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敏
4月2日,在經過漫長的談判和討價還價之后,伊朗和六國(安理會五常加德國)終于就核問題達成框架協議,伊朗以停止和削減核計劃為代價,換取國際社會取消對其進行的長達10年的經濟制裁。應該說,這是一個多贏的局面:伊朗在經濟上獲得了喘息的機會,奧巴馬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歷史定位,世界也變得更加安全。
而在欣喜之余,有一些更為根本的問題還應該被厘清,那就是:伊朗為什么要發展核武器?國際社會又為什么不讓它發展?為什么聯合國安理會五個常任理事國可以合法地擁有核武器,其他國家卻不能?這是否是一種不公平和歧視?
自1945年7月16日美國在新墨西哥州試驗成功人類第一顆原子彈開始,世界進入了核時代,其后美國在廣島、長崎使用原子彈,其巨大威力引發了全世界對核武器濫用和擴散的擔憂。1960年和1964年,法國和中國先后成功地爆炸了核裝置,美蘇極為擔心將會有更多的國家擁有核武器,于是在1967年8月向聯合國裁軍委員會提出了《不擴散核武器條約》的聯合草案,1970年3月,該條約正式生效。它將世界上的國家分為兩類,一類是1967年1月1日前掌握核武器的國家,稱為有核國家,也就是美、蘇、英、法、中;另一類是1967年1月1目前尚未掌握核武器的國家,稱為無核國家。條約的核心是要求無核國家不再發展核武器,同時,有核國家也要承擔相應的義務:幫助無核武器國家發展核工業,進行核裁軍。
以上可以看出,《不擴散核武器條約》是大國政治的產物,是對五國擁有核武器這一事實的合法化和對小國發展核力量的排斥。而因為核武器的巨大威力,原來就已經有了核武器的幾個大國更顯示出擁有核武器的優勢,原來沒有核武器的國家則不能發展核武器,就使得他們的軍事地位得到某種程度的固化。
但是,《核不擴散條約》的作用是不容抹殺的,最直接的一點是:它遏制了各國發展核武器的沖動。隨著科技的發展,核武器的神秘面紗早已揭去,其基本原理早已為科技界熟知,某些制造核武器部件的軍民兩用設備也可以在國際市場上買到。在這種情況下,發展核武器已不是能不能的問題,而是愿不愿意的問題了。根據測算,如果沒有《核不擴散條約》,目前世界上擁有核武器的國家就不是只有9個(原來的5個,加上印度、巴基斯坦、以色列和朝鮮),而是近30個。再考慮到恐怖分子對核武器的覬覦,世界將再無寧日,甚至面臨毀滅的危險。
顯然,《核不擴散條約》下的核秩序,是一個不公平但相對安全的狀態;而讓各國公平地享有發展核武器的權利,是一個公平但危機四伏的狀態,危險性太大,人類根本無法承受。權衡之下,人們更愿意接受前一種狀態,以一定程度的不公平為代價換取最大程度的安全。這就是伊朗不能發展核武器的根本原因。
但是,原則歸原則,核武器在提升國家實力方面確實能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眾所周知,中國目前的國際地位,和中國擁有核力量密不可分。冷戰后,俄羅斯在經濟實力上早已淪為二三流國家,但加上它龐大的核武庫,俄羅斯至今仍是國際格局中的重要力量。這就對某些缺乏安全感的無核國家構成了現實的誘惑。
朝鮮核危機的一再發生正是緣于朝鮮領導層的極度不安全感。伊朗的情形也是如此,伊朗在1970年代末和美國交惡,又處于遜尼派掌權的阿拉伯國家的包圍之中,這些使得伊朗覺得必須成為核大國才能保護自己。同理,以色列和中國的核武器,同樣是在缺乏安全感的國際環境下出臺的。而印度和巴基斯坦同樣是在將對方視為最大敵人的情況下跨過了核門檻。可以作為反證的是,當年南非因為種族隔離制度被國際孤立而發展核武,種族隔離廢除后,南非就放棄了核計劃。
顯然,追求核武器以求以小搏大的沖動絕不會停止。正如國際原子能機構前總干事巴拉迪所說,“單靠對技術進行控制不足以制止進一步的核擴散”。因此,對于伊朗等國發展核武器的企圖,人們可以給予理解,但為了全人類的利益,它們的行為必須被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