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各就其位

趙雪峰

大爆炸發生后不到一刻鐘……

溫度降到了100億攝氏度，有序的因果關系……

催生了新的紀元

——《萬物：創世》宇宙篇

延斯·哈德說，漫畫是表現時間的最理想的方式。他用一本漫畫書講了140億年的歷史，書中的2000張插圖，平均每張要講700萬年的故事。這本書名為《萬物：創世》，還只是哈德用漫畫描繪人類何去何從野心的第一部作品。時間段，從宇宙誕生之始，到人類誕生之前。

書的前幾頁近乎“浪費”，第一張圖只有白紙上的一個點，后來每翻過一頁，這個點就會膨脹、擴大，等煙火般的畫面噴薄而出的時候，那個黑點原來是宇宙大爆炸的源頭，擁有無限大物質密度、無限大壓力、無限彎曲的時空的奇點。隨后，作者也并未用文字和畫面諄諄教誨——實際上哈德的文字說明極少，很多漫畫格子更像是蒙太奇般的看似不相關的圖像拼貼。

請看宇宙大爆炸之后的對頁。

這兩頁有40個方格，原子、射線、星系等圖像分別匯入其中，其余很多不相鄰的格子，卻出現了神像的臉孔、舞蹈的手臂、抬起的腳，而如果了解印度教神話，讀者會發現神像其實是跳舞的濕婆。濕婆這樣頭戴羽毛冠、三目四臂在燃燒著火焰的圓環中起舞的形象大約在公元前5世紀形成，因為印度教認為宇宙誕生、毀滅皆有規律，所以濕婆的舞蹈即是萬物運行的規律（所以濕婆是創造、毀滅之神，也是神話中的舞王）。

哈德至今已閱讀了數百本書，創作《萬物：創世》的時候，他家中兩個孩子從模糊不清的超聲圖像，變成了5分鐘之內就可把客廳搞得天翻地覆的頑童。哈德在這個年齡，已經和爸爸媽媽站在柏林自然歷史博物館門口，排好幾個小時隊去看古生物展。

哈德在自己的書中大篇幅闡述生命起源的秘密。“生命是一種動態的秩序，一種遍布全球的模式。生命的敏感性和復雜性不斷循環，不斷成長。生命是太陽造就的一種現象，生物圈中，萬物各就其位，令人驚嘆。”

在“元古宙”單元的前兩頁，萬物豐饒之意的瑪雅羽蛇神壁畫，連同石器時代象征生育女神的滿是贅肉的坐立雕像，以及肚子上長出蓮花的印度教主神毗濕奴（主神梵天從蓮花上誕生）等一系列宗教圖像，近乎喧賓奪主地出現在物種誕生的畫面之前。

宗教形象、前人的繪畫、神秘的煉金術圖譜、流行文化中的卡通人物，諸多人類文明誕生的圖像，均可和宇宙史形成如迷般參差的對照，組合成更廣闊的圖景。于是，哈德筆下對勒內·馬格利特名畫《幸福的贈與者》的臨摹、“阿波羅15”號登月任務的照片速寫、米開朗基羅大型壁畫《創世紀》中的“上帝創造太陽和月亮”一幕和充滿煉金術符號的“太陽月亮騎馬戰”的畫面，可以與中世紀的星圖交相輝映；希羅尼穆斯·博斯筆下的鳥頭怪誕小人，也可以和一度是考古之謎的怪誕蟲PK比美。

而合上書細想，萬物靜默如迷，現實與當下卻也能找到生命起源秘密的蛛絲馬跡。

哈德位于前東德上勞西茨縣的魏斯瓦塞市的故鄉，那些村莊、森林都被巨大的挖掘機夷為平地的現實，和地下的礦層有關，卻也和遠古細菌有關，哈德在書中漫畫簡要地注解到：“細菌——地球的統治者，大幅改變了它們的生存環境。他們制造新的巖石，并在含化石的早期地質層中存儲了大量的礦物質——也就是日后的礦層。”

老邁的細菌進而決定了博克斯貝格曾經是歐洲最大規模的火力發電站。在這里，哈德曾滿懷熱情。曾經他是這里的學徒，每天都會看到形成于第三紀的“黑金”遺產，轉換成朵朵黑云，緩緩地，飄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