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內地與香港財產保險市場的比較分析

摘要：自1841年英國在香港成立最早的保險公司算起，香港財產保險市場已經走過百年的歷程。中國內地的財產保險恢復于1980年，在逐步引入市場競爭機制和加入WTO后，內地財產保險進入了快速發展的時期。文章根據最新的市場數據，比較分析了內地和香港財產保險的市場結構、行為和績效，研究結果表明：香港財產保險市場處于競爭型市場，市場行為理性，市場績效高于中國內地。

關鍵詞：財產保險；市場機構；市場行為；市場績效

一、 發展階段比較

香港是亞太區內保險公司最密集的地區，保險業非常發達。香港保險業分為壽險（長期保險）和財險（財產保險），財險險又分為火險、汽車險、勞工險、水險、意外健康險以及其他保險。香港保險業的發展大致經歷了五個歷史時期：

1. 從1841年香港開埠到1941年日軍占領香港。這個時期香港作為自由貿易港口，憑借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經濟因而發展迅速。香港當時保險公司約為一百多家，主要從事航運和貨物的保險，基本由英資為主導。

2. 從1941年英國恢復對香港的管制到1960年末。這個時期為香港保險業轉型發展時期。香港經濟在這段時期從傳統貿易轉口迅速演變為輕紡工業中心，火險發展十分迅猛。此外，汽車險和勞工險也開始發展。

3. 從1960年末至1980年初。香港在這個時期成為亞太國際中心，經濟蓬勃發展，香港保險業開始了國際化和多元化。很多外資保險公司開始在香港設立分公司，一些貿易商行和地產公司也兼營保險，財務公司和銀行也設立保險公司。

4. 從1980年至1997年香港回歸中國。香港政府1983年6月30日頒發《保險公司條例》，逐步加強對保險業的監管。1988年保險業聯會成立，積極推動業內自律行動，讓香港保險業逐漸走上了規范化、制度化得軌道。這段時期，香港制造業開始向內陸轉移，火險、勞工險的市場增長放緩。

5. 從1997年到現在。1997年香港回歸時，香港有保險公司牌照的公司數目，按人口密度計算已在世界前列。亞洲金融風暴后，大部分金融企業通過直屬公司形式或聯盟形式，進軍香港保險市場。

中國內地保險業始于1949年成立中國人民保險公司，但是財產保險在內地的發展幾經波折。在整頓和接受了官僚資本的保險公司后，所有的商業保險公司合并成了人民保險公司。1958年停辦了國內業務，1966年幾乎停辦了國外保險業務。中國內地的現代保險市場的恢復應該從1980年開始，分為以下四個階段：

（1）1980年～1986年的完全壟斷時期。1980年，中國內地財險業務由中國人民保險公司獨家經營，市場完全壟斷。當時的國內財險市場中，除了中國人民保險公司以外，還有中國保險股份有限公司、太平洋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中國人壽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但其主要業務在境外開展。

（2）1986年～1992年在逐步引入競爭者。1986年新疆生產建設兵團農牧業生產保險公司成立，此后經營國內業務的保險公司陸續成立。1988年平安保險公司在深圳成立，1991年中國太平洋保險公司上海組建，1992年美國友邦保險公司進入了中國內地保險市場。這幾家公司的設立，標志著中國保險業引入了競爭者，從此步入了高速發展的道路。

（3）1992年～2001年，保險市場競爭主體多元化，保險業進入高速發展階段。1992年后，中國內地保險公司數量激增，外國保險公司也以合資、獨資形式進入內地保險市場。1996年后，中國保險業開始實行財險、壽險的分業經營，各種政策的疊加影響，讓中國內地保險市場結構發生變化，股份制企業開始高速發展，中國人民保險公司市場份額下降。

（4）2001年加入WTO后至今，保險市場競爭逐漸加劇。2001年中國正式加入WTO后，外資保險公司進入中國市場已經掃清了政策障礙。截至2013年底，外資財產保險公司達22家，數量占總數的34%，保費規模168億占比2%。目前，中國內地已經形成了國有控股公司和股份制保險公司為主體，政策性保險公司、專業性保險公司、外資保險公司等多種組織形式、多種所有制成分并存的全方位競爭的保險市場格局。

二、 市場結構比較

產業經濟學在研究市場集中度問題，通常從賣方的角度研究市場機構，按照賣方對市場壟斷結構將市場結構劃分為四個類型：完全壟斷、寡頭壟斷、壟斷競爭和完全競爭。根據傳統產業經濟學理論，影響市場結構的主要因素為市場集中度、產品差異程度、市場進入和退出壁壘等。

