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

文/王 妍

我記得

文/王 妍

秋意漸濃，微風拂面，感受溫暖卻不熾烈的陽光，在深秋的午后，品一杯清茶，微苦中有著些許甘甜，記憶中那些難忘的時刻一一浮現。

我記得，那或許是三年前的事了。我科收治了一位氣管切開合并老年癡呆的高齡患者，有那么一段時間，他的病情相對穩定，可是老年人病種復雜，病情進展快，很快他的額頭莫名地長出了腫塊。起先，我們只是多加觀察，并未特殊處理，可是這個腫塊，就像一朵施肥的花兒一樣，迅速長大，快速膨脹，甚至有快要爆裂的感覺，表皮有破裂，不斷有滲液流出。醫生診斷為腫瘤皮下轉移結節，病情危重，不適宜切除。每天處理這個“怪物腫塊”就成了我們的護理難題。雖然患者無法用言語或者肢體表達，可是我們從他微露的痛苦表情中感受到那是多么大的疼痛。承擔這樣的難題，當然得有人站出來。于是，這個艱巨的任務自然就落到陶護士長的肩上，大家都知道她是PICC（經外周中心靜脈置管術）穿刺能手。她征得醫生的同意，也咨詢了更為專業的醫院壓瘡護理小組成員，在她們的建議指導下，不畏難耐的惡臭，將破了表皮、不斷有惡臭膿液滲出的腫塊，用消毒好的止血鉗裹好無菌紗布向外一層一層地分離壞死組織。它們似腐肉一樣侵蝕我們的視覺和嗅覺，可我們就是這樣一群訓練有素的護理團隊，在她的帶領下，大家勇敢地承擔了這個“接力棒”，李老師、汪老師甚至還有一位“準媽媽”護士，每天不厭其煩地耐心處理，雖說無法治愈，但可以傳達優質護理的精神。結局不一定美好，但我們護理團隊獲得了家屬的高度贊揚，那鮮紅的錦旗照亮我們前行的路。每分、每時、每天我們在探尋優質護理的道路上，有辛勞、有疼痛、有汗水、有淚水，但也充滿著友愛、真誠、感恩，歡笑……

我記得，那或許是兩年前的事了。又高又瘦、戴副眼鏡、氣度不凡是我對您這位耄耋老人的第一印象，剛患病的那段時間，每天除了正常的治療和護理外，您會經常出來走走，和病員交流，同護士們問好，會關心我們吃飯了嗎，工作辛苦嗎，孩子又長大了吧。您可能不會知道這些小小的問候會讓我們覺得很暖心，我們會覺得為這份工作付出是值得的。您也會經常向我們要各項化驗的結果，得到主任的允許后，我們會打印給您，盡管腫瘤指標時高時低，您還是欣然接受，家里人也沒有隱瞞您的病情，每每看到腫瘤有發展，看不出您流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甚至是放棄的念頭。您明白這是疾病發展的必然趨勢，總是和醫生討論下一步的治療方法，并積極配合，嘗試過射波刀、放療、靜脈化療、口服化療、服用中藥等。即使生命最后階段，出現了厭食、消瘦等情況時，您還是“任性”地要查看化驗結果！不逃避、不放棄！內心強大，生命綻放！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是您的子女卻讓我們重新審視這句話。因為長期與您的相處，自然也熟知了您的一對兒女，雖然他們也有繁忙的工作，有自己的家庭，但每天都能見到他們的身影，不論驕陽似火還是冰天雪地，他們風雨無阻，哪怕只是見您一面，他們就很滿足。我們很是艷羨您有這么溫暖的親情。當您出現食欲下降，不想進食的情況時，他們每天會換著花樣給您做飯，哪怕您只吃上一口，他們就很高興。他們的言行似日光，驕傲地灑在我的背，看不見花萎！記得有那么一天，我見到了您的老伴，因為您的行動不便，您的兒女將她從家里接來，其實她也是一位老年癡呆患者，因為放心不下她，我見到了您的男兒淚，因為她，您還堅挺地撐著！有那么一刻，您手里的溫暖，我好想觸摸！記得您“遠行”的那天，我沒有值班，同事們告訴我您走得很安靜、很安詳，沒有太多的掙扎，沒有太多的痛苦。與病魔抗爭多年，您終于累了，想去一個沒有疾患的地方，即使是一只永不停歇的鳥兒，它也會擇木而棲。很遺憾，沒能見您最后一面；很欣慰，我們陪您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與您相識的這幾年里，我深刻體會到何謂強大的內心，何謂溫暖的親情，何謂和諧的醫患關系。您贈送的佳節問候詩句，還在我們的櫥窗里，還在我們的心底，還在我們的記憶里，永存！

我記得，這些年的工作中還有很多記憶深刻的畫面，它們或連貫、或支離但不破碎，它們是我這些年工作的動力。秋風略大，吹拂起空中的塵埃，我看見一個個模糊的背影，想起一件件清晰的往事，清茶已微涼，我收拾復雜的心情，看得見微弱的陽光，傍晚來臨，寒意侵襲，可我內心充滿溫暖，滿滿正能量。我愿意繼續走護理這條路，微苦中有甘甜，不為治愈，只為無憾！

/江蘇省人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