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調回應與演進式繼承：探訪E.O.摩斯的美國卡爾弗城工業建筑改造項目

連菲　宋袆琳

摘要：選取E.O.摩斯在美國加州卡爾弗城的三個工業建筑改造項目，分別探討新舊建筑之間的三種對話方式，歸納出了摩斯在工業建筑改造中高調回應與演進式繼承的建筑手法和特點。

關鍵詞：E.o.摩斯；卡爾弗城；工業建筑改造；高調回應；演進式繼承

卡爾弗城（Culver City）是位于美國西海岸洛杉磯以西的一座小城，從上世紀20年代開始就是重要的電影和電視制作中心，著名的米高梅公司（Metro-Goldwyn-Mayer studios）就創立于此。1950年卡爾弗中心（Culver Center）開業，是加州南部地區第一座購物中心。卡爾弗城的市中心聚集了大量的藝術家工作室，形成了具有新藝術風格的卡爾弗城藝術區，并被《紐約時報》稱為美國的“切爾西”。卡爾弗城的藝術傳承以及先鋒前衛的意識形態，正是E.O.摩斯（EricOwen Moss）的建筑能夠在這里大量實驗和實現的原因。

E.O.摩斯是一位活躍于美國加州的建筑師，近年來一直擔任耶魯大學、哈佛大學的客座教授，2011年摩斯獲得了英國皇家建筑師學會的詹克斯獎（Jencks Award），其設計作品獲得過美國本土和國際的多項設計獎項。摩斯通常會被人們評價為新現代主義或解構主義建筑師，可是摩斯自己卻并不贊同在設計中像遵從宗教一樣去遵從某個主義的規矩，也不贊同把自己或自己的作品歸入任何一個主義之中去。摩斯一直將設計工作視作一個成長的過程，在很多項目中常常陷入多個設計對策的緊張博弈，而他的作品也從來不是順從于任何單一的角度，他說：“標簽意味著一種單一的視角，而我總是從多角度出發”。

摩斯在卡爾弗城的眾多作品都坐落于一片工業用地，上世紀80年代開始美國工業開始衰退，土地開發者意識到這片工業用地必須進行經濟轉型，并十分有遠見地預測到了軟件技術的巨大潛力，因而找到摩斯進行設計。將這片工業用地上的廠房改造成為適用于媒體、信息等新興產業的建筑。

1.海登大道3535號（3535Hayden）

海登大道3535號（圖1）是一個完成于1997年的倉庫改造項目，改造后的建筑作為一個國際平面設計媒體公司的總部辦公樓使用。原有建筑基本被拆除僅保留了垂直和水平結構——木柱和大跨度的弓弦式桁架，摩斯重新建立了一個四層的鋼結構作為新建筑的結構體系，而原有木結構在新體系中不再發揮結構作用。新的方形鋼柱和寬緣工字鋼梁與原有木結構交叉、穿疊，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建造方式的空間融合（圖2）。原有結構的木柱從東到西貫穿包括中央大廳在內的整棟建筑，作為一條走廊的中軸線定義出了建筑的主要公共交通空間（圖3）；原結構只有一個開間的屋頂被保留下來，覆蓋在新的平面設計空間上方。原有木結構的上弦桿件穿過建筑的南墻面向停車場方向突出，用于支撐能夠根據陽光調節角度的鋼制遮陽板（圖4）。建筑設有多個出入口讓初訪者很費解，會誤認為這棟建筑由多個公司租賃使用，其實是由于這個公司的很多客戶相互之間都是競爭對手，因而公司內部各項目組為客戶提供服務都要保持獨立，摩斯為這棟建筑在南墻面并列設計了多個出入口，使公司內部各個項目組都能有各自的出入口供他們的客戶使用，而被保留的原有桁架伸出南墻面正好界定出了各個入口。內部一個很有意思的空間處理是貫穿三層的會議室部分。會議空間在一層被封閉的圍合起來，而在二層、三層部分卻利用玻璃圍合向公共開敞，在二、三層跨越入口大廳的廊橋上就能夠看到會議室內部的情景。這種帶有強烈實驗色彩的新老對話方式，沒有采用一般意義上的協調與利用，而是高調、果斷地拆除大部分原有建筑，原結構僅作少量保留卻并未加以實際利用，將新結構與原結構相互交合。產生一種帶有時間感的共存關系。這一項目的改造特點可以概括為“新舊交融、以新為主”。

