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德彪西的鋼琴音樂與莫奈的畫

黃妍

摘要：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 1840-1926）是最典型的印象派畫家（印象主義畫家集團的核心人物），而且是印象派繪畫的創始人之一，人稱“印象派之父”。 1874年莫奈展出《日出印象》之后，批評家以“印象主義者的展覽會”為題在報紙上批評這一運動，印象派因此得名。印象派的畫風對德彪西（Achille-Claude Debussy，1862-1918）的音樂創作有很大的影響，德彪西的音樂風格和印象派畫作尤其是莫奈的畫有很多共通之處?？肆_德·德彪西與克勞德·莫奈這兩位印象主義藝術大師，就有許多相同之處或相似之處：同一時期的藝術形態——音樂和美術有著相似的時代背景，相似的風格，體現這一時期的社會形態。筆者將從兩位作者的生平以及他們作品的創作背景和作品內在的聯系等幾個方面深入研究德彪西的音樂意象和莫奈的畫的關系。

關鍵詞：德彪西 印象派 莫奈 色彩

印象主義音樂是19世紀末在歐洲文化中心巴黎萌生的一種新音樂風格，它深受當時印象主義繪畫和象征派詩歌的影響，追求刻畫實物周圍的色彩與光影在瞬間的迷離變幻。德彪西被譽為印象派音樂大師，他的音樂雖然是標題性的，但它不企圖講述一個故事或某些特定的情感，而是創造一種符合作品的主題或標題的“情緒”或氣氛。德彪西的許多作品與印象派繪畫有相同之處：模糊的輪廓，微妙的色彩，新穎的形式等，他對東方和希臘文化充滿想像力，尋求新的審美自由。①

莫奈是著名的法國畫家，他的知名度和畫作享譽世界，也是早期印象畫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如果我們把古典主義繪畫比作中國國畫中的工筆畫，那么印象主義繪畫好似國畫中的寫意畫。仔細品味莫奈的畫，會有和聽德彪西音樂一樣的感受，對于理解德彪西的音樂會有所啟發。

一、德彪西的鋼琴音樂意象與莫奈的畫的關系

繪畫與音樂是兩種不同的藝術形態。繪畫是視覺和空間的藝術，而音樂是聽覺和時間的藝術；繪畫是凝固的，而音樂是流動的。媒介的不同，也帶來創作與審美的不同。雖然，繪畫與音樂是兩種不同的藝術形態，但是，它們卻具有相通性。黑格爾在《美學》一書中言簡意賅地說出了音樂和繪畫的關系：“音樂和繪畫有較密切的親族關系，兩門藝術里內心生活的表現都占較大比重，繪畫可以越過邊境進入音樂的領域。”這充分說明了繪畫是凝固的音樂，音樂是繪畫的能力。②

德彪西與莫奈從未謀面，但兩人卻相互熟知、相互尊重，其根本原因就在于二者在藝術氣質上彼此相通。首先，他們均具有營造藝術氣氛的心境，并能巧妙地將這種心境運用到自己的藝術風格之中。③德彪西于1903年創作了一首意在反對傳統三樂章結構形式的作品《版畫》。音樂由三段組成，每段都配有美術作品般的標題：“寶塔”、“格拉納達之夜” 和“雨中花園”。之后，又根據他一系列的意象，創作了如《水中倒影》、《亞麻色頭發的少女》、《濃霧》、《枯萎的落葉》、《被淹沒的教堂》等具有視覺形象的標題的音樂作品，同樣，音樂也不同程度地表現出了德彪西對所描繪景物的獨特視覺感受。

莫奈擅長捕捉光影以及色彩的效果，他巧妙地掌握了不同實踐環境的光色變化，創作出馬奈所稱的“瞬間創作”。④德彪西與莫奈在創作題材上的偶遇一致，那就是用音樂和繪畫來表現水。艾米爾·威爾默斯在評述德彪西的音樂時曾說：“克勞德·德彪西的《水中倒影》（鋼琴作品）是克勞德·莫奈作品《水中倒影》色彩語言的轉移?！蹦问窃谟妹靼瞪蕦Ρ仁址枥L折射在水面上的光線，德彪西是在用音色對比的手法來表現這一景物，同樣是波光粼粼、漣漪不絕。在這兩部作品中，既可看出二人的藝術共性與特性，也可以對德彪西的藝術創作風格有所了解。

