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鋼琴演奏藝術及教學之流變

摘要：鋼琴作為音樂活動和音樂教育中使用最為廣泛的樂器，其性能不斷發展完善至接近現代鋼琴的模樣大致是在肖邦的時代。對發端于羽管鍵琴時代以來三百多年的鋼琴演奏及教學之傳承發展做一梳理將有助于"鋼琴教師"們更好地完成自身所擔負的教學職責。

關鍵詞：鋼琴教育 鋼琴教材 鋼琴演奏 鋼琴學派

現代鋼琴演奏藝術，自巴洛克時代以后，海頓、莫扎特、克萊門蒂影響了貝多芬的鋼琴創作、演奏技巧又傳至車爾尼的演奏體系，再經車爾尼的學生李斯特、萊謝蒂茨基等人和他們旗下眾多弟子傳承下來并傳播到世界各地（19世紀后期鋼琴演奏舞臺上活躍著的大多都是李斯特和萊謝蒂茨基這兩位貝多芬再傳弟子的學生們），結合所處地緣地理環境塑造的民族性格和民族文化風俗特征，發展出后來的“德奧學派”、“法國學派”、“俄羅斯學派”等等有各自特點的鋼琴演奏風格流派而傳承至今。

一、巴洛克時期的鋼琴演奏及教學

鋼琴演奏、教學和現在流傳的作品以及還在影響著現代鋼琴藝術各方面的歷史回溯來看，現在公認的說法是“鋼琴藝術三百年”，也就是從巴洛克時代開始。

巴洛克時期，鋼琴的前身——羽管鍵琴發展到了鼎盛階段，羽管鍵琴除了獨奏以外還在室內樂演奏里演奏起著樂隊指揮作用的數字低音，羽管鍵琴就是樂隊的靈魂，一般也都由作曲家自己擔任教會、皇室、城邦、公爵的宮廷樂隊隊長兼樂隊指揮并親自演奏羽管鍵琴（比如巴洛克音樂的集大成者巴赫、亨德爾）。此外，也普遍的用來為歌劇、清唱劇中的宣敘調做伴奏，羽管鍵琴也成為當時上流社會的一種時尚選擇。德國作曲家巴赫（J.S.Bach 1685-1750）、英國作曲家亨德爾（Handel 1685-1759）、法國作曲家庫普朗（Kouperin1668-1733）、意大利作曲家維瓦爾第（Vivaldi 1678-1741）和斯卡拉蒂（Scarlatti 1685-1757）等等都是那個屬于巴洛克后期最為著名的音樂家，其作品至今仍然廣為流傳，尤其是巴赫，對鍵盤音樂的發展起著無人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從鋼琴教學方面來說，所有正規學習過鋼琴的人恐怕或多或少都彈過巴赫的作品，“從這本《初級鋼琴教程》看來，巴赫認為學習他的作品最好從主調音樂復調化處理的織體入門，因為這樣的作品段落清楚，結構方整；節拍明確，強弱分明；體裁定型，織體單純，旋律處理簡單，易于把握風格。而且，在這樣的織體中可以慢慢學會如下一些彈奏復調音樂的基本功。1.聲部線條化處理……2.聲部對比和互補……”巴赫為自己的兒子而寫的二部、三部《創意曲》等等這些鋼琴作品（教材），都是為了使學習者學會在彈奏復調音樂的時候要注意除了主旋律以外的聲部。在“伴奏”的低音聲部，除了其和聲功能以外，還要找出其中的旋律音來，并要讓它歌唱起來，這樣的織體處理方式在肖邦的音樂中也有很好的“繼承”體現。巴赫的音樂除主旋律以外的聲部均具有一定的獨立意義，彈奏時就需要采取相應有對比、有變化的不同觸鍵方式來彈奏，還要注意節奏、節拍、切分重音的處理，“除了教會最基本的樂理知識和鋼琴基本彈奏技術——如音名、不同的譜表、指法、觸鍵技巧——之外，巴赫一是希望通過這本曲集讓他們熟悉巴洛克音樂的一些主要體裁和主要音樂語言風范。二是想向他的孩子們演示，自己是怎樣僅以一些最不起眼的、普普通通的動機構成各種各樣樂曲的。”巴赫的兒子卡·菲·?！ぐ秃赵诤髞淼闹鳌墩撴I盤演奏的真正藝術》中就鍵盤樂器演奏的手型、指法、裝飾音和即興彈奏等等做了詳細論述，他主張彈奏鋼琴時要用“拱形”的手形而不可用“平直”的手形來彈奏，“準確無誤的指法、趣味高雅的裝飾音和豐富的表現力是演奏好鍵盤樂器的三個要素。”莫扎特的演奏（和創作）大體承襲了巴赫時代“手指學派”精致細膩、清晰流暢和趣味高雅的即興演奏（創作）的傳統。

