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刺猬

張張

陽光黃漫漫地灑在校園小樹林里，白晝轉為黑夜的陰影一步步濃郁起來，溫熱的草木氣味裹挾著全身。我漫無目的地散步，突然見到草叢深處蠕動著一團棕褐色刺球兒。

扒開一看，竟是一只懶洋洋的胖刺猬，聳著肩，半閉著眼睛，趴在黃葉子里，粉紅的四肢像四個花蕾的尖尖。我心里瞬間炸開了無數童年的趣味，脫下外套，小心翼翼地鋪在地上，順手將刺猬輕輕一攏，捧在手心，奔向宿舍。一回宿舍，八雙眼睛發出驚奇的目光照亮著“小可愛”，齊刷刷地研究起它的每一根小刺。

刺猬猛然驚醒，黑芝麻粒兒似的眼睛驚驚慌慌轉圈，縮起白而柔軟的肚皮，埋下尖尖頭，完全成了一坨圓滾滾的黑球。我們柔聲柔氣地安慰它：“小可愛，姐姐很善良的，我們要當好朋友，不要害怕嘛！”它一抖，頭埋得更深，不理我們了。

陽臺和三片青菜葉、一碗清水、幾瓣橘子、成了它的家。刺猬膽怯，固執地呆在墻角，常將小屁股對準我們，偶爾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活動一下。日子長久了，“小可愛”開始沿著墻邊爬行，留下一串濕噠噠的痕跡，仿佛寫下“到此一游”。面對姐姐們的不分晝夜的手機鏡頭，它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美貌，開始從容起來，不再躲躲閃閃，甚至有時候還吐個舌頭。在良鄉的大半年，我的手機里有了上千張小刺猬的日常生活照，記錄它撓癢癢，睡懶覺，吃米粒。孤單的時候望它一眼，就會覺得樂不可滋。

小刺猬一天天肥碩起來，走路都搖搖晃晃啦，頗有中世紀貴族范。待它看我的眼神滿是溫柔時，我開始帶著它慢騰騰地在操場散步。“小可愛”立刻變成“大明星”，成為眾人焦點，享受著上百人的贊美和拍照留念。它舔舔嘴角，毫無扭捏之態，更加大搖大擺地走起來。為了配合小刺猬的步伐，我倆遛彎一次就要花半個小時。

每到了夜里，我看著刺猬肥肥的身子攢成一個球兒睡著，小小的爪兒捂在臉兩側，柔軟濡濕的鼻子微微翕動，頓時內心柔軟得無以復加，覺得良鄉平凡無奇的生活里處處藏著奇異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