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的故事

薛榮

在上世紀70年代后期，城市里年輕人結婚的硬件就是“三轉一響”，其中最重要的“一轉”就是自行車！自行車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就可想而知。特別是農村，誰家有一輛自行車那可是稀罕事了。

哥哥上中學了，從家里到學校每天往返十多里路，看著瘦小單薄的哥哥每天走得人困馬乏，來我家小住的外婆很是心疼，便叫哥哥寫信，要遠在榆林工作的舅舅買一輛自行車，錢由手頭相對寬松的外婆出。自行車在當時不僅是奢侈品更是緊俏品，不僅憑票，還要憑關系才能買到。那時交通很不方便，從舅舅來信告訴我們買了自行車，到我們拿到自行車大約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一家人天天在盼，特別是哥哥，幾乎天天在念叨“自行車怎么還沒捎來啊，舅舅不會捎丟了吧”。

一天下午，盼望已久的自行車終于收到了！黑明錚亮的車架，銀閃閃的鋼圈，叮鈴作響的鈴鐺，車子后面的刮泥板上還有一個紅彤彤亮閃閃的尾燈。撐起支架，轉動腳踏，后輪就會飛快地轉動起來，那亮閃閃的輻條瞬間旋轉成一個大大的銀盤，發出“嗡嗡”響聲，帶起一股涼爽的風。輕輕的“嗡嗡”聲伴隨著飛輪發出的“錚錚”聲，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

星期天，爸爸專門去了縣城，買回了紅、綠、藍三種粗細不一的塑料管和兩卷寬3厘米左右的黑色塑料帶。爸爸將自行車的前叉和后面行李架的螺絲松開，把彩色塑料管捅了上去，就連閘棍上也捅上了兩根綠色的帶有防滑顆粒的塑料管，在三角架上密密地、均勻地纏滿黑色的塑料帶。哥哥一邊給爸爸打下手，一邊瞅空給前后車輪的輻條上擰上了像試管刷一樣的紅綠黃相間的灰塵刷子。我和弟弟把剩余的彩色膠管剪成小段，套在螺絲帽上。媽媽按照畫好的紙樣用紅色條絨布在縫紉機上加工座套，最后又拿出一塊壓在箱底的紅綢布，裁剪得方方正正，用皮筋綁在尾燈上！

哥哥天天晚上聽廣播里的天氣預報，一旦預報有雨，絕對不會騎自行車上學的。因為那時候，家里到小鎮都是沿著河灘邊的簡易路行走。小河上沒有橋，河里間隔擺放的石塊就成了人們過河的“橋”。哥哥每次騎車到了河邊，害怕銀閃閃的鋼圈蹚水后起銹，總是扛起自行車從石塊“橋”小心地走過。

當時的天氣預報是很不準確的，所以很多人把縣氣象站叫做“猜測站”。記得那是一個秋天，廣播里預報沒有雨，誰知在下午的時候卻下起了大雨。擺在河里的“橋”有的被河水漫過，有的在河水里時隱時現。哥哥仍然扛著自行車過“橋”，不料腳下一滑，雙腳踏在河水里，但他依然沒有舍得放下肩膀上自行車，硬是扛著自行車，連泥帶水地從河水里蹚了過去。回到家里，冷得嘴唇發紫的哥哥剛換下透濕的衣服，就開始擦洗自行車了！惹得外婆一邊往鐵絲上搭哥哥的濕衣服，一邊罵“害人的猜測站”。

每次放學回來，哥哥都會先停好自行車，接著用塞在車座下的舊毛巾把自行車上灰塵擦得干干凈凈，然后“咯嘣”一聲鎖好自行車，把那吊著塑料小金魚的車鑰匙裝入褲兜，再拿出課本，坐在旁邊，一邊看書，一邊監督我和弟弟，生怕我們亂動他的自行車。哥哥之所以鎖自行車，都要怪弟弟。因為有一天，我們都在家里坐著，突然聽到“咔嚓”一聲，接著傳來弟弟大哭的聲音，我們跑出門一看，只見自行車倒在地上，弟弟站在三角架的空間中哇哇大哭！自行車的后輪還在不停地轉動著。原來，弟弟實在禁不住自行車的誘惑，悄悄地蹲下來，雙手握著腳踏，轉動起來，不小心把自行車弄倒了。看著弟弟沒受一點傷害，哥哥趕忙扶起自行車，心疼地查看哪里摔壞沒有。

后來，哥哥說，只要我和弟弟表現好，他就騎自行車，帶我和弟弟到村口的麥場上轉圈！于是，麥場常常出現這樣的情景：哥哥騎著自行車，大梁上坐著弟弟，我坐在行李架上，隨著哥哥有力地蹬車，自行車輕快地在麥場里轉圈奔跑。微風輕輕地吹過我們的臉龐，兄弟三人的笑聲也像河水中的漣漪一樣，一圈圈地綻放……

騎著自行車上學的哥哥更愛上學了，成績也越來越好。自行車伴隨哥哥讀完中學，并順利地考上大學。當然，由于哥哥的特別愛護，自行車仍然不減當年風采，在我和弟弟上學時繼續為我們所用。

多年后，當哥哥開著私家車和我們一起回老宅時，不由得感慨，怎么也找不到當年騎自行車的幸福和快樂。

今天，自行車逐漸退出主要交通工具的行列，在小轎車走入“尋常百姓家”后，每年五一、國慶期間，各條高速公路車滿為患，堵車堵得人心煩，惹得好多人在抱怨，發牢騷，甚至出現“路怒族”。

堵車確實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從這龐大的車流、爆滿的景點，可以看得出我們國家的人民生活正在日益富裕，我們的祖國正邁步在繁榮昌盛的民族復興之路上。

責任編輯院子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