從鋼琴教學的內容和形式來看，那個時期的鋼琴教學基本上都是私人教學的授課方式，其教學除了學習鋼琴演奏當中各種音階、琶音、級進、模進、顫音等各種裝飾音的彈奏技巧以外，與音樂相關的樂理、和聲、曲式等等內容也同時就融合、結合在鋼琴教學之中進行，一般也就不再需要象現在一樣的另外開設這類課程，所以那個時期的巴赫、斯卡拉蒂、亨德爾等音樂家大多既是作曲家又是演奏家、指揮家。后世很多如海頓、莫扎特、貝多芬、肖邦、李斯特、拉赫瑪尼諾夫等等杰出的音樂家也無不是把巴赫的音樂當作學習演奏、曲式、和聲、對位等等全面音樂技能的“圣經”而認真學習、研究過，他們大多也都承襲了巴赫集作曲家、演奏家于一身的傳統而流芳古今。

二、古典樂派以來的鋼琴演奏及教學

回溯鋼琴演奏與教學的歷史，近現代鋼琴演奏各大學派和各學院教學風格、傳統可以追溯至出生于意大利，被看作是貝多芬引路人的克萊門蒂（Muzio Clementi）。他被稱作是“近代鋼琴演奏之父”，其作品和演奏增加、豐富了羽管鍵琴時代所沒有的八度、雙三度、震音等一些內容和技巧而大大拓展了鋼琴的表現力，其創作的《鋼琴演奏藝術入門》是最早的鋼琴教材之一。當時處于鋼琴和古鋼琴同時存在的過渡時期，鋼琴的制造和專為鋼琴創作的音樂同時在發展，鋼琴音樂作品也由復調音樂逐漸向著“主旋律加伴奏”的方面發展變化。作曲家、作品、演奏家、鋼琴、教師、學生是與鋼琴相關的一個完整有機體，鋼琴上樂隊化的演奏效果和歌唱性旋律極具表現力的豐富多樣的演奏形式，使鋼琴家們努力去豐富和增強他們解決一系列技術問題的技巧、能力。

隨著鋼琴制造技術的改進，僅依靠手指尖第一關節靈敏、輕巧觸鍵而手掌、手腕等等都不允許有所動作的彈奏方法無法表現出多一些的力度層次效果來，從而就必然會限制了作品情感表達的、基于巴洛克時代作品的羽管鍵琴上的“手指學派”彈奏方法就自然不再適應在當時已經基本發展、改進到了接近現代鋼琴性能的鋼琴上來演奏的需要，所以，克萊門蒂要求學生進行嚴格扎實的“高抬指”（手掌不動，手指抬高，大力彈下）訓練，均衡全面地訓練五個手指。海頓奠定了鋼琴作品最為重要的“奏鳴曲”曲式結構，“貝多芬創造性想象力的巨大力量引發了技巧展現的新形式，并產生了對鋼琴家和鋼琴制造業的極高要求。一個新的聲音典范開始形成。”貝多芬為代表的作曲家們為表現豐富多樣情感的富有更多創造性想象力的作品；要求鋼琴家們具備更多能夠以豐富多樣的技巧來進行演奏的技術能力；鋼琴制造者們對樂器的精巧設計不斷改進也使得樂器的音色和性能得到相應的發展進步，三者之間相互刺激，使鋼琴作品和相應的演奏技巧更加豐富多樣，也就促使適用于羽管鍵琴時代的巴洛克“手指學派”更進一步走向了衰落。

