賣合同》，約定福建B公司將其國有土地使用權、廠房、辦公樓等以2569萬元人民幣的價格轉讓給c公司，應在合同生效后30日內支付全部價款。5月10日，福建B公司與c公司對買賣合同項下的標的物進行了交接。同年6月15日，c公司通過在中國農業銀行賬戶向福建B公司在同一銀行的賬戶轉入2500萬元。福建B公司當日從該賬戶匯出款項至大連B制油有限公司賬戶，用途為往來款。同年6月19日，c公司取得上述國有土地使用權證。

2008年2月21日，c公司與D公司簽訂《買賣合同》，約定D公司購買上述資產，總價款為2669萬元。D公司于2008年3月取得上述國有土地使用權證且僅向c公司付款569萬元，此后未付其余價款。

經查證知，c公司、福建B公司、大連B制油有限公司及B集團旗下其他公司的直接或間接控制人之間存在關聯關系，2009年10月15日，E糧油公司取得c公司80%的股權。隨后c公司更名為E福建公司。

D公司成立于2008年2月19日，原股東為宋某某、楊某某。2009年9月16日，E糧油公司和宋某簽訂《股權轉讓協議》，約定其購買D公司80%的股權。同日，E糧油公司（甲方）、D公司（乙方）、宋某某和某某（丙方）及沈陽F食品有限公司（丁方）簽訂《股權質押協議》，約定：丙方將所擁有D公司20%的股權質押給甲方，作為乙方、丙方、丁方履行“合同義務”之擔保。

由于福建B公司已無可供執行的財產，A公司遂向福建省高院提起訴訟，請求：①確認福建B公司與E福建公司簽訂的《國有土地使用權及資產買賣合同》無效；②確認E福建公司與D公司簽訂的國有土地使用權及資產《買賣合同》無效；③判令D公司、E福建公司將其取得的合同項下財產返還給財產所有人。

2.對本案判決的分析

福建省高院經審理認為：依據我國《合同法》第52條關于“惡意串通，損害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利益”致使合同無效的相關規定，通過相關案件事實確認①福建B公司，E福建公司及D公司之間存在關聯關系；②上述公司對本案所涉及的債務知情；③相關合同轉讓價格并不合理且未支付全部對價；④上述三公司存在惡意串通損害A公司合法權益的情形。從而支持了A公司的所有請求。

三、債權人撤銷權與合同無效確認請求權之對比

1.舉證責任的分配

債權人行使撤銷權時，只需要舉證證明債務人最近為財產無償處分或抵價轉讓的行為，可能危及其債權的實現，再由債務人反證其仍有資力償還債務，如不能反證，則債權人即可行使撤銷權。同時撤銷權的行使只要求債務人主觀上存在惡意。但如果主張合同無效，不僅要證明債務人和第三人主觀上“惡意串通”，而且要證明客觀上有損害債權人利益的行為。

2.訴請的時間要求

行使撤銷權要求自債權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撤銷事由之日起一年或者自債務人的行為發生之日起五年，一方面，這些確切的時間限制會使債權人沒有充分的時間和精力去搜集主張合同無效的證據，而請求確認合同無效原則上是沒有時間和主體限制的；另一方面，撤銷權適用的是除斥期間，時間的經過意味著撤銷權本身的喪失。

3.各自行使引起的法律后果

對于無效合同的處理，一般應當根據《合同法》第58條的規定，判令因該合同取得財產的一方當事人返還財產；有過錯的，根據過錯程度判令當事人承擔對方因此遭受的損失。同時《合同法》第59條又是專門針對當事人惡意串通獲取財產的退還規定，其實我們通過法條對比應當領會到后者應當適用于能夠確定第三人原本為財產所有權人的情況，因此本案仍然適用合同法第58條的規定，當然這樣的判決結果也是符合原告的訴求的。

在這一點上，二者法律后果是相同的，即債權人有權請求受益人或者受讓人向自己返還所受利益，并有義務將所受利益加入債務人的一般財產，作為全體一般債權人的責任財產，并無優先受償權。

四、結論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得出如下結論：民事活動是紛繁復雜的，針對民事案件要具體分析，不可籠統地說哪種路徑更有利于當事人一方利益的實現，而是要結合對案件事實的分析和對證據收集的難易程度選擇適合自己案情的維權路徑，從而實現對自身合法利益的最大化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