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主位同等結構的經驗功能分析

○郝建軍

（湖北中醫藥大學 外國語學院，湖北 武漢430065）

一、英語主位同等結構概述

（一）分裂句和假擬分裂句

我們先來看兩個句子：

（1）It is this aggregation of factors that you have.

（2）What you have is this aggregation of factors.（New York Times Aug.11，2010）

句（1）是個常用的句型結構，傳統語法里我們簡單地按其功能將其稱為“強調句”，因為該結構被認為可以用來強調一個句子里除了謂語的其他成分。Jespersen認為該結構可以簡化為“it is+focus+relative clause”，并首先用“分裂句”（cleft）來命名，因為它將本來完整的一個句子一分為二，成為focus和relative clause兩部分[1]73，根據這一分裂理論，句（1）可能是由You have thisaggregation of factors轉化而來。

從形式上看，句（2）和句（1）之間存在某種“轉換關系”，是分裂句的一種，被稱為“假擬分裂句”（pseudo-cleft），結構為“Wh-clause+be+X”。Quirk et al.認為假擬分裂句實質上是一種SVC型的句子，句中包含名詞性關系分句（一般為wh-clause）作主語或補語[2]1383，如在例（2）中，名詞性關系分句為What you have作主語。典型的wh-clause由what引導，where和when也可以接受，但它們引導的關系分句在句中必須做主語補語，例如：

（3）Spring is when he comes.

（4）The Pacific is where the war broke out.

由who，whose，why，how引導的關系句不能用于假擬分裂句：

（5）Who helped him was Jim.

（6）Whose sheet is that is Wilfrid’s.

（7）Why the canteen is closed is because it is summer vacation.

（8）How Fergus did it was that he consulted an expert.

和分裂句相比，假擬分裂句中的名詞化部分，即wh-clause部分功能強大，分裂句中無法焦點化的謂體也可以在假擬分裂句中得到突出：

（9）What Louise can do now is（to）wait.

句（9）由于使用了替代動詞do，特示中心落在了謂體上，從而突出了分裂句沒法突出的句子謂體部分。這一突出，使句子信息的呈現遵循了新信息→舊信息這一方向，體現了假擬分裂句符合末端重心原則和信息的傳達動力[3]26～8。

（二）英語主位同等結構的分類及功能概述

假擬分裂句在功能語法里是一種特殊的主位結構（見表1），被稱為“主位同等結構（themative equative）”[4]40，因為它以等式的方式建立了主位^述位的結構，且主位=述位。

表1英語主位同等結構的主位-述位結構

英語主位同等結構的無標記性主位通常由wh-clause，即名詞化部分充當（如表1）；反之則為標記性的主位同等結構。例如：

表2標記性英語主位同等結構

為方便研究，Biber et al.基于語料庫研究將主位同等結構分為三類[5]961：

☆普通wh-cleft結構（Ordinary wh-clefts）。如：（11）what she was thinking about was her own changed character。

☆倒裝型wh-cleft結構（Reversed wh-clefts）。如：（12）Happiness is what pollsters test and economists track.

☆展示型wh-cleft結構（Demonstrative wh-clefts）。如：（13）That iswhat Electronic Data Interchange is there to do.

考慮到標準的統一和分析的方便，本文后面例子的名詞化部分皆為what-clause。

二、英語主位同等結構的經驗功能分析

系統功能語言學將語言看作一個意義潛勢系統，基于一定的情景語境，人們在意義潛勢中進行選擇配置，最終形成對世界的表征。語言對世界的表征是通過語言的三大元功能來實現的，即經驗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這三種功能相互交織，密不可分。

（一）經驗功能概述

經驗功能指的是語言對人們在現實世界（包括內心世界）中的各種經歷的表述。換言之，就是反映客觀世界和主觀世界中發生的事、牽涉到的人和物及與之相關的時間、地點等環境因素[6]74。經驗功能主要是通過及物性（Transitivity）和語態（Voice）得到體現。

韓禮德認為，人們可以通過及物性系統把人類的經驗分成六種過程：物質過程、心理過程、關系過程、行為過程、言語過程和存在過程[6]75。他認為英語主位同等結構是關系過程，所以下文將從關系過程談起。

（二）經驗功能視角下的英語主位同等結構

1.作為關系過程的英語主位同等結構

關系過程指的是反映事物之間處于何種關系的過程（a process of being），可分為歸屬（attributive）和識別（identifying）兩大類[6]78-9。請看下面兩個例子：

（14）Her cheek is rosy.

