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景化理論視角下《麥琪的禮物》的詞匯文體分析

摘 要：《麥琪的禮物》是美國現代短篇小說的創始人歐·亨利的代表作之一，歷代學者們從多角度，多層次的分析了這篇經典短篇小說，其中前景化理論研究因涉及較少且有一定研究價值因而值得我們探究。本文運用韓禮德的功能文體學中的前景化理論，以《麥琪的禮物》為研究文本，對小說的詞匯中突出的幾個層面進行解讀，旨在一方面探討前景化理論是如何使讀者更好理解人物刻畫和小說主題的，另一方面也為解讀短篇小說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關鍵詞：前景化;《麥琪的禮物》;功能文體學;突顯

一、導論

傳統的文體學傾向于把文體視為“表達”，視為附加在“內容”上的外殼[1]358。布拉格學派的Mukarovsky首先提出了前景化（foregrounding）理論，他認為“文體是前景化，是使人們注意，使其新穎，是系統地違背標準常規”[2]。韓禮德為代表的系統功能學派接受了Mukarovsky的觀點，把文體視為“前景化”，但他把前景化明確視為“有動因的突出”（Motivated Prominence）。韓禮德認為“突出是一個概括性術語，指語言顯耀現象，語篇中的某些語言特征以某種方式凸露出來”[3]。他認為只有對作品整體意義理解有貢獻時，這樣的突出才能被稱為前景化，韓禮德傾向于把突出看作獲取常規和數量上的突出[4]。

在《麥琪的禮物》中，歐·亨利運用突顯的語言刻畫了一對平凡的小人物。歷代學者們多從小說的寫作手法和創作藝術，人性的角度，小說“愛”的主題和語篇分析等角度對其進行解讀，本文試圖運用韓禮德提出的前景化理論，以《麥琪的禮物》為例，從小說的詞匯，如金錢數目和顏色詞的前景化中突出的幾個層面進行解讀，分析表明前景化理論能使讀者以一個新的視角對小說的人物刻畫和主旨內涵有更加深刻的理解。

二、前景化視角下《麥琪的禮物》詞匯解讀

《麥琪的禮物》（也叫《圣誕禮物》）是美國著名短篇小說家歐·亨利寫的一部經典著作，作者運用第三人稱全知視角，講述了一對夫婦在圣誕節互贈禮物的故事。美國描寫語言學家Bloomfield提出句子（sentence）可以被看成是最大自由形式，而詞匯（word）是最小自由形式，它是可以用來表達它自身意義的最小單位。在《麥琪的禮物》中，以簡單的日常英文詞匯為主，使讀者能夠輕松閱讀，盡情享受這部小說細膩的人物刻畫和小說的主題意義。此外，歐·亨利用了大量的數字和突出的顏色描寫分別對小說主題和人物進行了闡釋。

（一）“金錢數目”的前景化

在《麥琪的禮物》中，歐·亨利提到的數字共計三十余處，其中表示時間的共6處，表示次數的共4處，而表示金錢數目的則有18處。這些表示金錢數目的詞主要集中體現在故事背景的介紹，即在圣誕前的前一天，家境貧寒的Della為給丈夫Jim買圣誕禮物而苦惱以及體現在描寫Della為買給Jim禮物賣掉了自己美麗的長發的情景中大量出現金錢數目。

我們把這些前景化的金錢數目分為兩類，一類是描寫日常生活的;另一類則是全文重復出現頻率最高的1.87美元。下面我們分別舉例說明以闡述小說主題。

描寫日常生活的：

i. Pennies saved one and two at a time by bulldozing the grocer and the vegetable man...

ii. A furnished flat at $8 per week.

iii. ... was being paid $30 per week. Now， when the income was shrunk to $20...

iv. She had been saving every penny she could for months， with this result. Twenty dollars a week doesn't go far. ①（粗體字為我們所加，下同）

