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松本清張作品中人性的善與惡

摘要：松本清張打破了以江戶川亂步為代表的本格派和以橫溝正史為代表的變格派推理小說模式，開拓了日本社會派推理小說的先河。《霧之旗》是松本清張于1961年3月由中央公論社發行的長篇小說。小說對于日本司法界的種種畸形與荒謬進行了徹底的批判的同時，也暴露了當時社會中種種人性問題。本文通過分析以《霧之旗》為代表的松本清張的推理小說中人性表現上的“善”與“惡”，來探究松本清張這一文學主題的形成根源。

關鍵詞：善；惡；人性表現；松本清張；《霧之旗》

松本清張是（1909年-1992年）是日本的社會派推理小說家。代表作品有《點與線》、《零之焦點》、《砂器》、《日本黑霧》等。松本清張說過文學即暴露，不喜歡自然派小說家寫的“私小說”，因為他們缺少了與社會現實的緊密聯系性、真實性。在《松本清張的世界—其人生與文學》一書中說過“松本は元々推理小説が好きだったらしく、隨筆『黒い手帳』に収められた「推理小説の魅力」の中でも自分の推理小説の読書遍歴を述べている。この文章の中で松本が圧倒的な支持を與えているのは江戸川亂歩の初期作品（『2銭銅貨』、『心理試験』など、ところで、亂歩の初期作品を押す理由としては、「その初期の作品の人物には確かに人間性が出ていた。日常性と庶民性もあった。」）[1]”松本清張不僅揭露了當時社會的種種政治、經濟、社會問題，批判社會體制等，他對人性的描寫、認識、揭露也是他作品中不能夠忽視的主題之一。

一、關于《霧之旗》中的大冢欽三

“清張文學では、物欲と愛欲とは絶えず重要な物語の要因をなしているし、平凡な人物が物欲と愛欲を契機として異常な事件に巻き込まれていくケースが非常に多い。また愛や性への登場人物の対し方には、いわゆる「純愛型」は少なく、どちらかといえば「悪人型」が多い[1]”松本清張文學中比起“純愛”更多的描寫的是“惡人”。《霧之旗》便是這樣一部作品，把為了物欲（利益）舍棄拯救他人的義務，為了愛欲（感情），費盡心思，付出所有拯救自己情人的律師大冢欽三刻畫的淋漓盡致、入木三分。

（一）利益驅使下的惡人—作為律師的大冢欽三

《霧之旗》是刊登在《婦人公論》上的松本清張的長篇小說。女主人公柳田桐子的哥哥作為入室搶劫殺人犯被逮捕，妹妹桐子特意從九州跑到東京請求著名的大冢律師為自己的哥哥辯護，但是被拒絕了。哥哥在獄中就這樣背負著罪名死去。桐子與哥哥從小相依為命，面對哥哥這樣的死去固執的她將所有的怨氣與原因都歸結為不給自己哥哥辯護的大冢身上，如果大冢肯為自己的哥哥辯護的話哥哥就不會死去，因為大冢以前有過類似的成功案例。

大冢以桐子支付不起高額的律師費用為由拒絕了桐子的請求，在小說中有如下詳細的描寫：

“事務員も経験で答えた。よほど面白い事件で、先生がほとんど持ち出しでおやりになるなら別ですが”、“以前にはやったがね、そいう事件も。が、こう忙しくては、金にならない事件をやる情熱が出てくる隙もないね、斷った方がいいだろう？”

大冢以前打過類似的官司而且成功了，但是現在卻因工作忙，沒時間而拒絕了，其實最重要的是這件官司給自己帶不來任何利益。但是之后大冢發現了事件的突破口（即犯人不是柳田桐子的哥哥），然后當記者阿部請求他為這件入室搶劫殺人案進行再次鑒定的時候，大冢還是拒絕了。文中這樣描述過：

“それだけではどうも難しいようだね。第一に當人は死亡しているでしょう。だから、余計に事件の再検討は難しい”、“どうも私には手に負えません”

