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生態城市理論與實踐研究進展及啟示

曹 瑾，唐志強

（河西學院 經濟管理學院，甘肅 張掖 734000）

隨著經濟持續高速增長，資源消耗嚴重、生態環境脆弱、生活品質下降等諸多城市問題也日益突出。因此，建設“生態城市”正逐步成為全球性的共識。從20世紀70年代生態城市的概念提出至今，世界各國對生態城市的理論進行了不斷的探索和實踐，取得了十分豐碩的成果。本文通過對國外生態城市的概念、理論與實踐研究進展的總結、梳理和概述，討論國外生態城市理論研究與建設實踐的特點并在此基礎上分析對我國生態城市研究與建設的啟示，最后提出今后國內該領域應關注的重點。

一、生態城市概念與內涵

最早提出“生態城市”概念的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在《人與生物圈計劃》（1971）中將生態城市的概念界定為：“借鑒生態系統的運行方式，加強城市系統內部的循環與優化，實現物質與能量的高效利用，從而盡可能地節約資源與能源，減少對自然界的侵害。同時，充分利用與城市相依的自然力，創造可持續發展的、社會和諧的、經濟高效的、生態良性循環的人類居住區形式，形成自然、城市與人融為有機整體的互惠共生的結構。”[1]

1987年，前蘇聯生物學家奧·亞尼斯科基（O·Yanitsky）提出了生態城市的模型。在他看來，“生態城市是技術與自然充分融合，人的創造力和生產力得到最大限度地發揮，居民的身心健康和環境質量得到最大限度的保護，物質財富‘能量’信息高效利用，生態良性循環的一種理想城市模式。”[2]美國學者雷吉斯特（Richard Register）認為，生態城市是緊湊、充滿活力、節能并與自然和諧共存的聚居地[3]。1992年，在澳大利亞阿德萊德召開的第二屆國際生態城市會議上，建筑師唐頓（P.F.Downton）提出，生態城市就是在人類社會內部及人與自然之間實現生態上的平衡，而且應包括道德倫理和人們對城市進行生態修復的一系列計劃。

2008年，在國際生態城市會議上給出了一個較為寬泛的論述：“生態城市是生態健康的城市，我們所生活的城市必須實現人與自然的和諧共處，最終實現可持續發展。生態城市的發展要求在生態原則上全面系統地理解城市環境、經濟、政治、社會和文化間復雜的相互作用關系。城市、鄉鎮和村莊的設計應以促進居民身心健康、提高生活質量和保護其賴以生存的生態系統。”[4]

綜上，目前國際上并沒有對生態城市較為統一的定義。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在生態城市的內涵中，除了原有的社會、環境、生態等因素外，還增加了其他影響生態城市建設的因素，比如城市規劃和管理等。

二、國外生態城市理論研究進展

在國外，對生態城市的研究可分為三個主要階段：

第一階段：生態城市思想萌芽階段（20世紀以前）。生態城市思想最早可以追溯到16世紀英國人文主義先驅托馬斯·摩爾所設想的“烏托邦”城市和17世紀意大利思想家托馬索·坎帕內拉的“太陽城”模型。1898年，英國社會活動家霍華德（E.Howard）在《明天，一條通向真正改革的和平之路》中所提出的城鄉結合發展的“田園城市”理論被認為是現代生態城市思想的起源[5]。1915年，英國生物學家帕特里克?格迪斯（Patrick Geddes）出版了《Cities in Evolution》一書，強調了城市和區域之間不可分割的關系，認為人類社會只有和周圍自然環境在供求關系上取得平衡，才能保持持續活力[6]。這一階段有關生態城市的思想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追求人與自然和諧的生態學理念。

第二階段：生態城市理論形成階段（20世紀初至20世紀70年代末）。20世紀初，人類與城市生態學奠基人、美國芝加哥學派創始人帕克（R.E.Park）分別發表了題為《城市：環境中人類行為研究的幾點建議》（1916）及《城市》（1925）的論文，他將生物群落的理論和規律應用于城市環境的研究。城市生態學研究思想體系開始逐步形成。在霍華德的田園城市理論啟發下，1922年，美國恩溫（R.Unwin）提出了分散中心城市人口、工業壓力的“衛星城鎮”理論。1938年，美國社會哲學家芒福德（Lewis Mumford）指出，人類社會與自然界的有機體一樣，必須和周圍的自然環境、社會環境在供求上積極地相互平衡，才能持續發展。因此，在進行城市規劃和區域規劃時，必須認真研究生態系統，提出實事求是的措施[7，8]。

