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者與工資獲得者收入差異的實證研究

陳其進　肖哲　李建民

摘要：創業者能否獲得高收入是鼓勵人們進行創業的最重要條件。文章利用2009年農村—城市移民調查（RUMIC2009）數據研究了創業者與工資獲得者收入差異。結果表明，創業者相對工資獲得者存在顯著的收入溢價，且隨著分位數的提高，創業者溢價水平越高。其次，男性創業者的收入溢價在城鎮居民中高于女性4個百分點，而在農民工中反而低于女性近20個百分點。

關鍵詞：創業者；工資獲得者；收入差異；性別

一、 引言

創業不僅促進經濟增長，而且創造就業。因此，如何鼓勵個體創業成為黨和政府高度關注的話題。第八屆夏季達沃斯論壇開幕式上，李克強總理在致辭中強調，要借改革創新的“東風”，推動中國經濟科學發展，掀起“大眾創業”、“草根創業”的新浪潮，形成“萬眾創新”、“人人創新”的新態勢（胡躍平等，2014）。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經濟工作會議上闡述新常態下的小微企業的作用凸顯，實際上表明了創業者會面臨一個發展的黃金時期。

創業者能否獲得高收入是影響個體創業決策的最重要的因素，是檢驗我國當前經濟環境是否有利于創業的重要標準，也是鼓勵創業政策實施的前提。雖然國外多數研究表明創業者相對工資獲得者收入更高，但在初期個體創業的收入低于在工資就業部門的收入（Hamilton，2000）。同時在美國的低技能工作者中，工資獲得者收入平均高于創業者（Lofstrom，2013）。國內相關研究非常少。寧光杰（2012）發現在農民工中，創業者的收入高于短期工資獲得者，但低于長期工資獲得者。目前，還未見對我國創業者與工資獲得者收入差異進行系統研究的文獻。本文將利用2009年農村—城市移民調查數據（RUMIC2009），系統研究城鎮勞動力中創業者與工資獲得者間的收入差異在不同收入分位點上的差異，并對分性別、分城鎮居民或農民工的細分樣本進行深入考察。

二、 研究設計

1. 數據來源。本文使用的數據來自2009年中國農村—城市移民調查數據（RUMIC）中的城鎮住戶調查（UHS）和農民工住戶調查（MHS）。該調查由澳大利亞國立大學、昆士蘭大學和北京師范大學聯合發起，中國國家統計局和專業調查公司協助實施的全國范圍大型追蹤調查，包括了受訪者詳細的人口統計學、就業收入等方面的數據，比較適合創業者和工資獲得者收入差異方面的研究。

2. 模型設定。根據以往文獻，本文選擇教育水平、社會網絡（朋友熟人數）、健康水平、年齡、婚姻、性別和城鎮居民或農民工作為控制變量研究創業者與工資獲得者間收入差異，基本計量模型如下：

其中，ln（yi）代表個體i的月收入對數值；entrei代表個體i的創業狀態，取1表示為創業者，取0表示工資獲得者；xif代表影響個體i收入的因素向量，包括教育水平、社會網絡（朋友熟人數）、健康水平、年齡、婚姻、性別和是否農民工；？著i代表誤差項，服從正態分布；？茁0是常數項；？茁f表示其它影響因素的系數向量；？茁e是本文最關注的估計參數，代表創業者相對工資獲得者的收入溢價，如果其顯著大于0，說明創業者收入顯著地高于工資獲得者。

三、 描述性統計分析

剔除了研究變量信息缺失的樣本后，本文最終得到的城鎮居民和農民工有效樣本分別為6 808和6 591個。表1為研究變量定義及統計性描述。

如表1所示，城鎮勞動力中創業者收入更高、年齡更大，已婚者占比更高，教育水平和社會網絡（朋友熟人）較低。在城鎮居民中，有更多的男性選擇成為創業者。而在農民工中，有更多的女性成為創業者。在月收入、教育水平和社會網絡上，城鎮居民相對農民工均處于優勢。雖然描述性統計分析表明創業者相對工資獲得者存在收入溢價，但該結論還需要在控制影響收入的其它變量后做進一步的研究。

四、 實證結果分析

本部分利用方程（1）實證研究城鎮勞動力（城鎮居民和農民工）中創業者與工資獲得者收入差異。一般的OLS估計方法只能得出創業者與工資獲得者收入差距的平均值，無法考察創業者與工資獲得者收入差異在不同收入分位點的異質性。本文利用分位數回歸法，分析了不同收入水平下的創業者與工資獲得者收入差距。本文選取了0.1、0.25、0.5、0.75和0.9五個分位點，代表不同的收入水平群體，對公式（1）進行了分位數回歸。

以上估計結果如表2所示。表2的回歸結果顯示，除了在0.1和0.25分位點外，創業者相對工資獲得者均存在顯著的收入溢價。隨著收入分位點的提升，創業者的收入溢價也隨之提高。具體而言，創業者相對工資獲得者在0.5、0.75和0.9分位點上收入分別顯著提升15.6%、31.8%和45.1%，總體上平均提升13.1%。這證明創業者獲得的收入是明顯高于工資收入者的。

下面我們通過影響收入的其它變量考察其對創業者收入的影響?？傮w而言，健康資本、人力資本（教育）和社會資本（朋友熟人數）均存在顯著的收入回報；已婚者相對未婚或離婚者、城鎮居民相對農民工、男性相對女性，收入均顯著更高。年齡與收入成"倒U"型關系，即隨著個體年齡的增長，收入先是上升，隨后下降。隨著收入分位點的提升，個體一般擁有更高的教育、財富和社會資源，這都將有利于其創業收益，從而創業者相對工資獲得者的收入溢價越高。有趣的是，在低收入群體（0.1分位點）中工資獲得者收入反而顯著地高于創業者。我們推測主要原因可能是：低收入群體缺乏創業必需的財富、社會網絡和商業能力，從而導致創業績效較差。因此，對于低收入群體而言，創業不再成為最優的職業選擇。

