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中國文學的發展過程一直以來與音樂息息相關,樂府詩(歌詩)作為中國文學一個重要的體式,與音樂的聯系尤為緊密。樂府機構的設置,異域音樂的引入,俗樂、雅樂之分,演唱方式,樂曲基調等等都在從不同方面影響著樂府詩的創作。本文試從漢魏六朝這一階段樂府詩與音樂的關系入手,管窺中國文學中詩樂離合的流脈。
關鍵詞:樂府;音樂;漢魏六朝
作者簡介:朱印(1990-)女,漢族,山東淄博人,碩士研究生,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研究方向:魏晉南北朝隋唐方向。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03-0-02
中國文學從發源始就與音樂密切相關,最早見于《尚書》的“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二十四個字便將詩的起源與音樂聯系在一起。樂府的發展與音樂的流變尤為緊密,而樂府詩所屬的音樂機制、特點與具體曲調的音樂特點、表演方式對樂府詩產生的影響等等方面還沒有得到深入地研究。樂府學實際上就是詩樂關系的問題,樂府在詩、樂、舞三者關系上密不可分,是一種綜合的藝術。全方位的詩、樂、舞表達更容易感蕩心靈,引發美感。
班固《漢書·藝文志·詩賦略》里明確吧“不歌而頌”的“賦”與可以配樂演唱的“歌詩”分為兩種不同的文學門類。從作品是否歌唱角度出發,分為“歌詩”與“賦”兩大類型,并輯錄了“歌詩二十八家,三百一十四篇”作品。“歌詩”就因為可以歌唱這一特點成為中國詩歌史上一個特殊體裁,“歌詩”又稱“樂府詩”。歌詩(樂府詩)是詩與樂相結合的階段。
漢魏六朝至唐代是禮樂制度對詩歌產生影響的最重要階段,漢承秦制,設立樂府,對漢代以后詩歌產生重要影響。詩句為“樂府之心”,聲律則是“樂府”之體,“徒詩入樂”考察樂府的音樂性。按周代傳統,國家的郊廟祭祀音樂為雅樂,但是漢武帝卻進行了革新,讓樂府承擔國家祭祀典禮音樂的職能,讓李延年為之配置“新聲變曲”,李延年的大力創新,使得中國古代的審美風尚在此發生了變化。早在高祖劉邦時代,就把奉常的職能擴大而使之兼及非雅樂的傾向。
此時,雅歌已為有聲無辭的音樂。漢初歌詩主要是楚聲。“漢興好楚聲” “凡樂,樂其所生,禮不忘本。高祖好楚聲,故《房中樂》楚聲也。孝惠二年,使樂府令夏侯寬備其蕭管。” 《安世房中歌》十七章詩一組祭神敬祖的樂歌。陳本禮《漢詩統箋》引劉元語“格韻高嚴,規模簡古,骎骎乎商周之頌。”可以看出楚聲作為當時的雅樂有著十分莊重和諧的演奏效果。由此可見,漢代雅聲的主要特點是莊重古奧,但與前代不同的是,采用新聲。
漢代的俗樂主要是指鼓吹曲辭和橫吹曲辭。西漢中期以后是橫吹鼓吹興盛的時候,《漢鼓吹鐃歌》十八曲第一次融合了異族文化的成分,吸收了北狄和西域音樂的影響,逐漸發展出以胡樂為特色的詩樂藝術,異域歌舞的輸入,對漢文化發展有很大影響,這種新樂的樂器是以中原之鐃、鼓與北狄西域諸國的鳴笳、簫與胡角為主,在語言形式上,完全摒棄了詩騷體式而采用雜言體式。
而東漢則是相和歌興盛的時候,相和曲是中國傳統音樂,以絲竹為主,后逐漸產生平調、清調、瑟調、楚調、大曲等其他樣式,寫作主體是那些無名的專業藝人。在這一時期,語言藝術并沒有被單獨提取出來進行欣賞。《宋書·樂志》曰:“相和,漢舊曲也,絲竹更相和,執節者歌。”又云:“但歌四曲,出自漢世,作伎,最先一人唱,三人和。”
曹魏時期,“漢末大亂,眾樂淪缺” ,雖致力于樂府音樂的重建,使魏代宮廷音樂頗具規模,魏代的典禮、祭祀、儀仗等樂,主要是繼承漢樂,同時修復時又有很大變化,用其樂而改其辭。以舊曲,翻新調,建安時期最流行的音樂是清商樂,清商樂特點是抒情性強,適合漢魏之際流行的新士風。“清商樂,一名清樂。清商樂,九代之遺聲,其始即相和、三調是也,并漢魏以來舊曲,其辭皆古調及魏三祖所作。” 并且,魏晉宮廷音樂文化中既修復傳統雅樂、又吸收清商俗樂的文化政策,使雅樂與清商俗樂相互交融,清商俗樂的文化功能和社會地位不斷提升、擴展,還成立了專門管理清商樂的機構——清商專署。清商樂歌辭創作也得以興盛繁榮;同時,清商樂的不斷雅化,也導致其逐漸僵化,并最終走向衰落。
