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蔚晴
摘 要:對于為什么要寫美女蛇的故事,歷來看法不一。所列舉的幾種意見,有的從作用探究,有的從故事來源考察,有的從故事本身品讀出寓意等幾個不同角度來談,它們之間并不矛盾,而是趨向統一的,只不過是一個事物的幾個方面而已。他們的意見都不能說錯,只不過是就本文論本文,孤立地去解讀,都沒有能夠從縱橫、時空、全面聯系地去領會,所以誰也說服不了誰,不能令人信服,因而都不能回答作者為什么要寫這個故事的問題。這一內容雖不是教學重點,但卻是難點、疑點。
關鍵詞:美女蛇;真正意圖;正人君子;偽裝;迷惑;假象;虛寫
魯迅先生的散文《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一直作為傳統篇目收入中學課本。然而,其中有一些分歧、疑惑,不但學生讀不明白,連教師也是云遮霧罩,不敢輕下結論。
在這里,只想重點談談關于美女蛇的分歧。過去的舊教參只列出四種分歧意見供教師參考,現在的新教參更加簡化,對分歧輕描淡寫,重點歸結到一點:給百草園增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但新舊教參都承認:對于為什么要寫美女蛇的故事,歷來看法不一。學生未必需要弄懂,但作為教師應該明確、參透。
下面我分別從橫向空間(同一體裁的散文)、縱向時間(同時期不同體裁及時代背景)的角度加以類比、參照聯系地得出結論。從而說明作者的真正意圖。
首先,看《朝花夕拾》中的一組散文,第一篇《狗貓鼠》中寫了“媚態的貓”,折磨弱者,與獅虎同類卻又顯出媚態。魯迅先生對當時資產階級右翼知識分子做過種種貼切的比擬,除“媚態的貓”以外,還有“比它主人更嚴厲的狗”、吸人的血還要預先“哼哼地發一篇大議論”的蚊子、“嗡嗡地鬧了大半天,停下來也不過舐一點油汗”,還要“拉上一點蠅矢”的蒼蠅,“雖然是狗,又很像貓,折中、公允、調和、平正之狀可掬,悠悠然擺出別個無不偏激,唯獨自己得了‘中庸之道似的臉來”的叭兒。這些比擬從不同側面揭露了“正人君子”之流表面虛偽、本質兇殘的兩面性,有理由認為“美女蛇”和以上所述如出一轍,也是一種比擬,它點出了“正人君子”的善于偽裝具有迷惑性和惡毒的特性。它們都揭示了帝國主義奴才們的面目。此外,同類散文如《無常》《藤野先生》中也都有對“正人君子”的諷刺。《狗貓鼠》中還講了一個幽默的故事,說派狗去找“象”,卻找到了弓背的貓,指出貓“裝象”,諷刺了“正人君子”善于偽裝和迷惑,同樣“美女蛇”也具有偽裝性、迷惑性。
散文詩集《野草》,由于抒寫的是心靈深處痛苦的思緒,許多感想又在“那時難于直說”,藝術表現就比較含蓄,其中一篇《這樣的戰士》遇見的都對他“一式點頭”,他知道這點頭就是敵人的武器,是殺人不見血的武器,許多戰士都在此滅亡,正如炮彈一般,使猛士無所用其力。”他們頭上有“各種旗幟”,繡著“慈善家,學者,文士,長者,青年,雅人,君子”等等“好名稱”,他們頭下有“各樣外套”,繡著“學問,道德,國粹,民意,邏輯,公義,東方文明”等等“好花樣”,面對這些變形的假象——“殺人不見血的武器”,“他舉起了投槍”。美女蛇的“喚人名”“向他一笑”和“美麗的人首”就是這種“一式點頭”“好名稱”“好花樣”。“投槍”即是“飛蜈蚣”。是制服敵人的武器。“飛蜈蚣”既是武器,何以非要裝在盒子里呢?這就是魯迅先生主張的“壕塹戰”,反對像許褚那樣“赤體上陣”。勸告青年學會保護自己。
從全文的結構來看是非常嚴謹有序的。傳統上把課文按題目上的“從……到……”分為兩大部分,前半部分寫百草園,后半部分寫三味書屋。“從……到……”既體現了空間的轉換,又表現了時間的變化,空間范圍由大變小,由自由散漫主動學習轉為嚴肅規整的專門被動學習,學習的對象由向自然、向社會、向人生學習轉為向專業教師、向書本、向同窗學習。百草園是大自然的濃縮,聽美女蛇的故事也是社會狀況的縮影。聽長媽媽講故事,強調一個“聽”字,重在間接社會經驗的積累,指導我如何做人;跟閏土的父親學捕鳥,強調一個“用”字,重在個體的直接實踐,教會我如何做事。前者寫思想熏陶,后者寫能力鍛煉。俗話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美女蛇的故事是聽來的,屬于虛寫,因此詭譎、驚險、有神秘色彩。雪地捕鳥是閏土的父親親手傳授、我親身體驗的,屬于實寫。
由以上分析來看,美女蛇的故事并非多余、突兀,而是與全文各部分有機組合、渾然一體的,體現了結構的嚴謹性。
從文體和寫法上看,美女蛇的故事有魯迅雜文的特點。不僅是這一篇,《朝花夕拾》中的其他幾篇也具有這個特點,并非純散文,而是散文中夾雜一些雜文的成分,在敘述、抒情中寄寓深意,體現戰斗性。魯迅先生在《朝花夕拾》小引中就曾說過:“這十篇……。文體大概很雜亂,因為是或作或輟,經了九個月之多。……”魯迅反對受文體界限的束縛,當有人勸他不要做短評時,他說:“我認為如果藝術之宮里有這么麻煩的禁令,倒不如不進去。”
同一時期創作的《故事新編·鑄劍》及《奔月》魯迅稱之為速寫,其內容和寫法與這組散文也是相互影響、相互交融的。它們都是“神話、傳說及史實的演義”。用的方法:“只取一點因由,隨意點染。把現代生活細節大膽地引入歷史故事,突出其針砭流俗的意義,更是魯迅式的戰士性格的體現。”魯迅運用藝術的形式進行掃蕩,和雜感呼應作戰,從高處著眼,為“現在”抗爭。正確地解決藝術與政治的關系,使文學作品發揮藝術特點,更好地為政治服務。《故事新編》的某些藝術手法正如魯迅說過的:“奇特的是雖是講著怪事情,用的卻還是寫實手法。”這些寫法和特點,在美女蛇的故事身上同樣都有所體現。
以上從全文結構、寫作手法談了寫美女蛇故事的必要性,并從同一時期不同體裁、同一時期同一體裁的多篇文章進行時空、縱橫多角度、全方位地深度剖析故事本身內容蘊含的深意。指明作者寫作深層次真實的意圖。從結構、寫法和內容兩方面回答了為什么要寫美女蛇的故事的問題。
編輯 李建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