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說

鄧成湘

我需要一把刀

我需要一把快刀，用于斬亂麻

把時光切成兩半

一半是你的，一半是我的

互不相干，將落地生根的悲喜

剁碎，揉成泥，切成片，下酒

如果有斧頭，我可以大刀闊斧

如果有星火，我可以刀耕火種

如果有馬匹，我可以橫刀躍馬

如果有竹節，我可以刀過竹解

每一次寒光閃過，都能撫摸到身體的顫栗

刀的背影，多像心里的刀光劍影

我是一個言而無信的人

所期待的斷水的刀，不適合劈柴

柴具有萬夫莫開的身軀，枯柴也不例外

此刻靜立窗前，如同這一捆枯柴

老朽，刀槍不入

失眠說

今晚又失眠，又做孤魂野鬼躺在沙發上

隔著天花板數星星，隔著褲子搔癢

沒有手表看秒針，針針錐心

深呼吸，倒數，我快要睡著了，第27次

我快要睡著了，第26次

一直到第0次，越來越清醒，越來越看不穿

換一個方式試試，我操，第1次

我操，第2次，我操，我操

一直數到麻木不仁，情緒亢奮

我需要一把錘子來砸爛這個黑

需要一把刀捅進窟窿放出光線

需要一根筋勒斷夜晚的脖子

今晚，我是賊，不犯法，有暴力傾向

我是飛船，爬到天上摘桂花

拆掉它的骨骼，讓它缺油

我是大手掌的怪物，躡手躡腳的躲在水里

露出一只眼睛，鑲嵌金邊，一眨一個氣泡

升在空中成為監控器，攝像頭

今晚我失眠，身兼數職，天上地下水里

全是我的地盤，我做神仙，做皇帝，做閻王

做小鬼，捉魂，跳火把舞

聽耳朵里的戰爭，把金屬碰撞的聲音鎖住

我不是一個淡定的人，我把睡姿丟了

把丟不掉的和留不住的混為一談

◎鄧成相，昭通鎮雄人，2011年畢業于云南師范大學。詩歌曾發表于《中國詩歌》《赤水源》等刊物，入選《海內外華人詩歌作品選粹》等選本。

責任編輯：馬慧聰 李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