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波


臨帖,是學書之不二法門:入古,被學書者奉為圭臬。臨帖一途,見識不同,取法各異,而收獲自不相同。
在我認識的學書者中,張光輝無疑是個聰明而刻苦的人。他所選擇的“入古”既不是上取秦漢,也不是下取明清,而是中取唐宋。此種選擇既可上追,亦可下延。在書體上,他選擇草書和楷書,其學習之深入,古法運用之從容,氣象之兼容并包,都令我欽佩不已。
其實,對于書法的學習,有很多種方法,不管采用什么方法,能夠達到意與古會便是正道。意會古人,并能隨筆、隨心地呈諸紙上,化為一種人生心靈的表白,則又是最終目的。有書家臨帖很像,但創作起來捉襟見肘,氣息全然不對。光輝不僅畫龍畫虎信手拈來,而且創作亦能妙合古人,與原帖相消息,其變化多端如羚羊掛角、香象渡河,心手雙暢,這讓我不得不欽佩他的化古之天性與功力。古人有言:“有功無性,神采不生,有性無功,神采不實。”光輝功、性皆有因而神采煥然。
張光輝善草書。他取法黃山谷,筆下一股剛毅勇猛之氣,直追人心魂,黃山谷的開張大氣、聚散有度、點畫狼藉、風檣陣馬,在他的筆下一瀉無余。欣賞他的書法,是一種享受,而如果現場觀摩張光輝的書寫,那些技術動作的表達、細枝末節的刻畫、用筆用墨的變幻以及書寫時身心的暢快,無不給人帶來享受。這也是我喜歡他書法的原因。
張光輝亦善楷書,書學顏魯公大氣磅礴,結體開張,筆沉墨實。我個人的看法是,學習楷書,唐楷為首選,而唐楷中魯公書又為第一。究其原因,楷書在魏晉時期尚處發端,晉之楷書自八分而來,胎息于隸,法度不甚完備遑論成熟,初學易誤入偏頗之途。魏之楷書主要是墓志碑刻,墨跡不多,用毛筆表現刀刻之跡,又易陷入描摹一途,積習既久,既有礙心性的揮灑,又難以過渡到行草。至唐后,楷書法度完備,最能正人手腕。在唐人的楷書中,顏魯公的風格最為多變,既有結構緊湊的《多寶塔》《顏勤禮》,也有平畫寬結的《麻姑仙壇》,且字徑大至擘窠、小至方寸,易于取法。張光輝涵泳于顏書中正寬博之氣象,把顏真卿的大氣象傳達得淋漓盡致。
孫過庭《書譜》中說:“草不兼真,殆于專謹:真不通草,殊非翰札。真以點畫為形質,使轉為情性,草以點畫為情性,使轉為形質。草乖使轉,不能成字:真虧點畫,猶可記文。回互雖殊,大體相涉。”這是論述真、草二體之間的關系,也是學習真草書的關捩。張光輝對孫氏的這段話有著深刻的理解,因而他的草書不僅使轉縱橫、淋漓酣暢,而且點畫狼藉、情性畢現,寓沉著于痛快之中,他的楷書則寓動于靜。因此,他是孫過庭書學思想的實踐者,更是受益者。
健步走在學書路途上的張光輝沒有被眼前的光環所迷惑,他冷靜地意識到:書法最重要的不是技法的嫻熟,不是名氣,不是入展或獲獎,而是追求其內蘊的深意、文化的品位。為了勇攀高峰,他廣謁名師,親聆教誨,后進入名師匯集、理念前衛的中國書法院學習。張光輝在深入研究書法的同日寸,也從事書法教學工作,兼任河北美術學院的特聘書法教授,教學相長,對學生和盤托出,傾囊相授。
年屆不惑的張光輝已經在學習書法的道路上邁出了堅實的步伐 我并不是指他能在全國性的大展中摘金奪銀,也不是指他頭上的一些耀眼的光環。他自己也視這些為浮云。從他的書寫狀態中,我看到一個書法家所具備的學養和平和的心態。這個年齡段,是書法創作的壯年,是積累功力、積累學養、具有思辨而對書法藝術愈發產生深刻理解的時期,也是最能出成果的時期。在這個節點,張光輝盤點自己的所學并展現出來,于自己是一個小結,于他人是一種啟迪。我愿光輝能以此為起點,深入古人,再攫精華,立定腳根,一往直前。我也深信,他一定會取得更大的成績,讓我們共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