第i句中，謂語動詞是“save”（節約），體現了及物性系統六大過程中的物質過程，描繪了女主人公在操持這個家庭時，雖然家庭貧困，但努力節約家庭開支，哪怕是一絲一毫。這句話雖體現了物質過程，但是卻以“Pennies”作為主語，亦是前景化，因在物質過程中的“Pennies”應是“目標”（Goal），通常為傳統語法中的賓語。比如I saved money中I 是動作者（Actor），saved 是行為動詞（Action verb），而money 是save的目標（Goal）。在之后的第iv句中，再一次重復提到“節約每個便士（saving every penny）”，足以說明Della雖家庭貧困，但是為了能給心愛的Jim買圣誕禮物幾個月（she could for months）來節省每分每毫。在其他幾句中，還提到的8美元，30美元和20美元，除了第ii句外，另外幾句以物質過程為主，謂語動詞，如 pay，shrink講述了主人公家庭的工資縮減情況，8美元講的是家庭支出的情況，由這些數字可以看出，作者在描寫家庭日常生活情況時，十分細致，目的是為了突出主人公家庭經濟情況，更是為了突顯小說的主題：在如此拮據的家庭中，夫妻二人為給心愛的對方買溫暖的圣誕禮物，做出了愛的犧牲。

重復出現的1.87美元：

i. One dollar and eighty-seven cents. That was all... One dollar and eighty-seven cents.

ii.…she had only $1.87 with which to buy Jim a present... Only $1.87 to buy a present for Jim.

iii. “...what could I do with a dollar and eighty- seven cents？”

第i句是小說開篇的首段，而One dollar and eighty-seven cents單獨成句，重復了兩次一次在文章的開頭第一句，另一次在段落的倒數第二句，都占據了重要的突出位置。在之后第ii句即在小說第六段中，作者又再次重復出現1.87美元，“僅有的1.87美元（Only $1.87）”，為買禮物僅有的錢。在故事的開端，作者用精確到美分的數字寫明了Della攥著僅有的1.87美元給丈夫買禮物時的無奈。之后，在小說的第22段，即第iii句，也就是Della在賣去自己心愛的長發之后，內心的痛苦，但是心里又想著“我又能用1.87美元做什么呢？”，安慰著自己賣去長發是唯一的選擇。文中共出現了反復五次1.87美元，歐·亨利用精準的數字，前景化的效果，讓讀者也能感受到女主人公因為缺乏足夠的金錢給丈夫買禮物的焦慮情緒，進而揭示小說主題：小人物也能有偉大到能夠沖破一切阻礙的愛。

（二）“顏色詞”的前景化

歐·亨利為了使讀者對人物和物體等能有一個更加直觀和形象的感受，因而運用了很多顏色形容詞。下面我們對幾個較為突顯的顏色形容詞進行分析，并說明作者是如何通過這些形容詞對人物心理進行刻畫的。

Gray（灰白色）：

She stood by the window and looked out dully at a gray cat walking a gray fence in a gray backyard.

這句話是出現在小說的第六段，出現的語境是：Della因為沒有錢給Jim買圣誕禮物而懊惱哭泣，在哭泣完后，補了妝，她又站在窗前，癡癡地瞅著灰蒙蒙的后院里一只灰白色的貓正行走在灰白色的籬笆上。這句話共21詞，其中gray重復了三次，使讀者在閱讀時，可以感同身受女主人公當時灰暗，無奈的心理，一副灰白色的圖畫躍然紙上，不論是何種色彩在女主人心目中皆為灰白色，物象由心生，女主人的心境早已決定了物體的顏色。歐·亨利把灰白色前景化，但讀者卻并不覺得突兀，是作者對人物形象刻畫的高明之處。

Brown（棕色）：

i. So now Della's beautiful hair fell about her rippling and shining like a cascade of brown waters.

ii. On went her old brown jacket; on went her old brown hat.

iii. Down rippled the brown cascade.

小說中，出現的三次brown的情景分別是：Della想準備把頭發賣掉換錢，把頭發披散下來，像棕色瀑布一般;女主人公穿著自己的棕色舊夾克和棕色舊帽子出門賣頭發;在賣頭發時，把頭發散下來，給收頭發的老板看看。第i句中，作者用了修辭中的明喻手法，把Della散下的美麗的頭發比作棕色的瀑布，波光閃耀。第ii句中，作者用了倒裝的手法，形象地描繪出了女主人公迫切想要換錢的心理，另外old brown（舊棕色）的夾克和帽子，一方面體現出主人公家境的貧寒，另一方面又與之前棕色瀑布的美麗秀發形成對比，令讀者對Della即將要去賣頭發而感到惋惜。第iii句中，作者用了修辭手法中的借喻，把棕色瀑布指代Della的秀發，既能與前文相互照應，又能更加生動地描繪出散落頭發時的場景，另外，使用Down這個詞作為句子的首詞，使散落這個動作更加鮮明。這三句中的brown，雖然是同一詞，但是卻有著不同的含義：從波光閃耀的棕色到褪色的舊棕色再到即將消逝的棕色，歐·亨利用三種不同的棕色，刻畫出人物對賣頭發這一事件從不舍到舍得再到急切的心理變化。