從市場進入和退出壁壘來看，市場的競爭程度可以從市場中的廠商數量側面反映出來。截至2013年末，香港獲授權能夠經營財產保險業務的公司為111家，遠高于中國內地市場的64家。從財產市場結構的發展趨勢來看，香港財險市場中公司數量多競爭激烈，公司數量逐年下降；中國內地財險市場，公司數量較少競爭不強，公司數量逐年上升。

為了對中國內地和香港財產保險市場結構進行量化研究，本文選取市場集中度指標進行實證分析。衡量市場集中度方法主要為行業集中度指數CRn（Concentration Ratio）和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HHI（Herfubdahl-Hirschman Index）。

從行業集中度數據看，中國內地財產保險市場雖然市場結構有所改善但是仍處于寡占結構，香港財產保險市場一直處于競爭型結構。赫芬達爾-赫希曼指數的計算結果也顯示，中國內地財產保險市場處于寡占市場結構，香港地區財產保險市場一直處于競爭型市場結構。

三、 市場行為比較

市場行為是企業在市場中為了取得利潤和市場占有率的戰略行為，一般分為價格行為和非價格行為。

財產保險公司的價格一般是指財產保險的保險費率。“價格戰”是保險競爭中最直接有效的市場行為，雖然中國內地在保險費率的定價權上一直實行管控，但各財產保險公司常常采用提高代理人手續費比例、給客戶多退保費和盲目擴大保障范圍等方式變相降低費率的方式來獲取保費。內地財險公司價格行為不理性的原因有以下幾點：（1）市場主體的不理性，內地財險公司更加注重保費規模的最大化。由于保險公司利潤涉及到準備金的精算，所以各保險公司在制定公司目標時，往往偏向于下達保費收入的指標；（2）嚴格的費率管制導致變相“價格戰”，中國內地的保險監管對于經營手段管理過嚴，財險公司提高保費收入的方法不多，只能通過一些不正當手段提高市場占有率；（3）信息不對稱，使得投保人無法全面了解財產保險公司服務的差異化，只能將價格作為選擇的第一參考因素，財險公司往往能通過變相降低費率取得較多的市場份額。

香港財產保險市場價格行為相對理性。香港財產保險市場價格行為相對理性。香港保險監督處對于財產保險公司的保費規模通過嚴格的償付能力充足率來控制，財產保險公司即使滿足了法定的償付能力充足率，若要提高自己的保費收入上限仍需做出特別申請，保險監督處會研究其財務風險狀況才能做出決定是否允許其提高保費規模的上限。香港財產保險公司很難通過價格行為短期內迅速增長規模。香港財產保險市場信息較為充分，投保人一般不是直接投保，而是通過選擇專業的保險經濟人和銀行渠道來購買保險，很難利用信息不對稱來獲得客戶保費。香港財產保險市場價格 行為較中國內地規范，如果公司用較低的價格取得保費，但公司的賠付和服務未能滿足客戶的需要，很難立足于當地市場。香港財產保險市場的價格行為，往往反映在其綜合賠付率和綜合費用率的逆向漲跌的情況。在香港財產保險市場中，綜合賠付率低的險種（例如：財產損失險）相對應的綜合費用較高。而綜合賠付率高的險種（例如：勞工險）相對應的綜合費用率較低。綜上所述，香港價格行為較為理性，很難通過降低保險產品的保險費率的價格競爭手段取得較好的作用。

財產保險公司的非價格行為很多主要體現在產品和服務的創新方面。中國內地的產品差異化小、服務創新不夠，主要原因在于：（1）較低的經濟發展水平制約了財產保險產品的差異化發展。中國內地長期生活水平較低，人們的保險意識淡薄；（2）市場競爭不充分遏制了產品差異化水平提高和服務創新。中國內地財產保險市場處于寡頭壟斷結構，傳統業務還有很多的盈利空間，保險公司沒有市場壓力去推動產品和服務的創新；（3）嚴格的保險產品條款與費率管制限制了差異化產品開發。中國內地保險監管機構對主要險種的基本條款和費率進行嚴格限制，導致產品差異化低的直接原因。

香港財產保險市場保險產品和服務創新性保持在一個高水平，雖然主要險種按照統計分類，但個性化個性產品很多。例如，某保險公司能夠為一個只有4人～5人的企業設立一個保險計劃。香港財產保險市場的非價格行為之所以較為理性，主要得益于幾個方面：（1）香港財產保險屬于自由競爭市場，很難有公司通過價格行為能夠迅速占領市場，只有通過產品和服務的創新，各公司才能夠獲取相應市場份額，獲取利潤；（2）適當的監管措施。香港的保險監管制度以他律為主，輔以自律，形成了以政府監管和行業自律相結合的全面監管制度。香港保險業屬于少數高度自治的行業之一，監管核心是償付能力，具體到保險業務的產品、條款、費率及手續費則不予規定。

