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權
摘 ?要:古希臘羅馬時期是美學真正萌芽的時期,古希臘美學思想是西方美學的起源和濫觴,古羅馬美學思想是古希臘美學思想的總結和補充。學習和研究古希臘羅馬美學,有其必須性、必然性和必要性。準確掌握古希臘羅馬美學的一般特征,也能讓我們進一步明晰古希臘羅馬美學在人類審美能力進化史和美學發展史上的重要地位。
關鍵詞:古希臘羅馬美學;一般特征;文藝實踐;全方位;本體論
[中圖分類號]:B8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03--02
一談到“美學”,總有一些知識點是要立即浮現在腦海的,如美學的研究對象,如一七五〇年鮑姆嘉通《美學》的發表,如美學與哲學的歷史淵源,但也有一些觀點、概念和名字是每一個美學學習者都應該始終牢記,并要一讀再讀的,那就是古希臘羅馬美學,也即任何一個想對美學有所了解的人都不能錯過的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士多德、賀拉斯……這些早已作古的哲人和他們留下的思想從來沒有遠離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和人類文明進步的長河。
一、為什么要學習古希臘羅馬美學
想學習美學,就一定要從古希臘羅馬美學研究起。其必須性在于,古希臘羅馬時期是美學真正萌芽的時期,古希臘美學思想是西方美學的起源和濫觴,古羅馬美學思想是古希臘美學思想的總結和補充。鮑姆嘉通《美學》一書的發表,只是讓美學成為了一門獨立的科學,但不代表此前就沒有“美學”。朱光潛先生通過對柏拉圖《理想國》中的關于文藝及其政治影響的討論,和亞里士多德《詩學》、《修辭學》內容的研究,指出“人類自從有了歷史,就有了文藝;有了文藝,也就有了文藝思想或美學理論。”[1]其必然性在于,美學實際上是一種認識論,一方面,從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到康德、黑格爾,西方著名美學家首先都是一名哲學家,另一方面,美學在西方大學里過去大半都設在哲學系,被作為一種認識論看待。古希臘的哲學家們正是在探尋世界本源的重大哲學問題上,涉及并探討了美學問題。因此,想真正研究美學,必然要研究包孕在哲學的母體之中,或者寄生在文藝理論之中的美學思想。其必要性在于,古希臘羅馬美學思想永遠都不是過時的——盡管它的一些理論在今天看來不完全是正確的,如柏拉圖《斐德羅篇》中“對現實沒有把握”的詩人的低下地位,和對藝術“起壞作用的潛力”的控訴、對藝術作品創作應受立法者監督的建議——我們不能繞過柏拉圖研究以新柏拉圖美學為基礎的教父學美學,不能繞過亞里士多德研究以亞里士多德為主要基礎的經院美學,不能否認傾向唯心主義的柏拉圖對后世浪漫美學和現代文藝產生深遠影響的靈感論,不能否認亞里士多德對17世紀新古典主義有直接影響的“和諧、中庸、合度、整一”思想。總之,任何一個學派,任何一個美學家,任何一個美學學習者都不能低估古希臘羅馬美學在美學史上的重要地位,都要用正確的學習方法,對該時期的美學進行全面、系統的梳理和準確、精深的學習。
二、古希臘羅馬美學的一般特征
既然學習古希臘羅馬美學是必須、必然、必要的,那我們就勢必要從先賢的巨著讀起——但我們究竟要從書籍中讀到什么?是誘發古希臘羅馬美學思想的最初思維火花,還是從柏拉圖到亞里士多德再到古典晚期哲學家們的紛繁論述,抑或是古希臘羅馬美學產生的社會或文化背景?其實我們更需要在博覽群書時發現古希臘羅馬美學的一般特征,因為了解了一般特征,我們才能進一步明晰古希臘羅馬美學在人類審美能力進化史和美學發展史上的重要地位。
1.古希臘羅馬美學獨特的文藝實踐性。
