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藥記

王春元

當歸、蟲草、艾葉、雪蓮、枸杞……

3月12日，江蘇大學藥學院上演了一場2015年 “尋藥記”成果展，展出的300多種藥材標本，

都是學生為完成寒假作業(yè)“尋藥”，返鄉(xiāng)時尋找到的各地代表性藥材。

在這個過程中，不少同學不僅走進自然尋到了藥，

更通過親身體驗了解了身邊的人文地理，發(fā)現(xiàn)了自己家鄉(xiāng)的特色。

不好找更不好挖的野牛膝

由于冬天不是藥草收獲的季節(jié)，有學生回家后會到當?shù)厮幉牡曜稍儯缓筚I來有代表性的干草藥帶回學校。不過制藥1302班的周錢留用心尋找，挖到了兩顆牛膝。

周錢留的老家黃梅縣停前鎮(zhèn)位于湖北省東端，大別山尾南緣。地勢北高南低，山地、丘陵和平原、湖區(qū)面積各半。“我的家鄉(xiāng)有山有水，有很多野生的藥材。”春節(jié)前趁著天氣好，周錢留拿著塑料袋，帶上家里的鐵鏟，就出門尋藥了。半路遇到村頭的張大爺：“這季節(jié)哪還有啥藥啊，你到后山上看看吧，說不定能有野生的植物。”張大爺?shù)狞c撥提醒了周錢留。來到后山上，周錢留仔細觀察后果真發(fā)現(xiàn)幾棵植物，但葉子已經(jīng)有些干枯，不太認識是什么品種。周錢留趕緊跑回家求助媽媽。“我媽以前生病經(jīng)常喝各種中藥，她經(jīng)驗豐富，肯定認識。”

回家之后，周錢留向媽媽說明情況。“會不會是牛膝呢？這個季節(jié)應(yīng)該只有它能存活。”媽媽聽了周錢留的描述，猜測了一下。然后娘倆帶上家里的鋤頭，向后山走去。周錢留把媽媽帶到植物跟前。“沒錯，就是牛膝。”聽到媽媽的確認之后，周錢留便迫不及待地拿著鋤頭準備對著牛膝刨下去，結(jié)果被媽媽連忙制止：“你這樣直接刨會把牛膝的根挖斷，要先從旁邊松土。”

冬天泥土上凍后變得有些硬，周錢留先用小鐵鏟將牛膝四周的泥土鏟松軟，接著彎下腰，將鋤頭與地面形成40°左右，再輕輕用力向下挖，不一會牛膝四周的泥土就隆起了。周錢留蹲下身子，用手撥開泥土，牛膝的根就露了出來。“千萬不能太用力，也不能拔太快，牛膝的根很嫩，稍不注意就會將根皮劃掉，那上面有很多藥用價值。”媽媽在一旁不斷指導著。經(jīng)過20多分鐘的努力，第一顆牛膝終于挖了出來。按照媽媽的指導，周錢留將旁邊一顆牛膝也挖了出來。由于牛膝只取根部入藥，所以地上的莖葉便直接摘掉了。

回到家，周錢留又特地查了查牛膝的資料。牛膝分布于除東北以外的全國廣大地區(qū)，因其基部有節(jié)似牛膝而名。在牛膝的品種中以懷牛膝藥效高。一般牛膝的根呈細長圓柱形，粗細在0.2～1厘米之內(nèi)，長30～60厘米，表面呈土灰黃色或淡棕色，越長越粗的根藥用價值越好。李時珍認為其有“滋補之功，如牛之力”，具有補肝腎、強筋骨、利尿通淋等作用。

挖出來的牛膝不能直接入藥，要先在太陽下曬五六天。“冬天陽光不強烈，所以可以多曬幾天，要等到根皮完全干燥。”接下來再沖洗，將泥土洗掉。“一定先曬再沖洗，要不然剛挖出來的牛膝根皮很嫩，會直接把根皮上的藥素沖掉，治療效果就不好了。”周錢留向我們仔細介紹著操作過程，儼然一個專家。“沖洗好的牛膝還要再次晾曬去除水分，接著用刀把根切薄片，裝在袋子里存儲。”