2.削減和反削減（Slash and Backslash）

Slash and Backslash項目同樣是一個倉儲區的改造項目。基地原本是一片倉庫建筑群，從上世紀40年代開始經過不斷地加建，形成了一片由不同年代倉庫組成的倉儲區。改造工作首先拆除了部分倉庫，為新建、景觀和車行人行交通留出場地，保留的建筑在基地上呈開口向南的U字型。設計概念可以直譯為“削減與反削減”，主要體現在U型建筑兩翼的端頭部分，一翼削減掉一個三角錐體量，另一翼相當于增加一個近三角錐體量，這是摩斯對保留建筑在體量上所做的唯一改變（圖5）。兩個體量的切口都以玻璃封閉。能夠暴露出原始木結構的梁、柱和屋頂框架，這些結構構件簡潔地懸掛或延伸出來，有些只是被拆除建筑的遺留構件并不再起支撐作用。但仍然被保留和展現出來。原有的木結構無法支撐墻、屋頂和側推力的地方，加入了新的鋼支撐構件，如此一來在傾斜的兩翼端頭立面就呈現出了新舊結構相互聯合在一起的情景（圖6）。U型體量內圈的立面為新加部分，原有的部分倉庫被拆除后，新加了維護墻體并開了大面積的落地玻璃窗（圖7）。內部空間基本保留了原有倉庫的開敞大空間的形式，仍然沿用原有的屋頂天窗采光（圖8）。機械、能源、信息等系統裝置都被安排在地板下面，最大限度地發揮空間的靈活性。室內僅在需要支撐側推力或夾層體量的部分增加了新的鋼結構框架，其余都利用原有結構發揮作用。Slash andBackslash項目比海登大道3535號項目晚兩年，摩斯顯然在新舊體量、結構和空間的對話上又采用了新的嘗試。改造無論從建筑體量、結構還是內部空間上都充分尊重了原有建筑。僅僅做必要性的增加和改變，項目改造的特點可以概括為“新舊交融、以舊為主”。

3.Stealth

Stealth是繼Slash and Backslash兩年之后的又一個倉庫改造項目，Stealth同樣保留了大部分原有建筑體量，將這個三進的倉庫建筑拆除最西側的一進為基地留出入口場地。新建的三層建筑體量呈南北軸向布置，總體呈上大下小的態勢（圖9）。不同于Slash andBackslash項目的地方是，摩斯用一面新的混凝土墻體使新建筑與其東側保留的兩進倉庫在外觀上截然分隔，在這面墻上設置了兩處主要開口，北側的孔洞是一個由金屬推拉門圍合的劇場舞臺，外部連接一個下沉式小花園，當金屬門打開時小花園可以作為劇場的拓展空間（圖10）；南側開口主要是車行入口，讓車輛進入建筑后院的停車場。而進入建筑內部的入口則非常簡潔，玻璃門位于混凝土墻的中部（圖11），小巧的入口門廳有電梯直通二、三層，建筑最有意思的部分是開敞的二、三層公共走廊（圖12），由電梯上到這一設有洗手間和設備間的共享空間，然后從二層南北兩側分別進入兩個不同的租賃單位。摩斯在這個項目中使用的完全是另一種實驗性手法：舊建筑大部分被保留，而新舊建筑在外觀上截然分開，甚至用混凝土片墻強化了分隔，僅僅是倉庫內部空間得到了改造和重新利用，這種新對舊的回應比起海登大道3535號倒是略顯謙遜，但比起Slash and Backslash項目卻又帶有一絲冷漠和隔閡，新與舊之間沒有太多的交流，項目改造的特點可以概括為“新舊并存、各自獨立”，是摩斯探索之路的又一個節點。

4.結語

摩斯處理新老建筑的方式帶有很濃的實驗色彩。他在每一個項目中都探索不同的嘗試，似乎不是在給出一個答案而是要創造一個場所供人們展開長久、演進的討論。在他的建筑中，新與舊之間不斷變換著對話方式，但摩斯從未在舊建筑面前畏首畏尾，他以一貫的高調回應態度對待每一個項目。摩斯坦言自己從未把建筑改造項目當作建筑改造，而是視為一個探究對于建筑持有何種態度的機會：已有建筑就像一副畫布上別人先畫的幾筆條線，盡管不能抹去所有，但是絕大部分都將不會存在，摩斯始終將完成的每一個項目都視作是全新的，無論它是否源自于畫布之上其他人的那幾筆線條。摩斯的這種高調回應讓建筑呈現出了時間感，不同時期的建筑體量、結構、材料、空間、構件以或強、或弱、或相當、或融合、或疏離的關系共同存在，“新”對“舊”有著一種演進式的繼承，在時間上雖然是連續的，但卻是突變或部分突變的，在不斷的突變中延續著建筑的過去、現在與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