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公提出“德”的思想,自此中國歷史開啟了人本位的發展模式,而中國的法制自此也開始不斷地倫理化。
關鍵詞:倫理化;天命;德;禮
周原是殷商的一個邦國,文化、軍事、經濟都不及它,緣何他們能夠取得政權?周的統治如何讓其他部族認可和接受,這是一個現實命題。周公旦是解決這一困境的奠基性人物。“惟命不于常”、“天命靡常”。“天命”不恒常,原因不在“天”而在人。若在位者不敬天,奢靡無度,荒淫暴戾,則“天”將降罪于他,正所謂“天降喪于殷”。周公將有“德”與否作為“天命”所歸的標準,解決了西周政權的合法性。這一理論的提出實是對國人一次最深徹的思想啟蒙,規制了自西周以后中國歷史的發展軌跡,塑造了獨具倫理特色的中華法系。周公認為,殷商先王是有“德”之人,因此“克配天帝”,取得了世俗政權。而殷人后代,開始失其“德”即“惟其不敬德,乃早墜厥命”。周王有“德”,遂取殷商政權而代之。周公認為“德”之有無恰恰是夏代、商代、周代政權更迭的原因和標準。
“德”延伸出一整套理論體系。它既是一種思想觀念,也是一種行為模式。這一“德”的思想亦稱“禮制”思想。西周的禮制思想讓國民開始過上“文明人”的生活,國民各安其位,各司其職。“禮”已經成為國民為人處事的最高規范,“道德仁義,非禮不成;教訓正俗,非禮不備;分爭辨訟,非禮不決;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禮不定;宦學事師,非禮不親;班朝治軍,蒞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禱祠祭祀,供給鬼神,非禮不城不莊。”然周朝末年,“禮崩樂壞”,“天子”的權力逐漸被消解,到了春秋戰國時期,諸侯稱雄稱霸,禮制思想失去了“一尊”地位,百家爭鳴的局面逐漸形成。經秦漢一統時期,法律的倫理化過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這種倫理化的主流依舊是儒家思想,卻也吸收了道家、佛家思想、法家、墨家等諸子百家的思想。武帝時期,盡管大儒董仲舒推出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思想,法律的倫理化實是各種思想的一種交融。禮制通過“引經決獄”和對律學的法律解釋極大地推動了法律倫理化的發展。董仲舒在這一過程中至關重要,有記載“故膠東相董仲舒老病致仕,朝廷每有政議,數遣廷尉張湯親至陋巷,問其得失,于是作《春秋》決獄二百三十二事,動以經對,言之詳矣。”老相國董仲舒退休后,最高司法長官張湯每遇到難題前去請教,可以想見,漢朝是多么倚重這位大儒,儒家倫理文化對律學的影響有多大。魏晉南北朝時期,律學進一步地儒家化,曹魏時期將“八議”入律,而《晉律》確立了“準五服以制罰”的原則,從《北魏律》開始,“官當”法律化,再到《北齊律》的“重罪十條”。而唐朝時法律倫理化是最具有標志性意義的。“唐律一準乎禮”,便是如此。此后的歷代都是在唐朝律學倫理化的基礎上有所損益罷了。律學雖經歷了漫長的發展過程,但總體的趨勢卻是不斷地倫理化,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不斷地儒家化。古人云:“禮之所在,刑之所取,失禮則入刑,相為表里者也。”可謂一語道破天機。
筆者試著從紛繁復雜的律學倫理化過程中梳理一下思路,分析法律倫理化過程中所呈現出來的特點及其原因。
血緣在古代中國家庭倫理和氏族政權統治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血緣關系以氏族部落之間的南征北戰而逐漸形成的。一個血統不純正的氏族部落,恐怕每個人心里都各懷鬼胎,難以形成團結和集群的力量。退一步說,即便沒有部落間的戰爭,在那時生產力落后的條件下,面對強大的虎狼豺豹,恐怕也沒有多少武器可供使用以防御野獸的進攻。氏族之間團結一致也就成了部落生存的一大法則。即便出現國家之后,也并沒有褪去以血緣為基礎的部落特質,換句話說,那個時期的國家就是各個部落之間的聯合而已。它們之間各自為政的情況并不少見,只是后來的大一統政權強化了這種服從關系,但是血緣關系依舊是統治者進行統治的基礎。從繼承制度便可窺見一斑。“敬天”、“敬祖”都是“德”的表現。“敬天”是通過君權神授的思想來維系其政權。而“敬祖”則是通過強化血緣關系來維系其氏族部落的統治地位。很難說,其中沒有通過繼承制度和“敬祖”之間的聯系來維系統治者個人的統治地位。因為,祖業是祖先一手打拼下來的,并且在位者是通過繼承祖業而獲取政權,財產的。
儒家的禮制思想最為核心的兩點原則便是“尊尊”和“親親”,“尊尊”強調“忠”,“親親”強調“孝”,以至于后來發展成“三綱五常”,在構建家庭倫理關系中強調“父為子綱”、“夫為妻綱”,而在政權統治方面則為“君為臣綱”。瞿同祖先生曾這樣寫到,“中國的家庭是父權家長制的,父祖是統治的首腦,一切權力都集中在他的手中。”家國同構的實質就是國家的君主像是一個大家庭的家長,其他人都必須聽從大家長的話,否則不僅要受到嚴苛的刑罰的制裁,更要受到道德輿論的制裁。雖然說儒家原本是“雙規制”的,比如“父慈”與“子孝”,“君仁”與“臣忠”等是雙向互動的,并非單獨強調某一方面。然而歷史最吊詭的地方就在于它逐漸朝著一個極端發展下去了,強化了父權、君權的不可侵犯。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一個家就是一族一國的縮影。單方面地強調服從,強調國家和氏族群體,必然會抹殺個人私權利的發展,也會摧殘人的天性。那么自由和平等便無從談起。事實上,在以往,地位和身份的不平等得到了法律的特別維護。
歷史是主體與客體相互融通的關系。歷史一旦被記載,便相對獨立,成為我們反思的對象和方向。而對歷史的認知也就意味著對現實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