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草原絲茶駝道貿易 對當前邊境貿易發展的啟示

蘇麗娜+蘇利德

早在遼代，以上京為中心聯絡西域以及東方高麗、日本等國的草原絲路貿易便已存在。隨后在明清兩代，漠南蒙古各部又進一步加大了與西北及喀爾喀蒙古、俄羅斯的友好往來，開通了與新疆及中亞國家、外蒙古、俄羅斯等地區和國家的貿易之路，被史學界稱之為“草原絲綢之路”。

此外，還有一條草原絲路是由祖國北部邊陲重鎮歸化城 （今呼和浩特）、張家口等地，向西北延伸，以沙漠之舟——駱駝為主要運輸工具，通往新疆、外蒙古、俄羅斯的商路，由于運輸的貨物主要是綢緞、布匹和茶葉等物，所以，將此條草原絲路定名為“絲茶駝道”。

一、草原絲茶駝道的形成及發展

16世紀中葉，俺答汗統領土默特部駐牧豐州灘，統一漠南蒙古各部后，中國北方出現了相對和平穩定的局面，蒙古草原畜牧業得以迅速恢復和發展，迫切需要發展與中原地區的貿易關系，以滿足牧民的生產、生活需要。俺答汗順應民意，經過長期不懈的努力，終于與明廷達成互市共識，進而實現了歷史上著名的“隆慶和議“、“俺答封貢”。“封貢”的實現，對促進土默特部以及右翼三萬戶經濟、社會的發展起到了重要作用。從此，歸化城成為了明蒙互市中蒙漢貿易的重要集市及晉、陜、蒙、新商業貿易的中介。當時明王朝規定，中原商賈不許深入蒙古腹地貿易，于是每年漠南、漠北、漠西蒙古貴族就自領大批駝隊來到歸化城購買他們所需的生活用品，同時也出售自帶的畜產品。這樣，蒙古腹地和歸化城之間，就逐步出現了幾條或長或短斷斷續續的駝運棧道，這便是草原“絲茶駝路”的雛型。

清朝初年，在歸化城的清軍隊伍里，出現了專為清軍在外地提供軍需服務的隨軍經商的商人。這些商人在康熙中葉康熙親征準噶爾部噶爾丹叛亂的服務中不斷發展壯大，他們除為部隊販運軍糧、馬匹等軍需外，同時還兼做當地的民間生意。所以人們把這些隨軍流動經商的商賈稱作“旅蒙商”。當時“旅蒙商”主要以駱駝為運輸工具，一般都是沿古驛站棧道和明代蒙古腹地盟旗來歸化城易貨的駝路逐水草而開拓前進，足跡遍布漠南、漠北、漠西廣大草原。因而草原“絲茶駝路”的最初開拓階段應在明萬歷九年（1581年），即歸化城初具規模，作為南北貨物的集散地起，到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清政府第一次平定噶爾丹叛亂止。

康熙三十年，清政府召集漠北和漠南蒙古王公貴族在多倫諾爾會盟時，王公們一致向康熙帝上書，請求政府派遣更多的旅蒙商賈深入蒙古地區進行貿易。康熙應允了他們的請求，但考慮到當時北方的威脅還沒有完全消除，所以清政府對旅蒙的商人設定了嚴格的限制，規定商人必須得到特定批準，到指定的蒙古地區，在當地官吏的監督下進行貿易;同時，經商許可證上要注明商隊人數、貨物品種、數量以及起程和返程的日期等內容。清政府盡管對旅蒙商人給以種種限制，但畢竟入蒙地經商已合法化，所以中原商人，特別是山西、直隸等地的商人蜂涌而至。于是，內地通過長城沿邊道口，循著中原通往蒙古地區的驛道，由近及遠，逐漸深入漠北的庫倫、烏里雅蘇臺、科布多，及至更遠的唐努烏梁海，以及漠西的古城、迪化、伊犁、塔爾巴哈臺等地的厄魯特蒙古地區。這樣，通往漠南、漠北、漠西的駝道逐漸拓展、疏通、延長。

乾隆中期以后，清政府對旅蒙商入蒙地的限制進一步松弛，遂使蒙古地區的商業貿易日趨興旺，旅蒙商賈在蒙古地區開始設立永久性的商號。特別是乾隆二十年（1755年）清軍平定青海、新疆占領伊犁后，旅蒙商人開辟了一條由前營（烏里雅蘇臺）到后營（科布多）再到西營（新疆）的“營路”，于是，歸化和內地到土默特以及走外路（庫倫）與西路（哈密）做蒙古生意的漢商及莊鋪買賣字號，都爭先恐后到歸化城及北部草原地區發展，因而，歸化城成了旅蒙商貿易的主要基地，貫通了中原內地與漠西、漠北草原，以及中俄邊境的貿易交流，形成了蒙古地區一個自成體系的龐大商業網。歸化城的旅蒙商把從全國各地販運來的貨物，經歸化城運往西北邊陲及外蒙古各地銷售;再把從外蒙古及西北各省販運回來的牲畜及畜產品，經歸化城轉售內地。歸化城，充分發揮了商品貿易中轉基地的作用。