（15）My tourist destination is Princeton.

以上兩句表達的皆為關系過程。在句（14）中rosy作為一種特質，描述的主體對象是Her cheek，兩者之間由be來連接，換句話說，通過be的連接，Her cheek被賦予了rosy的屬性，這種關系過程被稱為歸屬類關系過程，Her cheek被稱為“載體”（Carrier），rosy被稱為“屬性”（Attribute）。句（15）中，My tourist destination和Princeton指的是同一件事，即My tourist destination=Princeton，因此，該句的兩個成分可以互換位置：Princeton is my tourist destination。既然它們可以位置互換，為什么人們還要在不同的語境里分別使用這兩種小句呢？這絕不是同義贅述。句（15）中，Princeton是用來識別My tourist destination的，前者被稱為“識別者”（Identifier），后者被稱為“被識別者”（identified），這種小句因此被稱為“識別型關系過程”，見下表：

表3兩種關系過程

如表3顯示，識別者通常承接焦點信息，即新信息（標記性關系過程中，被識別者也可以提供新信息），所以，“被識別者—識別者”結構體現了從“已知信息”到“新信息”這個信息呈現的一般過程。

關系過程中與“被識別者”和“識別者”緊密相連的另外兩個功能是“價值”（Value）和“標記”（Token），價值表明一種抽象范疇，標記體現了一種具體范疇。價值是用來衡量事物的標記的，因此，識別過程要么從抽象到具體，要么從具體到抽象：

表4識別型關系過程中的價值和標記

此外，識別型關系小句是有語態選擇的，在主動語態（無標記性語態），主語也是標記。考慮到英語主位同等結構的名詞化部分總是價值[4]127，我們可以得出以下結論：無標記性主位同等結構語態上是被動的，信息一般以價值作主語進行鋪陳：

表5識別型關系過程分析

韓禮德認為，歸屬型關系過程和識別型關系過程可以進一步分為“內包式”（intensive）（x isa）、“環境式”（circumstantial）（x is at a）和“所有式”（possessive）（x has a）三種[4]118。從上文對句（15）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它揭示的是“x is a”的關系，所以是內包式的識別關系小句，作為主位同等結構的句（18）亦如此。

2.英語主位同等結構的經驗功能分析。功能語法將語言看成是有目的的社會性意義編碼行為[7]7，也就是說我們是在一定的情景語境下使用語言的，要想把語言確切的含義弄清楚，必須回到它所在的情景語境下進行分析。我們先看一個英語主位同等結構：

表6英語主位同等結構的經驗功能分析

單獨理解句（19）是很困難的，可能的情景是在說這句話之前家長討論了孩子在學校發生的事情，也許孩子打碎了玻璃，或考試作弊，或逃課等，然而這些都不是事實，知情的家長最后會說：No，what our children did at school was bullying a boy，潛臺詞是“大家的觀點都錯了，我來澄清一下，我們的孩子除了欺負一個小男孩，沒有做上面提到的任何事”。顯然，本句中的被識別者，即名詞化部分what our children did更正了大家的錯誤，且暗含了“唯一”的意味。同樣的唯一性含義也體現在該句的標記形式：Bullying a boy was what our children did at school中。這種通過與上文形成鮮明對比從而體現出唯一性是主位同等結構的一大特性。

對比句（20）our children bullied a boy at school和句（19），不難發現，句（20）中，“欺負一個男孩兒”可能只是我們孩子在學校里做過的事之一，也許還做過其他的事，和句（19）體現的唯一性形成鮮明對比，因為后者通過識別者/標記（bullyinga boy）限定了被識別者/價值。此外，句（20）是個物質過程：

表7物質過程分析

上句中，aboy作為“目標”（Goal）存在，處于句子末端，雖然符合信息結構的順序，但在實際使用中不能引起聽話人的注意，相反，說話人從系統里選擇配置出了句（19），直接把動作者和目標以被識別者和識別者的身份重構在關系過程中，從而造成焦點，引起聽話人的注意達到說話的目的。