卡爾·車爾尼為了解決那個時代古典樂派鋼琴作品演奏中所可能碰到的各種問題的需要在教學當中創作了一系列數以千計的練習曲，查理·路易·哈農也從解決純手指技巧的角度創作了《哈農鋼琴練指法》，為了讓兒童自然、愉快地學習鋼琴而創作的、作曲家費迪南·拜耳1875年出版的以手指運動法開始的階段式教材為軸心，再配以理論式解說的《拜耳鋼琴教程》等等，他們所代表的是古典樂派以前至古典主義向浪漫主義過渡時期的鋼琴演奏藝術，更多是“手指學派”時代的傳統技能訓練，但這些嚴格訓練鋼琴演奏最為基礎的手指技能為主的練習曲仍沿用至今，廣為流傳。

浪漫主義音樂的杰出代表肖邦就僅教過極少幾個學生，他的演奏和教學要求完整協調地使用手指、手掌、手臂，而不僅只是使用手指來進行彈奏，他主張在鋼琴上探索、使用不同的觸鍵方法，特別注重連奏和歌唱性，主張向優秀的歌唱家們學習，學會在鋼琴上歌唱，他要求學生要同時學習聲樂和鋼琴，“當你彈鋼琴的時候必須要唱出來”?！袄寺射撉傺葑囡L格始于肖邦和李斯特……浪漫主義演奏風格的傳統——純凈的音色、帶有矯揉造作感的樂句、刻意突出的內聲部、大量自由節奏的運用和速度的波動、沙龍風格、對樂譜的隨意改動、具有明顯特征的曲目選擇?！?/p>

同為浪漫主義音樂大師的李斯特和肖邦一樣，其演奏和教學原則主張也是通過其經典杰倫的練習曲加以呈現的，他主張“技巧不需要練習，而是要依靠練習的技巧。通過分析技巧，他把鋼琴音樂中所有難點簡化成某些基本程式。一個掌握了這些程式的鋼琴家，經過一番調整后，就具備了為這一樂器所寫的任何作品的能力。他認為音樂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學會聽；只有能把身體和手指與耳朵和心靈配合起來的鋼琴家，才能被認為是真正的技巧大師?！崩钏固氐难葑嗪退淖髌范祭^承、發展了貝多芬所追求的樂隊交響化效果的處理，要求手指、手腕、手臂、肩膀和軀干所有身體部位肌肉的運用和協調，促進了鋼琴演奏技巧的根本變革。

和李斯特同樣出自車爾尼門下的鋼琴教育家萊謝蒂茨基，與李斯特活躍于演奏和創作以及在一些時期開設“大師班”不同，其作為鋼琴家活躍于演奏舞臺的時間并不長，其主要精力專注于鋼琴教學且成就卓著，除了在維也納從事私人授課外，1852年他22歲的時候到俄國演出遂與安東·魯賓斯坦結為好友，此后僑居圣彼得堡從事指揮、演奏、教學工作，10后又應創建圣彼得堡音樂學院的魯賓斯坦之邀，擔任了圣彼得堡音樂學院鋼琴系主任16年，至1878年他返回維也納，繼續從事私人教學。他的教學繼承了車爾尼進行全面嚴格的手指技術訓練的教學體系，又吸納了當時初有影響的“重量彈奏法”的理論，根據學生個體差異區別對待、因材施教，“他能夠使學生聽到并辨別自己在琴上發出的聲音，從而讓學生成為自己的老師?！弊屆總€學生找到自己的發音方法和探索出自己的演奏風格是他的教學原則。其門下弟子風格多樣，眾星閃爍，其中安娜·葉西波娃成為俄羅斯鋼琴學派奠基人，阿圖爾·施納貝爾則成為德國現代鋼琴學派的開山鼻祖。