《水中倒影》可以說是德彪西鋼琴音樂中最能體現印象派音樂特征的一首作品。假如你鼓起雙眸，對物體長時間的凝視后，會發現物體表面的鮮明感會逐漸消失，并且會產生一種有趣而沉靜的感覺，有人認為，作曲家就是這樣以長時間注視池水之中，被反射出來的無數奇觀異景所吸引之時，樂思涌動于腦海中，逐漸成熟后產生了此曲。樂曲一開始，D大調主和弦音程放在低音區由左手撫摸著琴鍵發出深沉安靜的聲響，就這一個和聲音程便確立了整首曲子溫和靜謐的基調。隨后是兩個樂句重復的和弦連接在高音區先上行再下行完成樂句，接著低音部采用三個降b小調轉調和弦吟唱出旋律，音樂的色隨之彩稍加改變。接著，雙手在中音區和低音區以極柔和的觸鍵方式奏出半音階式和弦進行，高音區有兩組音符以極小的力度下行奏出，形成對話式音樂片段，仿佛水潭深處的精靈在和水面上嬉戲的蜻蜓溫柔對唱，此處的低音區和高音區雖然在譜面上都標有pp，但是高音區的音要彈得比低音區更弱，右手是放在鍵盤上后帖鍵彈出每個音，避免任何抬指，只有手指的指根關節輕微運動才能彈出極輕的音色，這也是特有的法式音樂處理方法。少傾，音樂是一段反向進行再回到重屬音和弦的和弦式對位，德彪西在以這種象征性的音樂模式來表現水面的安詳被小棍或石子打破后水波一圈圈四處擴散，波光粼粼，然后水面再恢復平靜的美麗畫面。

譜例1：

這短暫的視覺畫面由象征性樂段進入聽眾的腦海中，形成對水的瞬間印象。全曲的閃光點是德彪西連續多次使用了飛速掠過的琶音，形象地表現了聽覺世界里對水中倒影的反響。樂曲主題緩慢安靜，似流水和波紋不斷循環往復。樂曲結尾處，用了東方色彩的和弦，仿佛是遠處寺廟中傳來的鐘聲，音樂空靈幽寂，讓人回味無窮。

關于《水中倒影》的同名畫作，在此筆者要強調一下，莫奈對水有著一份特別的感情。因為他從小就生長在海邊，十分喜歡闊大的海面，還是少年時代的他就孕育著對水的迷戀。水本來是透明無色的，是它周圍環境中的光和色，通過它自身的反射，使變得瞬息萬變、光怪陸離和充滿魅力。對誰的描繪只能借色彩的細微差別和活潑的筆觸，使它變得更加生動。因此莫奈在畫中廣泛地運用活潑跳動的小筆觸和十分迅速的用筆，表現水面閃爍的氛圍。

回顧德彪西第二集前奏曲中的第一首，名叫《霧》。此曲籠罩著神秘、朦朧的意境。這里的霧是這首作品的主題，應當顯得較為稠密，但實際上它是一種消失殆盡的霧，只是在客觀上略呈朦朧狀態。雙重調性這一新的手法在此曲中得到了廣泛的運用，左手大部分是彈C大調的三和弦，而右手所彈的幾乎全是黑鍵，連續的右手琶音表現了團團迷霧，偶爾插入數個白健與左手呼應，由極不和諧音轉向瞬間的和諧，仿佛迷霧間歇性散開，獲得視野的短暫清晰只是作為升音或降音來用八度內的短句顯示著瞬間的清晰。顯然，除德彪西以外還有誰能通過音樂把霧描繪得如此出色呢？

譜例2：

在莫奈的畫作中，我們同樣可以找到表現霧這一主題的畫，比如作于1871年的布面油畫：《泰晤士河與國會大廈》。畫面描繪了霧都倫敦某個早晨，在泰晤士河畔的景象，國會大廈和大笨鐘樓在霧中依稀可見，隱隱約約，稀稀疏疏的船只也在霧的籠罩下點綴于畫中。天光水色渾然一體，云、霧、水融會其中，幾乎看不到什么明確的線條，有的只是景物大概的輪廓和迷蒙的色彩，但卻充滿了曙光般的氛圍感，有生氣并不沉悶。

德彪西的音樂和莫奈的畫在風格上，在傳達內容上都有許多共同之處。音樂是流動的時間藝術，繪畫是凝固的空間藝術，它們都能激發人的想象，優秀的繪畫作品能使人從畫中的元素中感受到音樂的旋律，優秀的音樂作品能給人畫面感，使人浮想聯翩，在腦中形成以音符、節奏和旋律構成色彩和線條的神奇圖像，即讓人們用聽覺去欣賞、用內心去感受的奇妙畫卷。

二、結語

通過對德彪西鋼琴音樂與莫奈的繪畫的關系的研究，使筆者深刻體會到了二者在創作風格和藝術氣質上的共性，以及二者是如何通過音樂語言與繪畫語言來表現對景物的印象。這對今后進一步學習和演奏德彪西的鋼琴音樂作品，正確詮釋音樂內在情感是有長遠意義的。

注釋：

①網絡資源http：//baike.baidu.com/link？url=bNLtA7k5SO2aIZWKjqS

2mtvDjbFiOgsOuHilHGZpO42-llPNNxXIhzNJFmfbmwWuetdKYHMAtwpAgPwmbojieK

②朱秋華：《德彪西》，北京：東方出版社，1997年，第36頁。

③朱秋華：《德彪西》，北京：東方出版社，1997年，第40頁。

④陳遲：《世界藝術ABC之莫奈》，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第53頁。

參考文獻：

[1]沈旋.西方音樂史簡編[M].上海：上海音樂出版社，1999.

[2]朱秋華.德彪西[M].北京：東方出版社，1997.

[3]弗蘭克·道斯.德彪西的鋼琴音樂[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5.

[4]陳遲.世界藝術ABC之莫奈[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