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愛古調續新曲

戚子平

當我看到中國當代大畫家陸儼少高度評價弟子沈從斌先生文字的時候是今年初春。在滸山我邂逅了他的這個弟子。沈從斌的畫以清純或雄渾的新文人畫，令我嘆服。對于新文人畫，著名畫家和理論家劉二剛先生曾作了這樣精彩的闡述——“新文人畫的主要意義：一是在題材上從六七十年代藝術為政治服務的口號下解放了出來;二是從用藥誤診中國畫的現狀重新回到了中國畫的本體上來思考;三是在文人畫理論基礎上將個性和造型提到了一個新的位置。”

是啊，沈先生的新文人畫蘊含著祥和、寧靜、淡泊，對大好山河偏愛空蒙、幽靜與閑花閑草，其表現手法是儒、佛、道、法等多家思想的再現和筆性、墨趣的交相輝映，個性中寓寄著共性，生活節奏的悠閑緩慢，與當代快節奏的工作和生活形成了極鮮明的反差，蕩逸出天籟之音的純美畫風。當然，貝多芬第五生命交響樂的復合之美還是在作品中有所體現，占了一定的比例。如長達16米的《新河龍居圖》巨畫，將古鎮的淳樸民風通過山水、古塔、車水馬龍、小橋流水人家、鱗次櫛比古宅、悠悠漁翁和“清明上河圖”式的繁華商貿等典型場景和工作、生活的生動細節全方位地展現了出來，具有史詩般的震撼力，亦是現代經典的絕唱。又如早期反映西北山川民風的組畫和故鄉的《新河舊事》《塔下學子》《童子拾趣》《臘月集市》《車間攬勝》等都是現實主義創作方法的精品力作。

但“近年來他的畫已從寫實的路子上跳了出來，加以消化、想象，畫他心中所喜歡的東西，這一步很不容易，潛在表達了他的一種活法。且每幅都有一個不同的意思，這與他對文、史、哲的愛好不是沒有關系的。‘自我作古，‘借古談今這絕不是一個表面形式而已，所以他尋尋覓覓，朝思暮習，然而，‘古調雖自愛，今人都不彈。他有許多朋友，但他說，真正能了解他的并不多。他內心想的是什么呢？我想，那就是寂寞中的崇高。”劉二剛如是說。

好一個“寂寞中的崇高”，將畫家的精妙之處作了極準確的定位。呈現出畫家的靜美風格。縱觀近年沈先生的作品，幾乎都是新文人畫，那篇扛鼎之作的《蘭亭雅集》就是杰出的代表。蘭亭中云集的32位文人栩栩如生、各顯神態，儒、佛、道、法等諸子百家在曲水流觴中談文論詩、博古議今，與天地同醉、日月同輝、山川共存，場景十分壯觀。一杯濁酒喜相逢，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折射出山水是文章化鏡，富貴乃煙云幻影的醒世警言。大書法家王羲之的《蘭亭序》因不朽文章和高超的書法藝術而春水共長天一色，膾炙千秋。由于先生的不俗的書法藝術，又將王羲之的《蘭亭序》的文采推向高潮。將《蘭亭雅集》一畫更養得風情萬種、豐滿連連，氤氳出滿乾坤的雅氣，于是，一架看不見的無弦大琴在優美的書法意象蘊逸下，金色的音符汩汩流淌而出。天地人的三者合一，在春風的徐徐吹拂中，在書法的輝映下，大地的音樂誕生了。莫扎特、舒伯特、肖邦、貝多芬等偉大的音樂家的優美旋律已回蕩在蘭亭雅集之中了。書法中的音樂美和詩畫文及文人豪氣與畫面的灑脫或沉靜一一對應和互動起來，猶如電影鏡頭中的蒙太奇，一幕幕地極好地放映出每個文人的性格特征和文化品位及涵養學識。巧妙地表達出借古喻今的禪悟之思。

這就是先生新文人畫的魅力。

懷悟先生說：“這種用一種不露聲色的方法，把生動風趣幽默的藝術感知，演化成沈式畫風畫貌的獨特的藝術樣式，這不僅透出畫家機智的藝術思考，也使他的畫貫穿著生活的藝術味道。例如《對牛何必彈琴》《布袋和尚》《子非魚安知之樂》等。這些滲透著中國傳統文化的人文情感的詩態畫圖，既寓有趣意，又能引發人們暢意聯想的快感。他的畫與那些自謂清高之人不同，不是把作品畫的高深莫測，讓人不知所云，而是讓自己的畫更接近大眾生活的心境，其實質也閃耀著渾厚的中華文化的底蘊，暢吐著國人心靈的呼喚。畫家沈從斌從大景的古幽趣意的風韻中，來解讀現代人精神的向往……”

