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看“譚卞之爭”

◎賴海忠

三看“譚卞之爭”

◎賴海忠

最近在購書中心看到楊鴻年老師寫的關于樂隊訓練的專著，特意停下來，翻開書認真地看了序。序是王次炤院長寫的，其中寫道：一位年邁的指揮家通宵達旦地為自己的人生經歷作最后的總結，并將其努力一生的、有效的學術研究傳播下去。真是令人感慨頗深。讓人深深地為這一類指揮家致敬。講到指揮家，又讓人想起陳年往事——“譚卞之爭”來。讓人聯想起2001年發生在音樂界的有趣的事情——2001年著名指揮家卞祖善與著名作曲家譚盾就先鋒音樂問題展開的一場公開的爭辯。

在“譚卞之爭”后，可能很多人會有一些想法，這些想法應該是多樣的。我對其進行總結，大致有以下幾方面：1.對卞祖善的看法。2.對譚盾的看法，對傳統音樂的看法。3.對現代音樂的看法。4.對時代的看法。5.對觀念的看法。

總而言之，這引發的是一種比較大的思考。而最為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對這個事情的思考一直在變化。

一

2001年，大概十三年前了，那是我上初中的時候。我的一位很優秀的中學老師，也是我很崇拜的音樂老師，在一次上音樂課的時候，播放了一段很有趣的視頻給我們看，讓我們思考并表達個人的看法。

我很認真地看完那段視頻，那個時候的我是認識譚盾的，但是不認識卞祖善。因為可以在一些電視或者電影上看到譚盾的名字或者聽到他的一小部分音樂。但是那個時候我沒有進入專業的音樂學習生活，對譚盾還是沒有很明確的概念，只知道他是作曲家。至于作曲家準確來說是做什么的就不知道了，而對卞祖善就相當陌生。看這個短片，內心是在變化的。第一個變化是，在開始的時候，譚盾走出來，然后坐在那里。就覺得譚盾好像是學生做錯了事情，且錯誤比較大，現在要著當全國觀眾的面接受批評并道歉的感覺。當然了，確實，譚盾是學生而卞祖善是老師。然后就看著譚盾幾次想張口說話，但是都沒有成功。當時我就覺得譚盾蠻可憐的。然后接下來，譚盾就走了。譚盾走了以后，淡定的卞祖善表達了他對音樂的看法：“1994年他在上海、在北京舉行個人作品音樂會，那時，《樂隊劇場》里面用了一些全聲音，也用了弄水聲還有無聲音樂，就是休止符。對于這樣一些作品呢，這個當時大多數的人都是肯定的，是贊揚的，我認為這種贊揚有一點過分……讓我想到是皇帝的新衣。”

“在今年10月26日的《永恒的水》作品里，我沒聽到暴風雨的力量，也沒有聽到搖籃曲的純真，我也沒有聽到眼淚般的哀傷，我聽到的是很自然的水的聲音，這種水的聲音應該是很單調的……他不是演奏，他是玩，他是玩音樂，我認為譚盾他是屬于玩音樂的這個類型的人。”此外，他還表達了他對音樂的看法——音樂應該是旋律優美的、旋律是應該能打動人的。對于當時的我的音樂老師，是很強調卞祖善所說的觀念的。其實道理很簡單，我們的老師是想通過卞祖善對音樂的觀念來加強我們對音樂旋律，音樂美感的整體把握，讓我們在演奏或者演唱古典時期為主的音樂時能夠打動別人更能感動自己。那時候的我沒有辯證能力，其實我也從心里面覺得卞祖善老師說的那段話很有道理。因為他的那段話是我們平時上音樂課老師所強調的，也是我們很難克服和解決的問題。在譚盾走后，卞祖善發表他的觀念時，我覺得譚盾是很可憐的，覺得他好像是真的做錯了。接下來是卞祖善停止發言，場下提問的階段。在這個階段里，我有幾種感覺：1.不明白提問的人為什么都站在譚盾那一邊，好像都在為譚盾說話。2.提問的人，看起來都比較憤怒。3.覺得卞祖善老師很可憐，在整個提問的階段，都是充當被懷疑的角色。