三、鋼琴演奏藝術概述

鋼琴演奏的藝術，是基于形象化原則來加以呈現的，演奏者根據自己的理解，透過創造性的詩意想象和直覺，使用恰當的彈奏手法把作品的藝術形象、情感內涵和精神力量傳達、表現出來?！懊课谎葑嗉沂歉鶕约旱氖澜缬^和文化修養，根據自己的（受社會影響制約的）經驗，以自己的方式去領會和解釋音樂作品的。他淡化或強調某些特點，是作品合乎自己的條件——總之，是力求使作品貼近自己的個性?！蓖蛔髑业淖髌吩诔墒斓难葑嗉已葑鄷r必然有著各自的風格特點，比如“吉澤金對莫扎特的詮釋是舊式的，雖然沒有夸張的浪漫主義風格，但也沒有像施納貝爾那樣富于莫扎特非常男子氣概的壯麗結構，也沒有菲舍爾的戲劇緊張度，更不像后來的魯道夫·塞爾金那樣的活力、幅度更大的力度變化和恢弘的聲音，吉澤金的演奏始終保持著節制，就像是端莊的淑女?！北M管這幾位鋼琴家都同樣屬于德奧學派。

俄羅斯學派“鋼琴家的藝術修養首先體現在對音樂風格的精確把握上?！饕性诟璩缘男?、追求完美的音色，以及對音樂曲式結構、歷史背景的研究和理解上?！钡聤W學派“他們都是貝多芬的精神后裔，有著極高的藝術修養，注重理性思維能力，強調對作品結構的掌控。他們也非常注重對音色的錘煉，與浪漫派的光彩照人、嬌媚可愛和令人炫目的表演不同，德國現代學派的演奏通常是雄渾有力、扎實穩健和素淡持重的。”法國學派“‘如珍珠般（jeu perlé），意指均勻而迅速、清晰的演奏風格，均勻的經過句中每個音都明亮，聲音形態完美，就像項鏈上的珍珠?！?/p>

“德奧學派”與“俄羅斯學派”是音樂界公認的兩大學派，他們的傳承、發展基本都同樣源于貝多芬時代的音樂精神和技術傳統精髓。盡管當今許多活躍于世界舞臺的著名演奏家來自美國，但他們大都是在歐洲成名后才到美國發展的，美國作為世界上最發達的工業國，有著最為繁榮的文化和商業環境，為演奏家們提供了更多的舞臺及商業機會，所以全世界有成就的藝術家們都以贏得美國聽眾作為演奏事業成功的重要標志。

參考文獻：

[1]林華著.我愛巴赫——巴赫鋼琴彈奏導讀[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04.

[2]周薇.鋼琴教學研究的歷史與現狀（（三）[J].鋼琴藝術，2005，（03）.

[3][美]喬治·考切維斯基.鋼琴演奏的藝術——一種科學的方法[M].朱迪譯.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10.

[4]代霜蓉.關于肖邦的鋼琴教學片斷[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2014.

[5]邵魯.浪漫派鋼琴家的歷史錄音（一）[J].鋼琴藝術，2011，（09）.

[6]周薇.鋼琴教學研究的歷史與現狀（七）[J].鋼琴藝術，2005，（08）.

[7][俄]亞科夫·米爾斯坦.李斯特[M].史佳譯.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2.

[8]邵魯.唱片里的德國現代鋼琴學派（二）[J].鋼琴藝術，2013，（03）.

[9]劉小龍.中國鋼琴事業，前途無量[J].鋼琴藝術，2002，（06）.

[10]邵魯.唱片里的德國現代鋼琴學派（一）[J].鋼琴藝術，2013，（02）.

[11]吳源淵編譯.法國鋼琴演奏藝術史（二）[J].鋼琴藝術，2011，（04）.

作者簡介：

范琴雯，云南藝術學院音樂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