主位同等結構和述謂型主位（即分裂句）緊密相連，因為傳統語法認為它們可以相互轉化。讓我們來看看可能和句（19）相關的述謂型主位結構：

（21）It is our children who bullied a boy at school；

（22）It is a boy that our children bullied at schoo；

（23）It is at school that our children bullied aboy；

……

主位同等結構將名詞化部分放于句首表達的是一種唯一性，而述謂型主位在這里看起來似乎功能更強大，但我們不能因此而斷定它們誰優于誰，因為語言的運用是根據需要而進行選擇配置的。另外，主位同等結構也不一定比述謂型主位適應性差，有時候它能在述謂型主位沒法出現的情況下使用：

（24）What we have to do isget the cost base competitive.

（25）It is we have to do that the cost base competitive.

在類似于句（24）中，助動詞do提醒聽話人或讀者后面的述位（識別者/標記/新信息）即將具體闡明它的內容，在述謂型主位（25）中卻不行。再來看下面的例子：

（26）John McCain is a pragmatist.

（27）What John McCain is is a pragmatist.

（28）It is a pragmatist that John McCain is.

為分析以上句子，我們把句（27）放回它本來的語境里去：“He understands that issues are complicated.He’s not afraid to think out of the box.”Mr.Hagel acknowledged：“Sure，he walks himself intominefields；he walks himself into swamps.That’s the down sidein this business.”Senator John Kerry，a Massachusetts Democrat who has worked closely with Mr.McCain on foreign policy，said：“I think what John McCainis is apragmatist.He wants to getthings done.He wants to find a place of common sense.”很明顯，句（26）（27）均為內包式歸屬小句，句（26）中apragmatist是載體John McCain的屬性，可以用來回答“Whatis John McCain？”，然而當我們仔細審視上文中的語境時會發現這是大家各抒己見對John Mc-Cain進行評價的場合，議員John Kerry總結陳詞到What John McCain isisapragmatist，而非其他的身份或特征。說話人之所以選擇識別型關系小句而非歸屬型小句是為了吸引聽眾的注意力，然后通過pragmatist對McCain的身份進行識別。由此可見，主位同等結構和述位型主謂并不存在相互轉換的關系，僅僅是說話者根據語境為了某一目的進行選擇配置的結果。

如前所述，歸屬型關系過程和識別型關系過程可以進一步分為內包式、環境式和所有式三種，句（26）（27）比較清楚地闡明了內包式識別小句和內包式歸屬小句的差別，由于環境識別小句和環境歸屬小句的差別及所有式識別小句和所有式歸屬小句的差異與句（26）（27）的差異大致相同，這里不再贅述。

需要指出的是，關系過程是個靜止的過程，因此主位同等結構通過濾除其他動態結構來表達靜態的唯一性[8]60，例如：

（29）What you’re saying is that on the one hand he was saying right.（靜態）

Cf.You are saying that on the one hand he was saying right.（動態）

（30）What has changed most are things we can’t measure.（靜態）

Cf.Things we can’t measure has changed most.（動態）

總之，英語主位同等結構是一種特殊的主位結構。在選擇配置語言時，說話人將他想要強調的信息進行名詞化強調，表達出意義的唯一性，但同時動態過程也因此消弭。

三、小結

英語主位同等結構并不像傳統語法認為的那樣，是通過其他結構轉化而來的，而是語言使用者根據自己的需要，從語言系統里進行選擇配置的結果。它的作用是將聽眾的注意力吸引到名詞化部分，為后面新信息的鋪陳做好準備。主位同等結構功能強大，可以通過名詞化部分焦點化很多元素，從而要么開啟一個新的話題，要么回指前文，要么更正前面的錯誤等，整個結構暗含一種“唯一性”特征。

[1]Jespersen，Otto.Analytic Syntax[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37.

[2]Quirk，R.et al.A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M].NewYork：Longman Inc，1985.

[3]仇偉.試論英語中的假擬分裂句[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1（2）.

[4]Halliday，M.A.K.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2nd ed.）[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1994/2000.

[5]Biber，et al.Longman Grammar of Spoken and Written English[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

[6]胡壯麟等.系統功能語言學概論[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

[7]何偉.英語識別小句中的“標記—價值”配置結構之研究[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2（1）.

[8]陸丹云.Wh——分裂句的元語言功能和英語句法教學[J].外語研究，200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