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觀雪
在我的高中階段,也曾有過一個組合。組合的名字是一個很有文藝氣質的男生取的,他的本意是“雅蘭”組合,這話用本地話說出來,傳到萍兒耳朵里就成了“野狼”。那時候叛逆,講究個性,“野狼”身上具備的狂野不羈的氣質很符合我們想要表達的青春,我和Lily大笑著拍手稱贊,組合名就此正式確定。
我們是文科重點班,一個小小的教室,坐了八十多個人。為了節省空間,中間的位置是三個人坐一排,萍兒、我和Lily就這樣機緣巧合地坐在了一起。我坐中間,左邊的萍兒不算美,腦子靈活,愛唱歌,又會打扮,在我們都穿著球鞋的年代,她就穿起了高跟鞋,將一頭長發燙成了大波浪,最得男生喜歡,經常收到情書。右邊的Lily家境最好,生得俊美,愛跳舞,又會主持,所以追求她的男生也不少。我除了喜歡看書,沒優點,亦無特長。
因為三個人坐一排,中間的我出入不便,所以我們約好一起上廁所,一起吃飯。冬天的晚上,我們仨也擠在一張床上。Lily貼心地給我們一人準備了一個熱水袋,抱在懷里或者放在腳心都無比溫暖。萍兒大大咧咧,睡覺的時候不老實。有一次早上,我還在睡夢中,被某種笑聲弄醒,迷蒙著睜開眼睛發現眼前一團黑物,細聞,一股幽幽的怪味兒入鼻,“天哪,是萍兒的襪子?!蔽也涞刈饋?,看著笑得一臉花枝亂顫的萍兒,氣得要捶她。這之后,一到晚上,我都會要求萍兒把襪子脫下來,Lily幫她疊好放到鞋子里。
那些男孩們追求的小紙條是我們最快樂的談資,被人喜歡的幸福,有一天被打破了。越來越沉默的Lily有了心事。在校園的小池塘邊,她說她喜歡上了一個男孩。萍兒挽起袖子,“是哪一個,我幫你約他?!盠ily搖頭,支吾著說,“再過幾天就是他的生日了,我……我想送一個筆記本給他?!庇谑?,在一個陽光無比燦爛的日子,我寫了一封情書,Lily照著抄到了筆記本上,送筆記本的任務自然落到了萍兒身上。我們三個貓著腰,從最西邊的教室穿過長長的走廊到了最東邊,我和Lily忐忑地躲在樓梯口,萍兒拿著筆記本沖進教室?!罢l是張和志?”一個高高帥帥的男孩站到她面前,“是我,什么事?”萍兒把筆記本遞給他,“我姐們兒給你的,她祝你生日快樂?!闭f完,轉身就走了。
不久,萍兒突然給我看了一封寫給她的情書,落款的名字是張和志。這事Lily不知道,我們的心里都像做了虧心事一般,有了隔閡,再無往日那般親密無間。萍兒沒有回信,而是主動和班里最帥的男生談起了戀愛,Lily將座位搬走了。日子悠悠然到了高三,文理分班,萍兒選擇了理科班,在搬課桌的那天,我幫著萍兒抬桌子到理科班教室,一回頭看到Lily搬著她的椅子站在身后。萍兒接過,說“謝謝”,再無話。高三的課業很忙,我們交流更少了。
畢業后,她們倆都順利考入了大學,Lily去了哈爾濱,萍兒選擇了海南,真是天南海北,我留下來復讀。在我生日的當天,床頭放著兩份禮物,一份來自哈爾濱的鋼筆和一個筆記本,一份來自海南的流行英文歌曲卡帶,不是她們寄來的,是她們倆約好在開學前一起來到學校,將禮物交給了一個住在附近和我一起復讀的同學,囑咐她在我生日那天將禮物放到我的床頭。筆記本上寫著:“我們在大學校園等你!”
一年后,我也考上了大學,也偶爾收到情書,也有了喜歡的男孩。當寢室熄燈后,我時常會懷念我的高中年華,懷念那些細細密密、欲說還休的心事;懷念萍兒的勇敢與我行我素;懷念Lily秀外慧中的氣質。我想高中階段,我對她們是充滿羨慕的吧。因為她們身上的這種氣質,以至于到了大學,我開始參加舞蹈班,渴望能夠像Lily一樣翩翩起舞;我也嘗試勇敢地向喜歡的男孩表達自己,勇敢地做自己。
如今,我們都畢業七年了,萍兒一直走在我們前面,高中開始談戀愛,大學自費出國,邊學習邊打工,在回國的飛機上認識了一個男孩,兩個月后結婚。如今,他們在上海打拼出了一番天地,有房有車,衣食無憂,成了典型的職場女強人。Lily大學畢業后,回到了離家不遠的城市,開了一家舞蹈培訓班,父母為她物色了一個門當戶對的男孩,兩人的生活簡單中流露著甜蜜,細水長流。我呢?還沒玩夠,祖國的大好河山太美,心沒辦法安定下來,一直在行走,尋找自己內心的信仰,或許行走就是我的信仰。
她們給我發來了照片,笑得一臉燦爛幸福的模樣。萍兒依舊干練果敢,Lily一如當年嫻靜溫婉,我們都有了自己的歸宿。當年的“野狼”組合,如今組成了各自的“雅蘭”組合。我們都在努力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迎接自己的幸福,是她們讓我成為現在的自己。不管流年如何暗渡,有朋友陪伴的青春,哪怕什么都不做,也燦爛得耀眼。想到她們,想到那段歲月,我就覺得無比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