通過這次尋藥，周錢留對牛膝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以前我以為只是雜草，沒想到寶貝埋在地下呢！”前幾年周錢留的媽媽身體不適，周錢留的爸爸經(jīng)常到村子周圍挖野生的藥材，如牛膝、魚腥草等。野生的植物天然無毒，采回來做藥物效果非常好。有了親身采藥的經(jīng)驗，她也打算多研究研究家鄉(xiāng)的藥材。“其實我們身邊很多植物都是藥材，只是我們不了解。我想以后寒暑假回家多去山上看看，說不定還會發(fā)現(xiàn)更多的寶貝！”

既是藥又是菜的苦碟子

開學前一天，制藥工程1301班的學生陸陸續(xù)續(xù)返回各自宿舍。到了晚上大家聚在一起，開始展示彼此的尋藥成果。湖北的同學帶來了艾葉，福建的同學帶來了涼茶，東北的同學還帶來了人參。“王東淑，你帶了什么啊？”大伙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了王東淑。“嘿嘿，瞧瞧我的！”說著，王東淑解開了自己手中的麻布袋子。跟大家?guī)淼臅窀傻乃幉牟煌鯑|淑拿出來的幾株植物還是翠綠色的。“呀，這個好新鮮，感覺像才摘的？”“沒錯，就是我來學校前兩天剛采到的！”

王東淑覺得自己運氣真好。這次學院讓寒假回家尋藥，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老家天津薊縣的特色藥草——苦碟子。但由于生長時令問題，苦碟子一般要等到金秋十月才可以采摘入藥，冬天只能去藥店采購。“既然是尋藥記，那就要實地尋找，這樣才有意思啊！”因為從小對這種藥材熟悉，她知道苦碟子在春季會復蘇，而且生命力旺盛，很多地方都有它的蹤影。三月份開學前，氣溫漸漸暖和起來。王東淑便來到老家附近的田野邊探尋苦碟子，沒想到還真的發(fā)現(xiàn)一些剛剛長出來的小苦碟，便摘了幾株帶回了學校。

“那它叫什么呢？”大家好奇地問道。“這叫苦碟子，又叫苦荬菜、敗醬草、涼麻、鵝食等，名字有點多，哈哈。”“又叫菜，又叫草，還叫鵝食？是給鵝吃的嗎？”福建的同學瞪大了眼睛。“過去苦碟子就是田間野草，不被人們重視。即使有人采集也是給雞、鵝、豬做飼料用，鵝食叫法就是這么來的。后來人們經(jīng)過研究發(fā)現(xiàn)它有很多藥用價值，而且可以食用，便多稱為苦荬菜，不過我們都叫它苦碟子。”

王東淑從小就住在薊縣下營鎮(zhèn)，這里山地較多，有著名的盤山、八仙山、九龍山等，氣候偏干燥，很適合苦碟子的生長。苦碟子在4～5月為營養(yǎng)期，6～7月會開花結(jié)實，到了秋季10月份，苦碟子開始枯黃，此時的根莖已長到40～90厘米不等了。“秋天的苦碟子采摘后晾曬可以直接入藥。因為它根莖里面有一種白色的液汁，能消炎止血、對付跌打損傷，還可以治療腸炎、膽囊炎、盆腔炎等等。”王東淑十分內(nèi)行地向大家介紹著：“而到了春天，我們就會采摘苦碟子作為時令蔬菜食用。聽奶奶講，以前家里很窮，根本吃不起菜。春天我爺爺就去山里挖了好多年的苦碟子，拿回家煮著吃，就這樣養(yǎng)活了一家人。現(xiàn)在我們家還會用苦碟子包餃子吃，我吃起來覺得很香，一點不苦。這也許也是一種憶苦思甜吧。”

王東淑在研究苦碟子時還發(fā)現(xiàn)，隨著薊縣旅游業(yè)的開展，苦碟子還成了當?shù)靥禺a(chǎn)。游客來當?shù)囟紩c一盤名叫“大豐收”的涼菜拼盤，里面的主要食材就是苦碟子。春天的苦碟子沒有很長的根莖，是直接貼在地表呈傘狀生長的。這時的葉子最鮮嫩，口感最好。“我們家會把采摘來的新鮮苦碟子，洗凈后直接蘸豆瓣醬吃，吃在嘴里脆脆的，十分爽口。”由于春季細菌多，人容易生病感冒，吃點苦碟子不僅可以清熱解毒，還能治療咳嗽肺炎等疾病。