20世紀四五十年代，城市生態理論進一步發展。20世紀40年代開始，很多學者圍繞城市的生態問題進行了相關研究。1942年，芬蘭建筑師埃利爾·沙里寧（Eliel Saarinen）出版了《城市，它的生長、衰退和將來》一書，提出了有機疏散城市結構理論，完成了新一代城市的空間布局設想。1945年，帕克（R.E.Park）創立了城市生態學（Urban Ecology），開創了城市環境研究的生態學領域[9]。此后，R.E.Park的著作《城市和人類生態學》（1952）和Hawley的論文《人類生態學：社區結構理論》（1950）完善了城市與人類生態學研究體系。1954年，希臘建筑規劃學家道薩迪亞斯（Constantinos Apostolos Doxiadis）創立了以建設美好人類生活環境為目的的人類聚居理論，1955年創辦了《人類聚居學》（Ekistics）雜志。

20世紀60至70年代，城市生態理論蓬勃發展。1962年美國海洋生物學家雷切爾·卡森（Rachel Carson）的《寂靜的春天》和1972年羅馬俱樂部的《增長的極限》等著作的出版，開啟了人類對環境問題的關注。1971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發起的“人與生物圈”（MAB）計劃是首次在全球范圍內開展城市與人類生態的研究課題，開始將城市作為人類生態系統來研究。1973年日本的中野尊正等編著的《城市生態學》一書中認為，城市生態系統不僅影響城市本身，而且通過交通和現代通訊技術等影響整個區域生態系統[10]。1975年，以“重建城市與自然平衡”為宗旨的城市生態組織的成立推動了生態城市理論的發展。1977年，美國著名學者B.J.L.Berry編著的《當代城市生態學》奠定了城市生態學研究的理論基礎[11]。至此，生態城市學的理論框架已基本形成。

第三階段：生態城市理論多元化發展階段（20世紀80年代至今）。進入20世紀80年代，生態城市理論成為國內外當代城市研究的新熱點，在世界范圍內進入了多元化發展階段，生態城市的理論體系得到不斷的豐富和完善。1980年，第二屆歐洲生態學學術會議以“城市生態系統”為主題，從城市活動對生態系統影響、城市居住區大生態系統特征和人類集居對生態系統的影響等方面進行了研究和探討[12]。

在生態城市建設原則方面，1984年，在MAB報告中提出了生態城市規劃的五項原則[13]。美國生態學家理查德·雷吉斯特（R.Register）于1984年提出生態城市建設的四項原則和1987年提出的八項原則后，1996年，由他領導的“城市生態組織”提出了更加完整的十項原則[14]。

1992年，澳大利亞社區活動家戴維·恩奎斯特（David Engwicht）出版了《通向生態城市：平靜的交通》（Towards an Eco-city：Calming The Traffic）一書，探討了生態城市的本質，并指出步行、自行車和大容量公共交通是生態城市的出行方式[15]。1997年，馬克羅斯蘭德（Mark Roseland）編輯出版了《生態城市的維度：健康的社區，健康的行星》論文集，深入闡釋了生態城市的本質，內容包括：生態城市規劃、綠化城市、綠色經濟發展、生態社區設計等，最后還探討了對城市可持續性的評估問題[16]。此外，對于生態城市的演進，多米尼斯基（T.Dominski）于1993年提出了三步走的模式，即減少物質消費量（reduce）、重新利用（reuse）、循環回收（recycle）[17]。

20世紀90年代末，為了控制城市無序蔓延，改變城市浪費資源的不可持續發展模式，美國規劃師協會聯合60家公共團體組成“美國精明增長聯盟”，確定了精明增長的核心內容[18]。2001年，Bryn和Mark提出，城市建設要以保護環境、維持生態平衡和社會和諧以及宜人居住為先決條件，建設一個高效、健康、公正的城市社會[19]。2002年，Rodney R.White在其著作《Building the Ecological City》中，描述了現代城市所面臨的問題以及解決的方案。他認為恢復城市生態系統的措施主要包括：恢復棕色地帶、改善空氣質量和更好利用水資源[20]。2013年，Loan M.Ciumasu在論文《Dynamic Decision Trees for Building Resilienceinto Future Eco-Cities》中指出了城市發展的4種場景：倒退的城市、想耍的城市、希望的城市和鼓舞人心的城市[21]。

從1990年，“城市生態組織”在伯克利組織了第一屆生態城市國際會議開始，截至2013年，該組織分別在伯克利（1990）、阿德萊德（1992）、約夫市（1996）、庫里蒂巴（2000）、深圳（2002）、班加羅爾（2006）、舊金山（2008）、伊斯坦布爾（2009）、蒙特利爾（2011）、南特（2013）等城市召開了 10屆國際生態城市會議，這些會議的召開為生態城市理論的完善和實踐建設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此外，還有一些學者對近年來在世界各地如火如荼建設中的生態城市開始反思，開始探討真正意義上的生態城市。比如，Tan Yigitcanlar等通過對韓國“無處不在的生態城市”項目技術、基礎設施、服務和管理的調查，以說明這個項目究竟是未來21世紀城市未來發展的模板還是一個品牌的騙局[22]。

