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魁
由于一直在負責學校文學社的輔導工作,那次,在社員眾多來稿中,我發現了一篇文采斐然、讓我眼前一亮的好作品,由此認識了一位懷揣文學夢的女生。
呂蘇憬,新昌中學高三文科重點班的佼佼者。這個文凈高挑的女孩,用同學的話來說,是“一只野生的學霸——稀有且難以捕捉”。每天,她獨自匆匆行走在教室、食堂、寢室三點之間,風一樣掠過,看上去冷靜、自律、理性,似乎完全沒有文科女孩傷春悲秋的特質。
“其實我內心住著一個自由隨性的小孩——晝伏夜出,不定期化身張牙舞爪的熊孩子。”這幽默的自嘲,化解了我們交談最初的拘謹。她說,有時候,腦子里會快活地放風一下,把現實構造成某一個幻想世界,在時空交錯中調兵遣將,是她的一大樂趣。“譬如,學校是諜戰劇里的神秘組織,是亞馬孫的熱帶叢林,是古龍筆下的俠義江湖。跟同桌的竊竊私語,其實是組織的接頭暗號,不經意間抬頭,會發現班主任如‘中原第一高手幽幽地飄過窗外……想象是24小時無限量供應的快樂。”
這一刻,她的眼中閃爍著跳躍歡快的光彩。很難想象,一個外表沉靜理智的女孩,內心竟有著如此熱烈的情感,和天馬行空一般豐富的想象。
“從幼兒園到小學,大概六七年時間,我學了鋼琴、書法、繪畫,也考了各種證書,但都是一些興趣而已。”對于別人眼里的才藝,呂蘇憬很淡定,雖然我知道,要學好她口中的那些興趣,絕非一日之功。“但是有一些東西,的確流淌進了我的血液里,無法抹去,并將影響我的一生。”
據呂蘇憬爸爸介紹,蘇憬一歲半就開始認字了,到了上幼兒園,她已經可以整版讀報紙、看大部頭小說了。她從小記憶力超強,一部動畫片看過幾遍,就可以惟妙惟肖地把整部臺詞,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邊演邊背出來。她的父母崇尚塑造孩子自由的靈魂,對她一直采取“放養式”教育,也不刻意推薦兒童書籍,家里的書柜里有什么書,她就看什么書。所以,小學二年級之前,她已經看完了家里兩大書柜的書。“古今中外,詩書經史、名人傳記、言情武俠,什么都有,囫圇吞棗都翻了一遍。最有益處的,就是鍛煉了自己對文字的敏感度。”她自己這么說。在她的習作里,文字典雅,對仗工整,古詩詞信手拈來,可以看到扎實的文字功底和被古典文學熏陶的痕跡。
“我熱愛古詩詞,喜歡舊文人的真性情,景仰他們對民族、家國的擔當精神。”蘇憬特別向往民國時期的學者,在戰火紛飛的年代里,中西文化碰撞,風云際會間,一個個鮮活的存在,陳寅恪、傅斯年、劉文典、金岳霖、曾昭掄、林庚……每個人身后都是斑斕的傳奇人生和閃耀的學術成就。她在作文中深情寫道:“月色下的荷塘,應該風采一如往昔吧。林庚先生的燕南園孤燈,那種情懷與專注,雖不能至,心向往之。未名湖畔的花木,定有浪漫與不羈的風度,哪怕湖邊的一顆小石頭,都應該沾滿了人文的光輝吧。”
說起寫作,呂蘇憬的情緒剎那間熱切起來,一再說生長在江南真是幸福,江南的山水,山藏厚重,水蘊靈性,春天的杏花雨,夏日的荷塘風,秋天的西風草,冬日的碧落霜,千般情致,萬種風情,從婉約的宋詞深處慢慢地漾上來,浸潤進心里。“自然時常帶給我莫名感動,從心里跳出來,不由得想寫下來,不然,會感覺牽掛著難受。”言談間,她對自己的愛好又是冷靜和克制的,“進入高中后,寫東西的時間大量縮減,但一般我會擠時間寫點隨筆,滋養一下心靈。更多的時候,我會把腦子里一閃而過的靈感,及時記錄下來。”
對于未來,呂蘇憬有她自己的規劃:“希望在物質世界里做個‘桃花源遺民,堅守屬于自己的一片精神凈土,安靜地做學問,低調地走人生。至于現在,還是要努力過好高三每一天,畢竟我們都不是神的孩子,在到達那個高度之前,所有的夢想,也僅僅是夢想而已。”
呂蘇憬說,她特別喜歡三毛的一首詩:“如果有來生/要做一棵樹/站成永恒/沒有悲歡的姿勢/一半在塵土里安詳/一半在風里飛揚/一半灑落陰涼/一半沐浴陽光/非常沉默非常驕傲/從不依靠從不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