四、 市場績效比較

對于兩個國家或地區的市場績效的評價，一般涉及安全性、流動性以及發展能力幾個方面。考慮到財產保險市場經營風險的特殊性和國際上的通用指標，本文對中國內地和香港的財產保險的績效水平比較，采用保險深度和保險密度兩個績效指標。保險深度是指一國或地區全年保費總收入與當年GDP之比，反映當地保險市場在整個國民經濟中的地位；保險密度是指按當地人口計算的人均保費，反映了當地保險市場國民參加保險的程度。

從近年的數據來看，香港財產保險深度和保險密度遠高于中國內地。盡管中國財產保險市場發展迅猛，但總體的績效水平較低。與香港財險市場對比，中國內地財險市場規模相較與整體經濟總量較小，發展水平較低人均保費偏少。綜合之前的分析，中國內地財產保險市場結構為壟斷型，市場行為不理性，造成了中國內地財險市場績效低于香港財險財險市場。但我們也要看到，中國內地財產保險市場的保險深度和保險密度指標之所以較低，主要是因為作為分母的GDP總量和人口基數過大，雖然目前的發展水平較低但中國內地財險市場的發展潛力巨大，有堅實的基礎。

五、 香港對中國內地財產保險市場發展的思考

香港財產保險市場處于競爭性市場結構，市場行為相對理性，總體績效高于中國內地。中國內地財產保險雖處于高速發展的狀況，但仍是一個寡頭壟斷結構的市場，非理性的市場行為較多，市場績效水平較低。從香港財險的發展實踐出發，中國內地財險市場要改善市場結構，規范市場行為和提高市場績效，應做到以下幾點：

1. 降低進入壁壘，引入競爭機制。截至2013年底，香港財險公司數量為111家，而同期內地財險公司僅為64家。香港作為一個城市財產保險公司數量卻大幅高于中國內地，可以看出內地財產保險市場的準入壁壘較高。財產保險市場參與主體較少，是形成內地財險市場壟斷局面的一個原因。相對于香港保險市場，內地對于保險公司的開設有嚴格的規定。在內地設立保險公司最低注冊資本2億元人民幣，而在香港僅需要最低資本1 000萬元港幣。內地財險市場應該降低進入壁壘，引入競爭機制，才能有效的改善保險市場機構問題。保險行業發展比較迅速的兩個類型，一是綜合型的保險集團公司，二是專業化的小型保險公司。后者在國內財險行業非常稀少，在降低財險市場的進入壁壘后，應重點培育專業性強的中小保險公司，激發市場競爭活力，改善寡頭壟斷格局。

2. 規范市場行為，合理監管。香港以立法形式對保險業進行監管，《保險公司條例》是其監管的主要依據。《保險公司條例》主要監管內容為：（1）最低資本額；（2）高管任職資格；（3）自有資金數額；（4）公司賬冊和報表要求；（5）保險業務分類；（6）保險監管機構干預權利和使用前提等。除了保險監督處根據《保險公司條例》的監管外，香港保險業內人士還制定了自我監管措施，使有效的監管和完善的行業自律形成了香港保險業管理架構。目前內地對于財產保險市場的監管，主要是依托于中國保險監督委員會及其分支機構，行業協會自律監管處于起步階段。長期以來，我國內地保險監管機構對保險費率進行嚴格的管制，對于保險合同中的保險費率和條款須報監管機構審批，保險公司缺乏足夠的定價權，但自2003年《保險法》廢止了統一制定的機動車保險條款和費率后，市場上也出現了非理性的“價格戰”行為。為了消除財產保險市場的非理性行為，我國內地地區應該在完善保險監管法規的同時，加強行業協會的建設，引導財產保險公司兼顧規模和效益，逐步推進保險費率市場化，解決市場信息不堆成等問題。

3. 鼓勵創新，提高公司績效。根據熊彼特的創新理論，創新包括技術創新和組織管理創新。我國內地地區保險公司創新產品和服務處于較低水平，缺乏個性化的產品定制。香港地區的產品和服務要靈活很多，保險公司可能就為一個企業的幾個員工能制定出一套保險方案。我國內地財產保險機構應該加強保險理論創新，借鑒香港等保險業發達地區的優秀理論成果，尋求理論創新突破；在風險可控和法律合規的前提下，進行產品和服務的創新，建立新產品和服務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保障創新的積極性，最終提高財產保險市場的整體績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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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曾弸（1983-），男，漢族，湖南省長沙市人，中國人民大學商學院博士生，就職于中國銀行總行財務管理部，研究方向為產業經濟學。

收稿日期：2015-1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