三、國外生態城市建設實踐進展

生態城市起源于國外，因此對生態城市建設的實踐最早也是在國外展開的。但目，前世界范圍內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生態城市。

1903年，英國開展了“田園城市運動”，構建了世界上第一座田園城市——萊奇沃思（Letch worth）；之后又構建了第二座田園城市韋林。

20世紀80年代以來，國外已有不少城市開展生態城市建設，比較典型的城市有巴西的庫里蒂巴、德國弗賴堡、丹麥和日本北九州等。

1990年，巴西的庫里蒂巴被聯合國首批命名為“最適宜人居的城市”，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接近“生態城市”的城市。庫里蒂巴為了建設生態城市采取了積極的措施，比如將城市設計、規劃和管理合為一體，實現土地利用與公共交通一體化；引入了“垃圾不是廢物”項目；對市民進行環境教育等[23]。1992年，德國南部城市弗賴堡由于在能源（太陽能）利用方面的出色表現獲得了德國“自然和環境保護城市”的榮譽。1997年，丹麥提出了第一個生態城市建設項目——丹麥生態城市（1997—1999），試圖通過設立綠色賬戶、確定生態市場交易日、吸引學生參與等措施建立一個生態城區開發的示范性項目，以期在人口密集區內實現可持續發展[24]。哈利法克斯生態城是澳大利亞首例生態城市規劃建設項目，該項目創造性的提出了與傳統型“利益驅動”相區別的生態型“社區驅動”的開發模式[25]。1994年，該項目獲“國際生態城市獎”。1997年，日本北九州啟動Eco-town（生態城）事業，通過實施3R（reduce、reuse、recycle）措施，將“產業振興”與“環境保護”進行統合，由過去的重工業城市成功轉型為環境產業城市[26]。

歐盟于2002年開展“生態城市：城市發展朝向可持續交通的城市結構”項目研究，主要關注可持續的交通和城市發展模式，尋找適合環境與生態需求的最佳規劃策略[27]。2006年4月，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阿布達比邦決定通過啟動“馬斯達爾創始”（Masdar Initiate）項目，創建首個以碳氫化合物生產型為經濟發展模式的城市——馬斯達爾。2007年，英國社區與地方政府開展主題為生態城鎮建設的規劃設計工作，于2009年出臺《生態城鎮——規劃政策補充文件》，界定英國的生態城鎮建設標準[28]。2008年，韓國政府提出在其全國境內建設“無處不在的生態城市規劃項目”。2009年，韓國在仁川正式開始建設松島新城，這個城市的目標是完全杜絕現代都市生活產生的各種問題，把新城建成仁川的可持續發展城市，進而實現生態城市的目標。同年，丹麥哥本哈根通過建筑生態化改造成功地實現舊城街區的更新，并通過進行公交導向式交通改革和實施手指形態規劃，實現了生態城市建設的基本目標。

隨著生態城市理論研究的不斷深入，各國都在積極探索生態城市的建設。目前，包括印度的班加羅爾、瑞典的斯德哥爾摩、德國的埃爾蘭根、新西蘭的懷塔克爾、新加坡、美國的伯克萊（1992）等在內的許多城市相繼都展開了生態城市的研究與實踐，取得了極大的進展，積累了豐富的經驗。

四、啟示

從對生態城市內涵的理解來看，國外的“生態城市”一詞涵蓋范圍較大，包括了各種規模的人居環境——城市、小城鎮、村莊和鄰里，其“生態城市”等同于生態社區（eco-community）[29]。從理論研究來看，從最初在城市中運用生態學原理，已發展到包括城市自然生態觀、城市經濟生態觀、城市社會生態觀和復合生態觀等的綜合城市生態理論，并從不同的學科角度提出了解決“城市病”的一系列對策，非常注重對實踐的指導作用，已經形成了較為成熟的理論框架。

在實踐方面，國外政府較為重視生態城市的可操作性，注重將生態城市理論運用到現實的規劃和建設中，倡導公眾參與，制訂切實可行的操作辦法，因地制宜地進行建設。反觀國內，生態城市建設主要以政府為主導，政府決策者為了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政績，會傾向于簡單地將生態城市建設理解為綠地面積增加、新城區建設、各類公園的修建等景觀上的改善，而缺乏對生態城市的系統規劃、設計和管理，最終使得低密度的城市無序蔓延，人口涌向郊區建房，吞噬大量農田，城市越“跑”越遠，導致能耗過多、上班路程太長等問題的出現。此外，國內生態城市建設還缺少公眾參與，雖然政府進行了大量的宣傳，但大多都流于形式，沒有將生態城市的建設理念真正融入居民生活和企業生產中。

綜上，如何進一步完善理論體系以更好指導實踐，以及如何在政府主導建設框架下，將生態城市規劃、建設和管理融為一體，將先進技術融入生態城市建設中，引導社會公眾行為向著生態城市靠攏，是未來生態城市研究需要重點面對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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