我覺得好像譚盾沒有走，而譚盾想說的話，想辯駁卞祖善的話都給在場觀眾說了。那時候就覺得譚盾挺聰明，用“無聲勝有聲”來辯解。其實從總體上來說，那時候沒有做更深入地思考，覺得這個是音樂界的事情，我們小朋友好像看不明白。然后在老師的引導下就結束了。

二

后來我進了音樂學院，在我的同學和朋友里邊，很多是作曲的。在這群朋友的影響下，很榮幸的我接觸到很多現在的作曲家。比如說國內的葉小剛、郭文景、何訓田等等。其中讓我最感動的是年邁的老作曲家——朱踐耳，尤其是他的十多部具有現代探索性的交響樂。那時候總是讓我激動不已。為此，在我本科畢業的時候專門請教南方比較有代表性的作曲家——曹光平，最后我有幸研究了他的一部聲樂作品。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是非常榮幸的。在寫作畢業論文的時候，為了能夠更好地研究曹光平老師的創作思想，我又一次翻看了這個短片。

再一次看這部短片的感覺跟以前完全不一樣，最重要的是，看到譚盾出場的時候我有一種親切感和期待感。那些年因為環境的關系，聽到了譚盾一類的作曲家的不少作品。并且目睹了我的同學創作很多現代音樂的整個過程。在很長的時間里，我對他們寫出來的所謂的“現代音樂”是非常的反感的，我也在排斥他們所謂的“現代音樂”。但是慢慢的我覺得很有意思的是，在跟他們接觸了一段時間后，我對他們的做法或音樂的觀念表示接受，并逐漸理解甚至開始喜歡這種形式。所以很多次我都協助我的作曲系的朋友演出他的“現代作品”。而在這個演出的過程，我在臺上基本上不用演奏樂器，而是在切菜，然后循環地把各種各樣的豆類放進果醬機里打。作出他想要的聲音。那時候我特別崇拜現代音樂的作曲家，覺得他們勇于創新。也正是因為如此，讓我有機會演出我同學的作品。而在臺下的觀眾，很多還是很取笑我們的方式。而我的朋友和我，還是很樂意地堅持自己的做法。說真的，那時候我和我的朋友，真有一種自娛自樂，自我滿足的感覺。其實人生何不是如此，如果人生能做到“自娛自樂”，那也是一種境界了。在這場短片中，在觀眾提問的環節，有一個外國的朋友的話特別讓我感動。他說，他外出游歷了十幾年，當他再回到他的故鄉的時候，跟他小時候一起玩的朋友發生了變化，他能夠理解他的朋友的想法，而他的朋友就很難理解他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他能理解他朋友為什么理解不了他。

我覺得作為中國的現代音樂作曲家代表之一，譚盾還是做了很多事情。1.完成了很多的作品。2.推廣，推動了中國音樂文化。3.改變了音樂的觀念。4.改變或者發明了一些音樂表達形式。5.豐富了音樂素材。6.啟發了很多年輕一代的作曲家，而對于一位年輕的作曲家來說，這些都是很難能可貴的。

三

如今我步入社會，作為一位音樂工作者，又由于回憶往事，或者由于教學內容的設計，促使我對這個基本上已經淡忘的事情進行一次心得學習和思考——總結如下：

1.這個事情很重要，很有價值。它給很多人帶來思考，給很多人帶來幫助，而這個思考是很重要的，最怕是沒有思考，漠然處之。

2.兩位音樂家都很優秀，很重要，很有責任感和使命感。譚盾的價值和意義是不用說了，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他現在是中國最偉大最有影響的作曲家之一。他的觀念和方式被越來越多的人所接受，事實證明，譚盾是對的。而卞祖善，也是一樣，他站在音樂的另外一個角度看音樂。是一位極其有責任感和使命感的音樂家，可以理解他對旋律音樂的渴望。

3.看待這兩個不同的觀點，我覺得就像以孔子為代表的“禮樂”思想和以墨子為代表的“非樂”思想一樣。沒有對錯，只有角度的不同。

4.歷史是向前的，現代音樂跟傳統音樂的沖突是必然存在的。而在當下，兩位音樂家能夠成為這種沖突對話的代表人物，我認為他們兩位是無比榮幸的。

5.事物是變化發展的，包括音樂、觀念、形式等等，所以我們要理解“存在的合理性”以及“發展變化的必然性”。

(作者系廣州工商學院)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