朱光潛先生在《西方美學史》中對“美學”和“文藝實踐”的關系進行了探討,他說“美學也要符合從實踐到認識再從認識到實踐這條規律……必然要側重社會所迫切需要解決的文藝方面的問題,也就是說,美學必然主要地成為文藝理論或‘藝術哲學”,“決不能把美學思想和文藝創作實踐割裂開來,而懸空地孤立地研究抽象的理論,那就成為‘空頭美學家了”[2]。事實上,每一個時代或時期的美學都有文藝實踐性,因為離開了文藝實踐,美學理論就不復存在了。歌德的詩和戲劇,達·芬奇和杜勒的繪畫,羅丹的雕刻,巴爾扎克和福樓拜的小說……每一個偉大的文藝作品,都是文藝創作者從親身實踐經驗出發,進行的偉大文藝實踐;文藝實踐本身不是美學理論,但經過總結就成為美學理論,所以,“不理解法國新古典主義文藝作品,就很難理解布瓦羅的《論詩藝》”[3]。
但是,古希臘羅馬美學的文藝實踐是獨特的、不同的,或者說,至少到今天為止,是絕無僅有的。首先,在公元前五世紀達到頂峰,以埃斯庫羅斯、索福克勒斯、歐里庇得斯三大悲劇家和喜劇家阿里斯托芬為代表的希臘戲劇,早已作為一種我們永遠不能再見的存在,僅僅再現于我們的幻想、猜想和懷想中。在古希臘羅馬時代,演戲是每年祭神節和文娛節的重要項目,而看戲,不僅是公民受教育的主要方式,更是一種宗教的和政治的任務,在以后的兩千年,文藝再也沒有與我們的生活,像古希臘時期那樣貼近過。其次,雖然我們今天仍有詩人、劇作家和小說創作家,仍有人從事雕刻和繪畫,但是古希臘羅馬的藝術之繁榮,也讓千百年來的后人驚嘆。達芒和赫爾米翁尼關于音樂的論文,阿里斯托芬在劇作中的文藝批評,波利克里托斯對雕塑比例的論述,阿那克薩戈拉的透視理論,賀拉斯的“詩畫一律”,普洛丁的“太一”說……古希臘羅馬的哲人對戲劇、音樂、建筑、繪畫、雕刻等幾乎所有的藝術都有廣泛的涉獵或精深的研究,而且僅雕刻一項,就“發展到歐洲后來一直沒有趕上的高峰”[4],由此可見,古希臘羅馬美學理論以豐富的文藝實踐做基礎,有獨特的文藝實踐性。
2.古希臘羅馬美學的全方位特征。
張玉能先生在《西方美學思潮》一書中,簡單闡述了古希臘羅馬美學的全方位性所指,其一是“從各個不同學科的角度”來審視美學問題,其二是初步“反映了人對自身的全方位認識”,其三是“提出了以后西方美學家所感興趣和孜孜不倦探尋的一切重大問題”。[5]我覺得不妨用四句話來描述“全方位”,即“美學理論來源的多學科,早期心理困惑的廣暴露,時代重要問題的全涉及,后世美學發展的深影響。”
何謂“美學理論來源的多學科”?想想用自然科學觀點看待美學問題的畢達哥拉斯學派的數學家、天文學家和物理學家們,和后來的赫拉克利特、德謨克利特;從社會科學的角度看待美學問題的蘇格拉底;從政治立場解決文藝對現實的關系和文藝的社會功用兩個基本問題的柏拉圖;以自然科學家和邏輯學家的雙重身份,從生物學、歷史學、心理學引進了諸多概念和觀點的亞里士多德;還有諷刺詩人賀拉斯、中世紀宗教神秘主義的始祖普洛丁。雖然美學還沒有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但是美學問題已經在諸多學科內凸顯出來。
所謂“早期心理困惑的廣暴露”,就要談到古希臘羅馬的思想家們對人類心理結構感興趣的諸多言論。如柏拉圖在提及“模仿”時,說畫房子是“為醒著的眼睛所作的人造的夢”[6],進而談及了有虛假表象的“夢”和“錯覺”;亞里士多德在修辭學中論述的“恐懼”和“憐憫”以及因恐懼和憐憫帶來的“快感”;斯多葛學派要求詩帶來的心理的“寧靜”與“超脫”,伊壁鳩魯學派“感覺本身沒有認識價值”的知覺理論,懷疑論者對感覺性質的真實性的抨擊……這個時期的哲人們對人們的感性、理性,意識、無意識、情感、想象、意志等都做了粗淺的探討,把早期公民的心理困惑也暴露在我們的視野之內。
“時代重要問題的全涉及”和“后世美學發展的深影響”要放到一起來說,因為古希臘羅馬美學不僅提出了許多重要問題,而且針對這些問題做出了各自的初步解釋,而這些解釋對后世各學派、各思潮的影響是極其深遠的。畢達哥拉斯學派在談及藝術對人的影響時所用到的帶有神秘主義色彩的客觀唯心主義的美學思想,對普洛丁的新柏拉圖主義,以及文藝復興時代專心鉆研形式技巧的藝術家們都有著巨大影響。赫拉克利特、德謨克利特在雜多的自然現象里思考統一的原則時,走向了唯物主義方向,為后世美學的發展打下了唯物主義的基礎。蘇格拉底的“美的相對性”,柏拉圖的“靈感原動力”亞里士多德的“文藝社會功用說”,賀拉斯所著的《論詩藝》、普洛丁所說的“藝術賦予形式于物質”……這些偉大哲人建立的一些規范性的理論,在西方文藝思想界產生了長久的深刻的影響。