以上研究表明：在城鎮勞動力中（城鎮居民和農民工），創業者相對工資獲得者收入更高，且創業者的收入溢價隨著收入分位點的提升而提升。教育水平、財富、社會資源對于創業者的收入提高明顯。農民工相對城鎮居民、女性相對男性不僅在教育水平、社會網絡和財富水平上存在明顯劣勢，而且在就業機會和薪酬上受到一定的歧視（邢春冰，2008；王美艷，2005；李雅楠、 廖利兵，2014）。因此，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考察這些因素對于創業者收入溢價的具體影響。下面進一步細分城鎮居民和農民工、分性別差異考察創業者獲得的收入溢價，估計結果見表3。

如表3所示，創業者相對工資獲得者的收入溢價在各細分樣本均顯著成立，且男性創業者的收入溢價在城鎮居民中高于女性4個百分點，而在農民工中反而低于女性近20個百分點。結合前文的描述性統計分析，可以推測在城鎮居民中，男性創業者的高收入溢價吸引了更多男性成為創業者，而在農民工中，女性創業者的高收入溢價促使更多女性放棄工資就業而選擇創業。造成這一結果的可能原因是：男性城鎮居民相對女性，其擁有的教育、財富和社會網絡等資源在當前環境下更有利于提高其創業績效。女性農民工在正規就業部門受到性別和戶籍的雙重歧視，使其很難在正規就業部門取得較好的工作和收入，這導致多數女性農民工不得不在非正規就業部門進行自我雇傭。由于當前我國非正規部門的競爭性和市場化程度相對較高，同時低端的自我雇傭對財富和能力要求均較低，所以女性農民工在非正規部門可以取得較高的創業收益，最終使得創業成為其最優職業選擇。

在影響收入的其它因素中，城鎮居民的教育受益率和社會網絡的收入效應均大于農民工；男性教育收益率均大于女性，男性社會網絡回報率在農民工中大于女性，但在城鎮居民中小于女性。健康雖對城鎮居民和農民工的收入均有正向影響，但只在農民工中顯著成立。年齡與收入的“倒U”型關系在各細分樣本中均存在，且男性年齡轉折點在城鎮居民中晚于女性，而在農民工中早于女性。

五、 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研究結果表明：首先，創業者相對工資獲得者存在顯著的收入溢價，且隨著收入分位數的提高，創業者溢價水平越高。其次，創業者的收入溢價在不同戶籍和不同性別群體中存在一定的差異。具體而言，男性創業者的收入溢價在城鎮居民中高于女性4個百分點，而在農民工中反而低于女性近20個百分點。本文的研究加深了對我國城鎮勞動力市場中創業者與工資獲得者收入差異的認識，對創業和收入分配政策的制定與實施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根據本文的研究結果，提出以下政策建議：

第一，針對當前的創業難問題，尤其是許多資源稟賦較差的個體，政府應當采用有針對性的政策改善創業環境：通過培訓幫助其提高創業知識；通過體制創新和財政扶持進一步解決創業中的借貸難和信息不充分、不對稱和不及時等問題；通過群體性的幫扶擴展其社會資源。當前許多地區有特色的創業服務已經在這些方面開始了有益的探索

第二，針對正規部門中難以就業而進行創業的群體，尤其是女性，政府一方面應當為有創業意愿的個體提供前述政策幫扶，另一方面應當通過適當安排消除就業歧視、為這部分勞動力改善就業環境，并且通過完善社會保障措施來提高其抵御風險能力。

參考文獻：

1. 胡躍平，吳樂珺，韓碩.李克強出席第八屆夏季達沃斯論壇開幕式并發表致辭.人民日報，2014-09-11（第001版）.

2. 寧光杰.自我雇傭還是成為工資獲得者？-中國農村外出勞動力的就業選擇和收入差異.管理世界，2012，（7）：54-66.

3. 邢春冰.農民工與城鎮職工的收入差距.管理世界，2008，（5）：55-64.

4. 王美艷.城市勞動力市場上的就業機會與工資差異.中國社會科學，2005，（5）：36-46.

5. 李雅楠，廖利兵.城鎮居民性別收入差距及其演變：1991-2009.人口與經濟，2014，（2）：86-95.

6. 郭鳳鳴.中國城鎮勞動力市場中性別工資差異的經驗研究.吉林大學學位論文，2011.

7. 謝勇.中國居民儲蓄率的影響因素研究.南京大學學位論文，2011.

8. 徐舒.中國勞動者收入不平等的演化.西南財經大學學位論文，2010.

9. 常亞青.中國中等收入者的收入流動性研究.上海社會科學院學位論文，2011.

基金項目：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青年項目“代際間的職業傳承與收入流動及其對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基于群組分析的研究”（項目號：71203103）。

作者簡介：李建民（1955-），男，漢族，天津市人，南開大學經濟學院經濟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為勞動經濟學和人口經濟學；陳其進（1985-），通訊作者，男，漢族，重慶市人，南開大學經濟學院經濟學博士生，研究方向為勞動經濟學；肖哲（1985-），男，漢族，湖北省武漢市人，南開大學經濟學院經濟學博士生，研究方向為政治經濟學。

收稿日期：2015-0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