雖然事件的當事人已死，但是他還有妹妹。他的妹妹會因為有一個殺人犯哥哥而受到世人的白眼，被排擠。出于這方面考慮身為司法人員的大冢是理應為桐子的哥哥洗脫罪名的。但是他卻選擇做一個沉默者，旁觀者。在這里大冢是被利益驅使的惡人。首先是如果大冢接受這個案件的話，他不僅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費用還要自掏腰包去九州，無論是車費還是旅館費用都要自己承擔。并且只有桐子宣稱自己的哥哥沒有罪，但是真的是否無罪首先這是一個需要探討的問題，如果有罪的話那么自己就變成了替犯人開脫的幫兇，這樣就會被社會唾棄，丟失現在一直以來的高地位。其次重要的是那個美麗妖艷的徑子在等待著自己，無論如何都想要遵守和徑子的約定，去見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情人。

大冢的這種冰冷的態度，在利益驅使下對他人的漠不關心使桐子這種純潔少女最后走向復仇之路的主要因子，罪惡之源。一個人想要付出最大的努力去幫助一個人，或是拯救一個人的話那么這個人一定是和自己有極其密切關系的。人是不會無緣無故幫助陌生人的。但是同樣的人在做任何一件事的時候都是出于利益來考慮的。從這一方面考慮的話大冢沒有幫桐子的哥哥辯護這一理由就有跡可循了。

（二）被感情拯救的善人—作為戀人的大冢欽三

大冢的情人河野徑子被卷入一場殺人事件，作為犯人被逮捕了。在這個殺人現場只有徑子和桐子兩個人。徑子希望桐子做自己的證人證明自己沒有殺人，當場桐子是答應了，但是事后桐子知道徑子是大冢的情人，她為了向大冢復仇，做了偽證，折磨大冢欽三。大冢和徑子的情人關系、丑聞被世人知道了，不僅妻子離開了自己，而且在律師事務所被同事排擠，疏遠。什么都失去的大冢欽三心中默想只要還有徑子在自己身邊就行，自己愛著徑子，徑子愛著自己，正因為這份愛所以自己必須將其從獄中拯救出來。

桐子為了復仇只身來到東京當了酒吧的陪酒女郎。大冢不止一次的前往桐子工作的酒吧去祈求她出庭作證。即使那個酒吧與他的身份不相符，自己不喜歡那里的氛圍但是為了徑子，為了自己的愛人他甘愿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在雨中大冢欽三舍棄自己律師的身份，雙膝跪在冰冷泥濘的地上，磕頭祈求桐子。此時的大冢欽三不是一個被利益驅使的惡魔而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拯救自己愛人于痛苦中的善良的人，他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松本清張說過“文學は告発の文字である”。一部作品能夠博得廣大讀者的眼球無非是因為從作品中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真實感，松本清張的作品不僅向我們描述了一個丑陋，官官相護，階級社會中不平等待遇的真實的社會，同時在這種社會下被殘害的種種人類的人性表現也赤裸裸的展現在我們面前。《霧之旗》中的大冢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在松本清張的其他作品中也有很多這樣的人物。宛如存在于自己身邊的人一樣真實且打動人心。正是這種人物的真實存在感才使得松本清張的推理世界充滿著人性。

二、其他作品中暴露的人性善惡—《壞家伙們》

主人公戶谷信一是一家中等規模醫院的院長。有著超高的待遇和受世人敬仰的高等職業，社會地位。也正是因為他的特殊地位他才能夠與各種女人發生關系，沉浸在愛欲的世界中。他的一個情人即護士長想要將戶谷占為己有便殺害了戶谷的情人之一，雖說戶谷最初出于良心以及對殺人本身的恐懼想要阻止，但是最后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了這場殺人事件的發生。接下來戶谷親手殺了人。然而最后戶谷卻被比自己更壞的壞家伙算計了，自己一無所有，無論是金錢還是女人。在壞家伙的世界里沒有一個好人，大家都是為了一己私利的壞人。世界上沒有百分之百的好人，人性中的百分之七十都是灰色部分，而一個人是善人還是惡人這就取決于個人的取舍。是將人性中的善良因子發揚光大還是將灰暗的部分無限延伸。顯而易見《壞家伙們》中的每一個人都充分的將自己人性中的百分之七十的灰色部分表現的淋漓盡致。在松本清張著的《文學與社會：松本清張對談集》中說過：“極端な話ですが、人は誰でも敵を持っています。知らずして敵をこしらえて、恨まれたり憎まれたりしています。これがいつ、どんな拍子で、殺意に変わるかもしれないのです。つまり私たちは誰でも、神のような善意だけの人でもいつ何時、誰かに殺されることがありえるわけです。[2]”戶谷信一是有錢醫生的兒子，在優越的環境下成長，也取得了醫師的資格，也不能說他只對女人和金錢感興趣。他還熱衷于收藏。田村榮對這部作品有一個比較詳細的解釋說明那就是“この作品での人物描寫は副次的人物はともかく、少なくとも主人公戸谷信一に関する限り、なかなか重厚であり、単に推理のあやとりの中の人形してではなく、文學における人物形象のリアリティーを見事に保持している。悪徳もまた生きた人間の一側面だとすれば、人々は常に、抑制された自己の內奧に蠢く悪への渇望を底に見るのかもしれない[1]”。每一個活著的人身體中總是住著一個惡人一個善人，惡也是人性中的一個方面而已，而每一個人都只是在抑制著身體中潛藏著的惡性而已，克制自己不將其表現出來。