3.古希臘羅馬美學的本體論色彩
何謂本體論?即人類對“自然和社會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存在的疑惑”,人類對自然和社會本質和基始的思考,就是本體論的探求。而古希臘羅馬的思想家,都是在探討世界本源的前提下涉及美學問題的,因而,“有什么樣的關于世界本源的觀點,也就能相同的美學思想觀點”[7]。在古希臘羅馬美學的早期,美論先是以對宇宙萬物的觀察為出發點的,是明顯的宇宙論美論。畢達哥拉斯認為,數的因素是一切事物的因素,美是和諧,是數的恰當比例。赫拉克利特認為,自然是由地水火風四種對立因素經過上升和下降的不斷斗爭和變化的產物,也即美是對立統一造成的和諧。德謨克利特認為,原子構成了自然,美就在于各個部分的對稱、合度、和諧。自智者派的普羅泰戈拉喊出“人是萬物的尺度,是存在的事物存在的尺度,也是不存在的事物不存在的尺度”[8]后,本體論觀點由宇宙論向人本學轉移,蘇格拉底其后提出的萬物目的論——以人為中心來思考美學問題,也正式向世界宣告,美需有用,美善要統一。
自蘇格拉底以后,美學與人本學就完全相關了,美學與人本身也密切地聯系在一起了。柏拉圖之所以在《理想國》卷三里向詩人下了逐客令,正是看到了文藝對人類心理和性格的影響,因而斷言荷馬史詩以及悲喜劇的影響是壞的,它們破壞了希臘宗教敬神和崇拜英雄的中心信仰,又使人的性格中理智失去控制,讓情欲那些低劣部分得到不應有的放縱和滋養。亞里士多德在《修辭學》一書中對“美”如此定義:美是一種善,其所以引起快感,正因為它善。亞里士多德認為,文藝滿足人的一些自然要求,因而使人得到健康的發展。綜上所述,不論是蘇格拉底的“美德就是知識”,還是柏拉圖、亞里士多德的“美與善緊緊聯系”,都證明古希臘羅馬美學的人本論傾向。
盡管古希臘羅馬美學還處于西方美學思想的萌芽期,但是任何人都不能低估古希臘羅馬美學對后世美學發展的深遠影響。恩格斯在《自然辯證法》一文中就總結道:“在希臘哲學的多種多樣的形式中,差不多可以找到以后各種觀點的胚胎、萌芽。”[9]美學當時就包孕于哲學之中,自然也可以找到以后“各種美學觀點的胚胎、萌芽”。盡管從今天的視角來看,柏拉圖等人的一些觀點也給“美學留下一種有點混亂的看法”,但誠如比厄斯利在《西方美學簡史》一書中總結的:“貶低柏拉圖的立場的力量是無意義的。”他還在評述亞里士多德時指出:“歷史上沒有任何其他著作(能像《詩學》一樣)提供這么多的注釋上的問題,或者這樣被思考和爭論……我們盡管不一定能確定亞里士多德自己的意思,卻能夠知道他被解讀出來的意思,以及哪些被認為是他的思想對后世的美學和文學批評所產生的巨大影響。”[10]當然,我們也不能忘記在比厄斯利口中“在宗教哲學方面特別重要……在美學史上也有一席重要地位”的普洛丁。
參考文獻:
[1]朱光潛.《西方美學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2]朱光潛.《西方美學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3]朱光潛.《西方美學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4]朱光潛.《西方美學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2011
[5]張玉能.《西方美學思潮》[M].山西:山西教育出版社.2005
[6][美]門羅.C.比厄斯利著,高建平譯.《西方美學簡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7]張玉能.《西方美學思潮》[M].山西:山西教育出版社.2005
[8]張玉能.《西方美學思潮》[M].山西:山西教育出版社.2005
[9]張玉能.《西方美學思潮》[M].山西:山西教育出版社.2005
[10][6][美]門羅.C.比厄斯利著,高建平譯.《西方美學簡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