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

王欣楠

“吱呀”一聲，小院的門被推了開來。

“李院長，你再考慮考慮，這藥目前也沒出現什么問題嘛……”一個熟悉的聲音又在我家小院里響起。幾個月來，這人頻頻造訪，想向父親推銷一種所謂的特效藥。

第一次他來過之后，父親很是興奮，父親說這種藥很便宜，能給撥款本來就不多的鄉鎮醫院省下一大筆錢，可以用來買醫療器械。父親今年和母親好幾次提到醫院的器械舊了，早該換了，卻沒有經費的事。后來那人又來了一兩次，我卻發現父親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差，再不復原先的歡喜。后來私下里聽父母談論我才明白，原來這藥仍處在開發階段，還沒有獲得國家批準生產的資格。那人賣給父親的藥是一家小廠偷偷生產的，臨時掛了個假商標。這藥雖然也進行過一系列試驗，但畢竟還未通過審核，難以預料用后會出現什么問題。

我躡手躡腳地走向房門，此時外面天已經黑了，月亮藏在云層里，夜涼如水。父親一個人趿拉著拖鞋在院子里抽煙，他的面貌模糊，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借著暗淡的月光，隱隱約約看見院中的小桌上有一堆煙酒禮盒，我心中不由得一緊：父親難道接受了這些？我心中一急，趕忙從屋里跑了出來——雖然對法律懂得不多，但我起碼知道銷售假藥和收禮受賄是違法的。我沖到父親面前，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丫頭？”父親扶了我一把，“這么晚了還不睡？”聲音里有一絲詫異。

“爸，你不會……”我指著那堆禮盒，急促地問，“那可是假藥，會吃死人的！”

父親溫暖粗糙的手掌在我腦門上輕輕拍了一下：“你把你爸想成什么人了，那可是犯法的事，他不怕我還怕呢！再說，我身后還有咱們一家要我支撐呢！”

“那……”我指了指那堆東西，有些疑惑。

“那人丟下就跑了，回頭我想個法子送回去。”父親吸了口煙說，“犯法的事咱們可不做，你以后也給我記牢了，畏懼法律不是膽子小，是敬，就跟咱們逢年過節敬祖宗一樣。”

“哦。那這么晚了，你還不睡干嗎？”

父親吐了口煙，略帶興奮地笑著說：“我琢磨著別人可以開發出這種藥，我們也可以研制啊！我準備帶幾個人好好研究研究，要是能成功，申請了專利，就能得到一大筆款子，回頭能給咱們醫院添些器材。”

父親越說越興奮，眉梢掛上了我許久未見的色彩，仿佛他已經看到了成功的明天。

我抬頭看向父親，忽而發現，他背后，一輪明月不知什么時候鉆出了云層，皎皎的月光，灑了一地。

點 評

在利益的誘惑面前，對法律的敬畏之心就像一劑預防藥，及時阻止了病毒的侵蝕——所以，本文題目中的“藥”有著雙重的含義。其實，一個人要想有健康的肌體，一個社會要想有健康的秩序和風氣，就少不了對法律、道德的敬畏之心。如此，方可保證我們個人、我們的家庭、我們的國家沿著良性的軌道前行。從這一意義上說，敬畏之心正是一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