White（白色）：

i. Then she heard his step on the stair away down on the first flight， and she turned white for just a moment.

ii. White fingers and nimble tore at the string and paper.

第i句出現的情景是：Della在把頭發賣去換錢給Jim買了表鏈，在家里既焦急又擔心地等待著丈夫一同回來過圣誕節，在聽到腳步聲后，臉突然變得慘白了。 在這句中有兩個小句，第一個小句屬于及物性系統中的心理過程，第二個是物質過程，分別體現了女主人公聽這一感官行為以及在聽到后的表情變化的動作。歐·亨利在這句中分別運用了心理過程和物質過程，使得女主人公一聽到腳步后就臉色變白的連續畫面映入讀者的腦海之中。第ii句是在男主人公Jim回家后，解釋道并沒有不喜歡妻子的短發，讓妻子把他給她的圣誕禮物打開就知道他為什么一開始看到短發的妻子時的反應，于是，作家寫到“ 白皙的手指靈巧地解開繩子，打開紙包”，這一句出現的white不同于第i句的慘白，而是寫到了妻子手的膚色，把鏡頭推近，讓讀者關注Della的手，使讀者自己有更大的空間去想象此時女主人公的心理想法：可能高興激動，也可能驚訝意外。這兩句的白色，分別刻畫了女主人公的表情和手的膚色，并沒有直接寫出女主人公的心理，但是卻能讓讀者更好地體會到女主人公的感情思想。

在用詞方面，歐·亨利多用人們日常的生活用詞，可使讀者們能夠輕松閱讀。但是，我們可以看到如金錢數目和顏色詞的前景化，讀者在閱讀時并不是那么愉悅。金錢數目主要體現了主人公家里的經濟狀況：貧寒，簡樸，省吃儉用，對小說主題，也就是即使再困難也要為心愛的人買份圣誕禮物過美好的節日;而小說出現的顏色詞，如gray，brown和white既生動地刻畫出了女主人公Della的形象和心理活動，又與本該是暖色調的圣誕節形成了

對比。

三、總結

歐·亨利的經典小說之一《麥琪的禮物》的主題通常被認為是為了反映美國下層人民生活的艱難，和男女主人公間堅實的愛情。其實，歸咎于其寫作動因，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作家歐·亨利在緬懷其愛妻——阿索爾·艾斯帝斯。作者在描繪男女主人公的愛情故事時，所用的詞匯都恰到好處，令讀者感動并引起共鳴，我們試圖運用韓禮德所提出的前景化的理論知識來剖析這部短篇小說的詞匯層面上體現的突顯，主要闡述了金錢數目的前景化以突出小說主題，顏色詞的前景化以細膩人物外表的刻畫。誠然，我們也未涉及到前景化的語音和段落，篇章，我們只是作了一次嘗試，用前景化來分析《麥琪的禮物》的學者國內并不多，我們只是希望能通過這次嘗試提供一個新的視角來更好地闡釋這部經典著作。

參考文獻：

[1]胡壯麟[等]著.系統功能語言學概論[M].北京大學出版社， 2005.

[2]Mukarovsky J. Standard Language and Poetic Language[G]. A Prague School Reader on Aesthetics， Literature and Style. Washington， D. C.： Georgetown University Press， 1964.

[3]Halliday M A K. Explorations in the Functions of Language [M]. London：London Edward Arnold，1973.

[4]張德祿.韓禮德功能文體學理論述評[J].外語教學與研究，1999（1）：43-49.

[5]Bloomfield， L. Language [M]. London： George Allen & Unwin Ltd.， 1933/1955.

作者簡介：熊雪嬌（1992–）， 女，漢，江西南昌人，在讀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語言學，工作單位：江西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