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名商標合理性之法律思考

摘要：我國商標法實踐并沒有采用“第二含義”制度而承認縣級以上的地名可以成為地名商標。地名商標是利益沖突與衡量的結果，地名商標的合理性來自于公益與公益、公益與私益、私益與私益三對利益的沖突與衡量之中。

關鍵詞：地名商標；第二含義；利益衡量；社會公益

我國《商標法》并沒有在地名是否可以注冊為商標的問題上采用當前多數國家的所采用的方法，即當地名取得了“第二含義”時可以注冊為商標。但是，此種在法律上的不認可，是否就代表了“地名商標”不具合理性了呢？

筆者認為，“地名商標”的合理性并不單純的存在于商標法的法律價值或其本身是否有價值，以及該商標是否具有了顯著性。“地名商標”的出現是價值沖突與衡量的結果，其合理性當然發生于價值沖突與衡量的過程之中，因而，必須在這種過程中發掘地名商標的合理性。法律價值選擇的沖突和權衡，在本質上即是社會價值與個人價值的關系問題，或從個人角度而言，是人的社會性和個性的關系問題。德國自然法學家普芬道夫在17世紀就指出：人的本性不僅包含霍布斯所謂的自愛、自私性，也包含格老秀斯所謂的追求社會安靜和友善、維護社會秩序的本性，兩者同時存在于人的靈魂之中。由此導引出自然法的兩個基本原則：人們要竭力保全自身及其財產，同時也要維護社會秩序和安全。故而，筆者將從公益與公益、公益與私益、私益與私益三對價值的沖突與衡量中去論證地名商標的合理性。

地名商標合理性之公益與公益的沖突與衡量，是指地名所代表的社會公共利益和當地名成為商標之后所蘊含的社會公共利益之間的沖突與衡量。首先，地名是對一個地方的稱謂，具有地理描述性，被社會普遍使用，是一個進入公共領域的詞匯，對地名的使用關系到社會公共利益。地名的主要功能是區分不同地域，而不區別不同生產者或者經營者的產品或者服務，地名形成機理與商標通過注冊獲得保護有著顯著的差異，若把二者混同，勢必形成對消費者的誤導和對其他經營者的不公平。其次，地名之所以能成為商標，其原因在于此種敘述性標志經使用產生了良好信譽。這是法律保護“第二含義”商標的重要原因。敘述性標志僅僅經長期使用后產生了“第二含義”還不能構成法律保護的充足理由，如果這一“第二含義”不與良好的商品質量信譽、良好的售后服務結合。有同時具備“第二含義”與良好的商品信譽的條件，才能構成法律保護該敘述性標志的充足理由。由此可以得出，地名商標是與廣大的不特定的消費者群體的利益聯系在一起的，是與健康有序地市場秩序聯系在一起的，在此種意義上，對地名商標的保護就是對社會公共利益的保護，所以西方各國才對地名商標采取限制但不禁止并通過“第二含義”制度有條件的允許地名成為注冊商標。因而，地名商標之所以得到承認，是因為在兩種公共利益的沖突與衡量的過程中，消費者的利益和市場的秩序取得了“優勢地位”，其合理性就存在于這種取得“優勢地位”的消費者利益和市場的秩序之中。

地名商標合理性之公益與私益的沖突與衡量，是指地名商標所代表的社會公共利益與地名商標所有人的私人利益之間的沖突與衡量。地名商標一旦獲準注冊后，商標所有人即取得注冊商標專用權，獲得國家的相關法律保護，地名商標的所有權、使用權即成為權利所有人的合法私有利益，只要續展則可一直延續下去，除所有人外的其他人均無權使用，除非被授權許可或受讓。但從權利的享有角度考察，地名商標中行政區劃的稱謂或其他地理區域的名稱屬于當地社會公眾共同擁有的一種公共資源，應當由同一產地的廠家或商家共同享有，自由使用。如果地名商標被壟斷使用，同一地區的廠家就不能用地名標識自己的企業名稱或自己產品的來源出處，顯然違反公共利益，有悖于公平競爭規則和商標法的立法宗旨。所以，這種權利不應當是漫無邊際的，其范圍應該僅限于禁止他人將商品用于標識商品來源的作用上，而不能禁止其他方面的使用，即商標的合理使用。我國工商行政管理局1999年12月下發的《關于商標行政執法中若干問題的意見》第9條以及《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標法實施細則》第49條亦有相關對“地名商標”所有人的權利限制性規定。可見，上述規定認可地名商標權人以外的自然人、法人或其他組織可在自己的商品或服務上善意和正當地使用該地名，這種行為并不侵犯商標專用權，是對地名商標的合理使用。此種對地名商標所有人限制的規定，既是對非所有人合理使用權利的保護，又是承認所有人專有權利的前提。因而，通過相互的保護和限制，公益與私益實現了平衡和調和，地名商標的合理性產生于這種沖突與衡量之中。

地名商標合理性之私益與私益的沖突與衡量，是指作為地名商標所有人的利益和非地名商標所有人利益之間的沖突與衡量。筆者認為，地名所代表的敘述性標志產生“第二含義”的過程是漸進的、緩慢的。在這一過程中，經營者要付出艱辛的勞動，既要進行技術、資金、勞動力方面的投入，也要在質量管理、商品促銷、售后服務等方面做大量的工作。一旦原來的地名產生了“第二含義”，使消費者熟悉了這一標志，并能根據該標志聯想到特定的經營者和良好的商品品質，該標志就能促進商品銷售，給經營者帶來豐厚的利潤。因而，地名商標就是特定經營者創造的能帶來可觀經濟利益的無形資產。“使創造利益者享受該利益”是現代民法基本精神及現代法治之基本精神。只有保護地名商標，承認其屬無形財產權，才能真正保護創造該利益的經營者利益。如果不對地名商標予以法律保護，不承認特定經營者享有獨占使用權，必然導致眾多經營者紛紛使用該標志，不正當地利用特定經營者經長期艱辛勞動后使該標志產生的信譽，破壞該標志已在消費者心目中建立起的商品與特定經營者之間的聯系，導致商品出處混淆，使消費者誤認誤購。因而，地名商標的合理性產生于所有人的付出與勞動，是在所有人與非所有人利益的沖突與衡量中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