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子桓
摘 要:語用學與語義學的關系問題,一直是語言學界爭論的焦點理論問題。一方面,語用學和語義學都涉及哲學、符號學、語言學等學科,在研究領域上有交叉的部分,兩者相互補充,共同推動語言學的發展;另一方面,語用學和語義學“各自為政”,它們的學科性質、研究對象和研究方法不同,在交叉的“意義”研究領域也大相徑庭。在現代語言背景下,語用學和語義學都面臨新的語言環境和關注對象,在語義學研究成果基礎上,語用學更高層次地影響著人類的生產生活。
關鍵詞:語用學;語義學;相互補充;各自為政
語義學屬于語言本體的研究,涉及語言符號所代表的意義,是聯系符號和客觀世界的紐帶。語義學是在對語音、詞匯、語法這語言三要素的研究基礎上,研究語言的意義,是一門傳統的學科,是語言學研究的必經階段。從索緒爾的符號主義學到喬姆斯基的轉換生成語法研究,都是如此。這是不考慮語言的使用者——人類這一重要因素的情況下對語言進行的闡釋。而一旦涉及社會、人類這些復雜的主客觀因素,語言將變得復雜而富于變化。這與學習和研究任何一門自然科學或社會科學的發展過程很類似,都是從最簡單的部分切入,凈化環境,在理想的非現實世界中開始研究,然后逐步加入現實因子,層層遞進,研究也變得深入和復雜,從而揭示事物的本來面目,抵達它的本質規律及現實性。語言研究亦是如此。它從不涉及社會因子的純語言意義的研究開始,在語義學較為清晰地闡釋了關于語言意義的方方面面之后,逐步轉入涉及語言使用者的語用研究,語用學應運而生,成為語言研究領域的“新寵”,這是語言研究規律使然,是人類認識進步的表現。利奇認為語義學是處理語言符號結構所具有的意義,而語用學是人們在交際中所建構出來的那種意義。其中建構包括語言制造者和理解者的行為。它們有各自的研究領域,又緊密聯系,相互影響,相互補充。
一、語言結構意義是靜態的,語用意義是建構出來的,是動態的
語言在進入人們的交際視野前,它是靜態的客觀存在。語音是關于物理學、生物學、聲響學方面的客觀存在;詞匯是語言的建筑材料,詞可以組合成短語,而句子主要由詞和短語構成,因此,沒有詞匯這種備選材料,就沒有交際單位的生成;語法是一種語言中由小的音義結合體組合成大的意義結合體所依據的規則,人們在語用語言材料時必須遵守的規則。因此,語言是靜態的,其結構所表達的意義也是靜態的。同時,語言結構意義是靜態的,不是絕對的不變,只是相對而言的,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在歷史長河中也處于發展變化之中,我們應辯證地看待這個問題。
然而,在人們運用語言進行交際時,語言就變“活”了,它不再單一,而是受多種因素的影響。說話者選擇什么樣的語言材料來表達,交際在怎樣的語言環境下進行,聽話者又會如何解讀意義,諸如此類,都會影響語言的選擇和結構的意義,使之處于動態變化之中,是不確定的。即語用意義是人們在動態交際中建構出來的,不是一成不變的。同樣的語音可以在不同的環境中產生變調;某一個詞語的理性意義在各字典或詞典中的意義是固定的、可數的,而人們在語用它進行交際時,它的意義是變化的、多樣的、可以選擇的;同一個詞語在不同的語調下可以產生多種語用意義,語法規則也可以在某些修辭格中暫時“失效”。例如:
老李和太太正式宣戰,斷絕了國交三天,誰也沒理誰。
(老舍《離婚》)
在這里,作者為了達到一種幽默的效果,使用了“大詞小用”。本來“正式宣戰”、“斷絕國交”都是用于政治外交領域的詞語,而這里用來形容夫妻之間打冷戰時的情形。顯然是作者對語言結構意義的一種動態構建。
二、語言結構的意義具有社會的規約性,語用意義是社會規約意義中的個人體現
語言是一個符號系統,符號和所指意義之間沒有本質的必然聯系,而是人們約定俗成的,即意義是人們普遍認可和接受的。人們在運用語言前,首先要學會怎樣發音、如何表義、怎樣組合和聚合,這些都是約定俗成的,只能接受,不能改變或創造,否則會影響交際的正常進行,因為語言不僅具有社會性,更是人們在歷史發展過程中構建出來的,其結構意義具有社會的規約性。
而語用意義是個人運用語言符號進行交際和表達時,會根據年齡、身份、地位、知識結構、文化水平等的不同,選擇相應的意義,從而形成個性色彩濃厚的語言風格。不同民族的作家在其作品中會帶有民族風格,同一個民族的不同作家也會形成其獨特的寫作風格,甚至同一個作家在不同的創作時期所體現出來的風格也會大相徑庭。這是因為,人不僅具有社會性,更擁有個性。他在運用語言時,總會或多或少地攜帶一些個性因子,從而使其語言運用打上個人的烙印。例如:
他只搖頭;臉上雖然刻著許多皺紋,卻全然不動,仿佛石像一般。
(魯迅《故鄉》)
這是描寫閏土的一小段話。其中刻字用得很巧妙。在《現代漢語詞語》第五版中,“刻”字的規約意義有五種,分別是:用刀子在竹、木、玉、石、金屬等物品上雕成花紋、文字;古代用漏壺計時,一晝夜共一百刻;用鐘表計時,以十五分鐘為一刻;時間;形容程度極深;刻薄。在此處,皺紋本是長在臉上的,作者卻從“刻”的第一個基本義上生發出來,用它來描寫人物臉上皺紋之深,不僅淋漓盡致地表現了舊社會人們的悲慘遭遇,更表達了作者對老朋友的同情。這是魯迅對規約意義的個性化使用,是他的寫作的個人風格的體現。
總之,關于語用學和語義學的關系,何自然和冉永平在《語用學概論中》中是這樣總結的:語義學和語用學都涉及意義,前者關注的是來自語言指示的那部分意義,即抽象的非語境意義;后者關注的是僅僅依靠語言只是無法獲取的、還需要參照各種語境因素的意義,因此語用學討論的是說話人的話語意義,而不是孤立的詞義或句子意義,并涉及特定時間或場合下的交際目的。
參考文獻:
[1]何自然,冉永平.新編語用學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9.
[2]錢冠連.漢語文化語用學[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 2007:3.
[3]索振宇.語用學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5.
[4]黎運漢.漢語風格學[M].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1999.
[5]嚴世清,陳騰瀾.語義學與語用學的互補性[J] .濟南:山東外語教學,1998:1.
[6]殷杰,郭貴春.論語義學和語用學的界面[J].自然辯證法通訊,20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