樂府在西漢時期反映的是民間和宮廷趣味,東漢時期,文人群體形成,文人創作俗樂也漸興起,有為舊曲調譜新詞,有制作新曲新詞。主要反映的是這個階層抒情藝術的特點。到了建安時期,由于統治者的提倡并對創作有著極大熱情,樂府更加文人化。曹植是樂府文人詩重辭意的開拓者,并且從曹植擬樂府開始,詩樂有分離的傾向。朱光潛在《詩論》中分析詩中音義離合時有三個階段:第一是詩“有音無義”時期,第二階段是詩“以義就音”時期,第三階段是詩“重義輕音”時期,第四階段是“詩中文字本身的音”時期。從曹植開始有過渡到第三階段的趨勢,由集體創作轉變為個人創作,辭采更為華美。文人樂府在修辭、結構等方面更為講究,更加精致化,樂府自此走向了一個新的階段。
晉代基本沿用魏樂,有“太樂署”、“黃門鼓吹署”、“清商署”三種掌管音樂的機構,西晉樂府多模擬之作,大多無靈氣可言。八王之亂后,政局不穩,音樂散失,人心惶惑,頹靡無聊的心態導致縱情恣欲的心理。雖然格調不高,但還是大多可歌,這點可以在陸機《文賦》中“被金石而德廣,流管弦而日新”中得到證明。
南朝《清商》雖源自漢魏,但是歷時已久,經永嘉之亂,聲制散亂,已不見當日面貌。雅樂正盛是漢魏舊曲,只為少數好古之士欣賞,一般社會則采擷新聲創造新調。民歌入樂者全在《清商曲辭》此部。南朝樂府民歌大致分為《吳聲歌》(三百二十六首)《神弦歌》(十七首)《西曲歌》(一百四十二首)三種。有關吳歌,《樂府詩集》云:“《吳歌》,并出江南,東晉以來,稍有增廣,其始皆徒歌,既而被之管弦。蓋自永嘉渡江之后,下及梁陳,咸都建業,吳聲歌曲,起于此也。”吳聲歌在在江南民謠上發展起來,后在宋齊階段在文人階層流傳,曲調也變得復雜,經過了陳后主、隋煬帝等人的改造后,吳聲歌曲漸漸文人化而失去民歌原有特色,《西曲》多集中于荊郢樊鄧之間,因其“音節送和”,與《吳歌》不同,所以被稱之為《西曲》。
北朝時期,中原板蕩,戎狄交侵,北朝樂府,大概分為虜歌、漢歌前后兩期。可知當時所用樂曲為虜音。后魏以來用漢人語言文字發表的歌為漢歌,漢語歌曲發達在魏孝文前后。《隋書·音樂志》:“魏氏來自云朔,肇有諸華,樂操土風,未移其俗。至道武皇始二年,破慕容寶與中山,獲晉樂器,不知采用,皆委棄之。”又《魏書·樂志》:“太祖初,正月上日郷群臣,兼奏趙燕秦吳之音,五方殊俗之曲,四時郷會亦用焉。”
綜上,樂府的發展與音樂息息相關,詩樂間的關系是構建現代意義上的樂府學你的基礎,但不是自始至終都緊密地聯系在一起的,樂府詩與音樂聚散離合的關系值得進一步去探究,從音樂角度看樂府詩的發展流脈不失為一個較好的角度,對樂府的研究應突破以往有關作家群體、創作形式、風格等方面的單一方面的考察,而應打開思路,并還原“樂府”,從音樂角度對樂府的發展流脈作一個新的梳理。
注釋:
[1]魯迅:《漢文學史綱要·司馬相如與司馬遷》
[2](漢)班固:《漢書·禮樂志》
[3](梁)沈約:《宋書·樂志》
[4](宋)郭茂倩:《樂府詩集·清商曲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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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宋)郭茂倩:《樂府詩集》,北京,中華書局,1996
[3](梁)沈約:《宋書》,北京,中華書局,1974
[4](梁)劉勰著,周振甫譯注:《文心雕龍今譯》,北京,中華書局,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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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魯迅:《漢文學史綱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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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趙敏俐:《漢代樂府制度與詩歌研究》,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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