鴉片戰爭后，面對帝國主義列強的侵略，腐敗無能的清政府與之簽定了一系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 帝國主義列強憑借這些不平等條約攫取了許多商業特權，使奔走于草原“絲茶駝路”上的旅蒙商人在貿易成本上處于劣勢地位，民族商貿受到嚴重沖擊。進入20世紀初，隨著西伯利亞鐵路、中東鐵路以及京張鐵路、京綏鐵路的通車，俄國把對華貿易的中心由蒙古轉移到東北。俄商還利用其享有的通商特權，直接深入中國內地進行貿易，這種狀況使旅蒙商人在對俄貿易中的中介作用喪失殆盡，也導致了歸化城、張家口、庫倫、恰克圖等傳統邊貿中心日趨沒落。辛亥革命后，由于國內軍閥混戰，局勢動蕩，再加上外蒙古在沙俄支持下宣布獨立，沒收了旅蒙商在外蒙古的資產，使旅蒙商遭受了重創，遭此變故。歸綏最大的旅蒙商號大盛魁也于民國十八年關閉歇業。1929年以后，經常往來于草原“絲茶駝路”，承擔與西北貿易的商人是歸綏的回族駝戶。及至日本帝國主義侵占中國后，日本侵略者對駝戶的外出經商規定了嚴格的限制，加之當時統治新疆的軍閥盛世才實行全面封鎖政策，出入新疆的貿易皆被封死，從此草原“絲茶駝路”開始衰敗。抗戰勝利后，通往新疆的駝道又重新開放，歸綏和包頭的駝商又開辟了新的駝道，繼續與西北邊陲進行貿易，一直延續到新中國成立前。

清代至民國時期以歸化城為起始點，通往漠北、漠西的草原絲茶駝道各有三條。每條線路上的站段，雖在這幾百年中時有變遷，但整條線路走向變化均不大。

通往漠北的三條駝路分別為前營路、后營路、庫倫路，其中庫倫路中還有 “信桿路”和“大西路”也能至庫倫，但這兩條路多有逾繞。前營路、后營路、庫倫路從1924年蒙古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即關閉。呼和浩特的駝運就只有走大西北去新疆的古城子（奇臺縣）路，古城子路有大西路、小西路、新辟路三條。

大西路、小西路在蒙古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前，一直是內地進入新疆的駝運通道;蒙古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封鎖了邊境，內地駝隊就另辟出一條走內蒙古的達茂旗、烏拉特旗，然后入寧夏、甘肅，最后進入新疆的新路。這條路主要是由歸化城的回族駝工開拓出來的，路途上雖然水草不佳、流沙擁阻、地匪經常出沒，但其為溝通內地與西北的商貿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1931年以后，由于匪患眾多，駝商行至二里子河即繞向西南斜行肅州星星峽，進入新疆境內，再向西北行至哈密，由哈密到達古城子。

草原絲茶駝道并非至烏里雅蘇臺、科布多、庫倫、古城子止。如庫倫路就從庫倫向北出境到俄國恰克圖，然后沿貝加爾湖再深入到西伯利亞腹地。而古城子路，從古城子向西行到迪化（今烏魯木齊），再向西至伊犁，西北至塔爾巴哈臺，分別進入俄羅斯境內。故古城子路溝通了內地、呼和浩特和中亞地區。

二、草原絲茶駝道的貿易及貨幣

清代及民國時期，隨著草原絲茶駝道的暢通，從事商業活動的各類商鋪遍布陰山南北及草原地帶，他們在漠北庫倫、恰克圖、烏里雅蘇臺、科布多等地建了許多寬敞的店鋪、貨棧，形成了蒙漢等族進行貿易交換的“買賣城”。當時草原所需貨物源源不斷集中到歸化城、張家口等地，然后再由草原“絲茶駝路”運往漠南、漠北、漠西草原。

商隊從歸化城起程時，所運貨物有茶葉、布匹、綢緞、生煙、麥粉、陶瓷器、金屬器皿、佛事用品、日雜用品及家具。從新疆、俄羅斯等地和國家回程時，所運貨物有皮皮毛、毛呢、藥材、干果以及玉石等。商品經濟的發展，促進了金融業的繁榮，貨幣的需求量和流通量大大增加，呈現出新舊交替、中外混雜的局面。但蒙古地區由于受牧業經濟基礎、地域環境、交通條件等方面的限制，金屬貨幣往往不能適應商品交易的需要。因此，其商業貿易還主要是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換關系，形成了草原牧區以土布、磚茶、綿羊等作為交換媒介的特殊貨幣形式，同時，也流通各種貨幣。