聽了王東淑的介紹，小伙伴們?nèi)滩蛔×舫隽丝谒骸鞍パ剑孟雵L一嘗什么味道。”大伙兒這么一說，倒是提醒了王東淑。她趕緊拿出幾株苦碟子清洗干凈，分給室友嘗一嘗。“是有點苦。”“有樹葉的味道。”“脆脆的。”“是不是很神奇！”看到室友們品嘗后不同的表情，王東淑也忍不住笑了。

即可吃又可賣的益母草

“益母草又叫益母蒿、燈籠草，長滿了刺，有活血祛瘀的作用。”說起益母草，藥劑1401班的馬改玲頭頭是道。來自河南省南陽市新野縣的她，雖然年紀不大，采藥經(jīng)歷卻十分豐富。“因為父母經(jīng)常會采摘藥草賣給藥店補貼家用，我從小就跟著父母到處跑，便有了不少實戰(zhàn)經(jīng)驗。”春天的時候她會采摘黃花苗、車前草；夏天收割益母草、采枸杞；秋天還會采野菊花、摘艾草……這次寒假作業(yè)，她拿回來的是家里的益母草。“其實益母草是夏天收割的植物，去年暑假家人采割時，我剛好跟著一起去了，沒想到竟提前把寒假作業(yè)給完成了。”馬改玲笑著說。

益母草為一年或二年生草本，夏季開花。生于山野荒地、田埂、草地等，在全國大部分地區(qū)均有分布。每年夏天，馬改玲的老家新野縣周圍的荒地上就會長出大片益母草。“這些無人問津野生的益母草長得格外茂盛，大多高一米七左右，有的能達到兩米呢。”由于益母草的根莖上端有刺，很容易劃傷皮膚，所以每次家人采割益母草前都要全副武裝：長袖長褲，戴上毛線手套，腳上穿布鞋；為了防曬，馬改玲還要戴上帽子、口罩。“總之，要把自己包裹起來，荒地上根本沒什么遮陽的地方，否則一天下來，就會變成烤鴨！”

早上七點，馬改玲的父親拿上鐮刀，開著三輪電動車帶著馬改玲和媽媽一起從馬莊村出發(fā)，去縣城周邊的荒地上探尋益母草。找到目標之后，三人便拿著鐮刀跳下車開始采割。“戴好手套后，用手捋住益母草的下端，然后用鐮刀從無葉部位割下即可。”比起收割水稻，馬改玲覺得割益母草稍微容易一些。“野生的益母草水分很充足，根莖脆脆的，順著鐮刀很容易割掉。”有時一不小心，手被益母草的刺劃傷了，“雖然只是劃破表層，但因為大熱天的一直在流汗，咸咸的汗水流到傷口處，哎呦，火辣辣地疼，真不好受！”由于荒地分布各處，常常一天要奔波十幾個地方，趁上午陽光不強烈，父親就會多去幾處。中午休息時，一家人就會找一棵楊樹，坐在樹下乘涼。“這時候拿出媽媽提前準備好的西紅柿、甜瓜或蘋果，嘎嘣嘎嘣地吃起來，嘴里和心里都可甜了！”

割下來的益母草，父親會用雜草編成的繩子捆起來，放進三輪車里。一天下來，大約能收割200斤左右。回家之后，馬改玲和父母一起將益母草卸下車，解開捆繩后攤在院子里晾曬。“益母草的根、莖、葉、花都可以入藥，晾曬3～5天后，就可以賣給藥材店了。”益母草能調(diào)理婦女月經(jīng)不調(diào)、胎漏難產(chǎn)、產(chǎn)后血暈等癥狀，也可以治療瘀血腹痛、尿血、癰腫瘡瘍等疾病。在馬改玲的家鄉(xiāng)，一斤益母草能賣一塊錢，一天下來大約能賺100塊錢。除了賣給藥店，父母還會留一點自家用，這次寒假作業(yè)，馬改玲就沒去藥店，直接從家里帶回了一些干益母草。“今年暑假回家，我肯定還會去割益母草，并且還打算多走走，考察一下還有哪些有代表性的家鄉(xiāng)藥材。”馬改玲給自己定了新目標，“我想將尋藥記的作業(yè)一直做下去，并且用心把它做好。”

責任編輯：曹曉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