懷悟先生的話確實點石成金。拿《對牛何必彈琴》一畫來說吧，作為一個商人，或者是一個企業家，那么對牛亦可彈琴，畢竟是潤物細無聲，不管它的態度如何，對“牛”的長膘和產奶有好處，有道是服務圖騰;作為一個文人，如果面對著吃草的牛，悠然自得的牛，那么不彈琴有種傲氣的感覺，不是傲骨，還不夠大氣。現在牛的屁股對著文人，雖是虛境的畫面，但亦是一種污辱人的場景，因此文人的氣度和清高出來了，其秉性決定出文人“士可殺，而不可辱”的士大夫精神。強烈地觀照出《對牛何必彈琴》是一幅地道的中國傳統文化的文人畫，是一幅文人傲骨圖。透過這幅畫的寫意，我想已窺一斑而見全豹了。先生的文人畫的格局已盡皆出之焉，其畫亦是對《蘭亭雅集》一畫的又一呼應。

又如《日日是好日》小品，亦有過目不忘之感。作品筆墨簡潔，色彩亮麗，寓意深刻，構思奇巧，極富象征性。人生之路，生活之場景，一幕幕地涌現。一對攜手同進的恩愛夫妻，猶如一座座大山;一座座大山又如緊緊相偎依的恩愛夫妻，在陽光的照耀下，駕一葉小舟，雖有小浪小坎坷，但總體來說，其主旋律還是一帆風順的。確實畫意已蘊藉出了日日是好日的優美意境。白云、藍天、青山綠水和彩日，惠風和暢。天、地、人美滿合一。極富情趣。寓寄出一幅格高韻古、澄澹精致的人生畫圖，不凡兮，不凡！

那么先生的畫在脈脈溫情中，又有金剛怒目的一面，如《伏虎羅漢》一畫，就有給人一種依法治國的感覺。只有用嚴厲的法度，才能制服兇猛的老虎，使它畏服。跟道家的無為而治和儒家的中庸之道有所不同。一種法家的思想體系在沈先生畫中也有所體現。

透過先生的諸多新文人畫，文、史、哲的理念貫穿始末。文氣十足，禪意綿綿，在文質相含中吟詠出現代新文人畫的絕唱，再現出王陽明心學的理念體系。在內心深處涌動出滿懷的激情，難怪好評如潮。尤其是國內著名畫家和大家紛紛贈言：陸儼少評“學棣沈從斌的畫用筆豪放而疏松，筆性很好，十分大氣，既繼承了傳統之筆墨又有創新意識。”而王伯敏評“沈從斌富有才智，在藝術上他有自己的想法，在繪畫上，他求穩，然后在穩中求趣，穩要有規矩法則，趣可以突破某些法則。沈從斌近年在這方面作出努力，收獲是顯著的，也是可貴的，在浙江的畫家中沈從斌在繪畫理趣上的表現是佼佼者。”而邵大箴又評“沈從斌的畫，格局來自傳統，但氣息是現代的，有鮮明的個性。他在淡定、沉著和開闊的造型、筆墨和章法中，賦予某種幽默和調侃的趣味，抒發出某種自我陶醉的、些許寂寞的情懷，在把我們引進如詩一般境界的同時，又讓我們情不自禁地為他的睿智和聰慧所感動。”姜寶林的評價是，“古人曰：‘人品高畫品不得不高。沈從斌為人忠厚、誠懇、老實，所以他的畫亦平淡天真、格調高雅，很有靈氣，具有一定的學術品位。”還有孫克、劉曦林、徐恩存、劉二剛、張仁芝、李維世和洪丕謨等等的高度評價。無怪乎近年沈先生的畫價一路狂升，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這是對畫家思想和藝術的肯定。亦給詩人畫家懷悟先生激發出靈感，留下一段佳話：

“你的畫若圣賢，寧靜致遠的沉想，拂動山林綿軟情懷的絮語，道出人間聲聲的問候，那對青山綠水的永遠的掛懷，畫面如款歌而行似回響，猶如時代叮嚀的過往，而不朽的經典，和感動人類瞬間的生活，在你孜孜不倦的求索中，深烙下中國人永恒記憶的腳印，你對色彩的把握，用溫暖熱烈的敘述，營造出人類夢幻詩意的生活，從此畫家沈從斌，打開了一扇藝術新知的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