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漁
在一個城市,走過四季。即使最普通不過的行道樹,好像也有不同的樣子。法國梧桐、銀杏,都是最喜歡落葉的樹種,平實乖張的厲害,但到了季節就會讓人記得,那種靜中爆發的力量,連秋瑟也張揚起來。
林清玄寫過《季節十二帖》,將十二月節氣悉數寫了一遍,看著也是欣喜,尤其在冬夜。我們平時所目見的各個季節似乎都有了自己專屬的影子,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給自己一個季節的環境,就能欣欣然沐浴其中。
季節是美的,因為在四季我們看見了不止一種植物一片森林的生命輪轉,花的呼吸,絢爛了一季的風景。對生活的反復琢磨中,步履都輕緩下來,滋生有不少花事,自是當然。
這琳瑯滿目的花事,從容地步過了時間的各個緯度,見證了四季乃至歲月的流轉,不妨輕聲細語道之。
從白寂中長出一串串的粉色,櫻花瓣伴著女孩純真的情感,就在春天開花了。武漢大學的櫻花道上在這個季節想必已是漫天花雨,沐浴在其間,不知有多少浪漫還等情懷。
荷花當屬杭州的西湖最美,鋪滿了整張湖面有荷葉田田的樣子,小船從荷葉下劃過,流水聲和著藕,蓮蓬承載女子情誼,緩緩的歲月里靜淌盛夏氣息和花下蓬蒿。
南京的桂花多隱沒在深巷,走在路上時常能聞到,十月份一到,滿城就散開了這濃郁的桂花香。有些婦女采了桂花來制桂花釀,一整瓶子開封后如蜜一般可口,小孩子見著嘗上幾口,滿嘴的花香。
每到“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季節,梅花成為茫茫中的一抹紅,人們跋涉遠郊去欣賞大片的梅花,這點點星紅,是冬日落在素紗紙上最驚艷的朱砂痣。
四季若還需品味,擇選花茶花糕而言,就有不少品類,古人好像都曉得用花來養顏的道理,所以采摘新鮮還沾露的花曬干泡茶,就是不錯的調養良方。花可以為茶增味,也可就作為增色美的不乏元素。明代顧元慶《茶譜》一書中就較詳細記載了窨制花茶的香花品種和制茶方法:“茉莉、玫瑰、薔薇、蘭蕙、桔花、梔子、木香、梅花,皆可作茶。諸花開時,摘其半含半放之香氣全者,量茶葉多少,摘花為茶。花多則太香,而脫茶韻;花少則不香,而不盡美。三停茶葉,一停花始稱。”汴京曾流行過一種用豆粉、花瓣制成的糕點,擺在市集中,著實無處不“花”。
花到了季節剎那花開則是極美,所以形容面容姣好的女孩子就用“花容月貌”,女孩子打小就被母親教會如何染指甲,用的鳳仙花名稱久了就直呼“指甲花”,在小碗里搗碎了直接可以給指甲上色,顏色鮮麗長久不衰,甚至可以養護甲體。長大了各色甲油玲瑯滿目,反而少了一份那時候的顏色,屬于萬物生長中花的質樸。
花名不似花名,但因著季節而生的美麗,不知覺中以自身的模樣璀璨了路人和四季。穿過層疊的時間,錢武肅王為其夫人寫了一句話,一首花事,成為流傳了千古的佳話。
不知你還記得否?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