三、“惡人”“善人”這一人性形成的根源

無論是惡人還是善人每個人對此的看法都是不同的。有人對大冢欽三持同情的態度，同樣的也有人對他恨之入骨。大冢也只是當時社會中真實存在的人物的縮影而已。文學就像一面鏡子，照出社會百態。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前后，松本清張發表過很多的推理小說。例如《零之焦點》（1959）、《砂器》（1961）等。松本的推理小說比起推理更重視犯罪動機，小說中的犯人的犯罪動機都是有跡可循，在現實生活中可以看到的，就像發生在自己身邊一樣。例如《砂器》中的音樂家和賀家良他害怕自己有一個身患麻風病的老父親一事暴露而毀掉自己輝煌的未來，所以將知道自己所有秘密的人殺掉了。還有像《等待一年半》中的女主人公為了逃離自己的丈夫（無能，喝酒，找情人，打妻兒），逃離痛苦的生活而花費一年半的時間從計劃殺害丈夫到具體的實施。《霧之旗》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年代中誕生的作品。此時的日本，進入經濟高速增長時期，在美國的援助下，日本經濟實現了飛躍的發展。但是高速增長下的日本卻存在前所未有的問題。1、強化了官僚的權利。2、人口過于集中地區和人口過于稀少地區特別是招致了農業的衰落和解體，使農業的繼承人成為深刻的問題。3、“企業第一主義”蔓延，地區共同體瓦解，淡薄了城市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使人們喪失了連帶意識。人們在利益面前喪失人性，道德敗壞。經歷過戰爭的日本社會，人們剛從痛苦中解救出來，對于金錢和自我享樂的追求是那個年代人們共同的性質。任何一個主人公都是一個時代或是社會的產物，“詐欺は無論、殺人をさえ敢えて犯そうとする「わるいやつら」ばかりである”。直面社會現實的松本清張奮筆疾書深刻的描述了當時社會的世間百態，赤裸裸的暴露了真實的人性。

四、結語

松本清張說“文學は告発の文字である”、“美しい文章より真実の文字を”比起華而不實的文字莫不如記錄下真實的社會、個人。“松本清張的社會派推理小說將現實主義與理性的的哲學思考巧妙的結合起在一起，使讀者在觀察日本社會癥結的同時，有感受到人性的真實流露[3]”。本文列舉了《霧之旗》、《壞家伙們》兩部作品論述了其中登場人物的人性，并尋求了其產生根源。松本清張絕不將自己的作品局限于美的世界，他會一層層的撥開迷霧，為我們探求最真實的人性與社會。他本著文學即告發 的理念為我們進行了史無前例的對日本社會黑暗的抨擊與揭露。

【參考文獻】

[1]田村栄.松本清張の世界—その人生と文學[M].東京：光和堂，1993

[2]松本清張.文學と社會：松本清張対談集[M].東京：新日本出版社，1997（06）

[3]李德純.松本清張論—兼評日本推理小說[J].中國社科院研究生報，2005（05）：87-94

作者簡介：李靖，出生年月：1990年10月17日，籍貫：吉林省通化市，學歷：碩士，研究方向：日本文學，職稱：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