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漸完備的生活

盆景記

更多時候，我會選擇在紫砂盆養些野草

在瓦片上刮下青苔，在河邊撿一些石子

白色的、黑色的，紅色的

——可能富含鐵元素，當然自然的神奇力量

我所知甚少。

隨意的堆放和組合。植物是有生命的

石頭也是，當生命和生命碰撞，總會留下些 火花。

當五月的麥香從東側窗臺

穿越了大樹、電線干、房屋和人群

鉆入我的身體的時候，我也想過是否在花盆內

種點麥子

當然季節已過，氣候不對——

需要降臨下另外一個冬天

風雨中，有些緩慢的生命擴張或是

收縮。

通往山坡的道路

我不知道這些石頭、青磚、青石板，組合成 的道路

留下了多少歷史的印記。和花季中

滿山的薔薇科植物

在一個晴朗的日子，我獨自一人走上山道

源自自我的認知。或者沉默者與山林的對話

空山悠悠，唯有火棘鳥，急促的歌唱

是的，有時候，我們更愿意急促的展示自我

歌唱者，和沉默的對話者

這些鐵，和鐵上的銹

在空山之中，云朵分外的白，樹木

和樹下的草，那些耐陰的植物

松針林的陜南空山上，多蘭花，和菖蒲

在春天一場大雨過后

冰瓣的花朵

寂靜的空山

在山林中勞作和爭吵的松鼠

采摘松子，在山林中我拾撿起松塔，這本是

一只松鼠的活計。今天，我更像是個破壞者

和所有的熱愛者一樣，在愛中破壞著

當夜晚的山林，一只松鼠，和

另外一只松鼠

開始交談

爭吵

作物減產，天敵入侵

或者僅僅只是——

對美開始了疲勞

一棵大樹，和樹下面的精靈，樹皮的蒼老

或已指示年成的豐腴，和逐漸隱卻的人

日漸完備的生活

生活中孕育著兩種力量，推，或者拉

在逐漸接近中，有些抗拒和反擊

深山之中的流水，懂得向下的道理

當獨對云朵，還是有些思念

那些飄浮不定的

那些隨風淪落天涯的

何嘗不是云朵本身

今天的我，于過去站在某個地點

某個時間。某種力量切入身體，啊

一匹狼，在山崖獨鳴

流水入至小石潭，石頭開始抗拒和反擊

當生活逐漸變得圓潤

開始日漸完備

智深老年

空禪以及花酒，如果這是人生

我必須向你表達一種豪氣

霸業未成，行者的刀，關勝的刀

刀的區別在于誰的受傷

少年時我無數憤青，青年時我無數理想

刀劃過楊柳，刀把是個秘密

藏在心內我必須為我的心齋負責

春天十個海子，夏天裸游的大魚

孤獨的刻舟者

一棵狗尾巴草爬上了天

或者重重跌入山崖

大河流沖擊著河水的兩岸

余下的浪花逐漸被放逐

化作星辰，永恒的火

我們的內心多么強大

從巖石之上，我看見了一線的天

和不敢直視的光

在一陣風里面側目和回旋

一朵山茶花和記憶的深處

一片土地沉默的呼喊。哭聲震天

鳥驚飛，一片荷田里面盛開的稻花

阡陌之間必然藏著龍虎

此時的我也隨著地脈逐漸爬升

爬入喊著高飛的啞者口中

敲擊土壤的男人

一棵結實的桂花樹不會那么輕易就打折

直到那些落下的桂花

和被我們撕咬得很痛的砍柴刀

在孤獨的山寨中蹲坐半響

一根茅草終于壓不破一根椴木的扁擔

◎大魚，陜西安康人，生于1988年。作品散見于《星星》《散文詩》等刊。曾獲 “國酒茅臺杯”全國十佳校園作家提名獎。著有詩集《大魚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