由于草原絲茶駝道商業日趨興旺發達，旅蒙商隊把銀兩、銀元、銅錢、銅元相繼帶入駝道，同時也使許多外國錢幣流通到駝道上，成為絲茶駝道上流通貨幣的一部分。在清代以前的草原絲路上，已有以銀兩和銅錢為主等貨幣流通;入清后，仍流通銀兩和銅錢;從清代晚期開始出現了銀元、銅元。民國時期還有許多地方票券如綏遠平市官錢局平市票、山西省銀行晉鈔、歸綏市豐業銀行票以及外國貨幣和大盛魁票莊印制的帖子等多種貨幣流通于草原絲茶駝道上。

三、草原絲茶駝道貿易的歷史作用

首先，草原絲茶駝道對城鎮的興起和繁榮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草原絲茶駝道的開拓促進了明代以來蒙漢互市據點的發展，一批新的草原城鎮伴隨著旅蒙商人的到來而興起，尤其是作為驛路要沖的歸化城、包頭城開始成為繁盛的商業城市。

其次，加強了蒙漢民族間政治、經濟、文化的交流，增強了各民族間的友誼。由于民族貿易往來的密切，加強了中原與北方少數民族之間的聯系，出現了民族遷徙、融合，使陰山南北形成了以蒙古族為主體、漢族為多數的多民族聚居區。

再次，鞏固和發展了中國的北方，維護了祖國的統一，捍衛了西北邊陲。草原絲茶駝路的商貿往來，既繁榮了民族地區的畜牧業經濟，拉動了當地運輸業和畜產品加工業的發展，改善了牧民生活，又促進了與中原商品經濟和道路交通的發展，增進了各族人民的團結，起到了鞏固西北邊防、維護邊疆完整、促進邊疆和內地經濟互補及發展的作用。同時，絲茶駝路的邊境貿易還溝通了與中亞地區的經貿活動，使中國的商貿活動延伸到了俄羅斯，進而拓展到東歐國家，加強了我國同中亞地區、俄羅斯及東歐等國的經濟、文化、政治諸方面的交往。

四、對我區邊境貿易發展的啟示

（一）搞好基礎設施建設，努力實施口岸“大通關”

要把我區建設成為我國向北開放的前沿陣地，就應發揮我區多口岸和滿洲里、二連口岸作為重要國際大通道的優勢，把口岸經濟變成我區新的經濟增長點。一是加大資金投入和招商引資力度。各級政府要進一步放寬投資領域，降低準入門檻，在土地、稅收等方面要給予口岸發展更多的優惠政策，努力創造寬松的投資環境，吸引更多企業和資金參與口岸建設，使投資者在發展口岸經濟中獲得收益。二是按照“政府推動、市場運作、企業經營”的模式，整合口岸通關有關的信息網絡，建成互聯互通，數據共享的口岸物流信息和電子商務平臺，為所有口岸部門和企業提供服務。三是進一步優化口岸對外開放環境，制定適合不同國家的各種優惠政策，優化口岸征稅、收費環境，大力推進口岸管理網絡化進程，使口岸管理現代化、科學化，以適應發展口岸經濟的需要。

（二）利用口岸優勢，發展多種形式的對外貿易

一是積極落實國家鼓勵外貿出口的優惠政策，加強關貿、稅貿、銀貿、匯貿和貿檢的聯系與協作，為口岸地區多種貿易的發展創造寬松的環境。二是積極探索在滿洲里、二連浩特及我區重點城市開發區內設立對俄蒙出口加工園區，使之與沿邊口岸工貿結合，互為聯動，共同發展。三是要充分發揮比較優勢，堅持改造提升傳統產業與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相結合，以產品結構調整帶動產業結構的調整，扶持做大具有地區優勢的支柱產業。四是加速實施市場多元化、經營主體多元化和貿易多樣化方略，在鞏固和發展俄羅斯、蒙古市場的同時，開拓包括東歐地區以及拉美、中東、非洲等地區在內的新市場，逐步形成我區進出口、吸引外資對外經濟合作和對外投資多元化的開放格局。五是統籌規劃，加快經濟園區、口岸城鎮化建設進程。

（三） 熟悉俄蒙兩國的法律環境與管理體制，規范對俄蒙的經貿合作和境外投資管理，提高經營效益

實施“走出去”戰略，必須熟悉俄蒙兩國的法律環境與管理體制。一是境外投資主體要分別按照我國和俄羅斯、蒙古國對境外投資企業和外商投資企業經營資格和市場準入的相關法律、法規履行報批手續，確保投資企業合法穩健經營;二是要建立健全商務糾紛制裁機制和信用保險制度環境，為提高企業貿易規模和水平創造良好的環境和氛圍;三是研究了解俄蒙方管理體制，做到雙方信息對稱，尤其是對口岸不對等不匹配影響邊境貿易發展要高度重視，予以溝通解決。

（作者單位：1.中共內蒙古黨校;2.人民銀行呼和浩特中心支行）

責任編輯：康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