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秋與本刊二三事：“處處都是貴妃”

張霞

“她最懂得引人注目的技巧。看戲總是掐準時候，在大軸將上場之前幾分鐘才進場。座位差不多是在七八排中間。她揚著頭，邁著輕松的步子，由后而前。”

同為梅蘭芳的入門弟子，張春秋身上亦帶著言慧珠這種隨處人未言聲先到的“響動”，人戲不分的雍容氣派。

2011年《齊魯周刊》“齊魯精英人物頒獎”邀張春秋為表演嘉賓，當時時為深冬，接近年關，會場為濟南西客站附近的喜來登大酒店，離市區將近幾十里路程。記者負責現場接待。

嘉賓陸陸續續到場，及至典禮將要開幕，突然有位老太太身著旗袍、滿頭銀發從電梯口正身而出。

三九天氣，老太太一襲亮片旗袍，外罩黑呢大衣，整套翡翠耳環、項鏈配飾，仰首挺胸，目不斜視，出電梯門停頓一下，蘭花指微蹺，好像告訴所有的看客：“我來了”，亦好像待人前往迎候攙扶——周圍的人全部側目，現場簽到的嘉賓紛紛詢問記者：“這是誰？如此氣場、氣派，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記者和幾位同事不由自主前去拎包、攙扶、指引，老太太高跟鞋響著清脆的韻律，款款而入，步伐優雅沉穩——此即為時年85歲的一代名角兒張春秋，她孤身乘出租車而來。

當時的頒獎典禮極為熱鬧，諸多主要領導出席，商界、文化界名流畢至，酒到三巡，眾人不斷向一代藝術家張春秋敬酒，并盛情邀她表演一曲。張春秋先是遲疑，現場并無二胡伴奏，幾杯下肚，氣氛熱烈，藝術家脾氣和激情突然充溢，一曲《貴妃醉酒》激昂而出，張春秋站立幾十桌客人正中前臺，身段一低，腰折到地上，“海島冰輪初轉騰，恰明月又東升……”

一曲完畢，滿座喝彩，張春秋興致盎然，自己唱罷一曲又是一曲……

第二次會面為《齊魯周刊》2012年舉辦的養生講座上，著名演員薛中瑞老師，京劇大師張春秋先生，著名歌唱家尹世瑛老師紛紛到場，作為嘉賓，探討各自養生心得，保養心得。

當時張春秋穿一件紅色團錦紋樣的中式夾襖，頸上系淡色絲巾，銀發梳得一絲不亂，耳朵上的翡翠耳墜發著綠光，著一條鑲金邊的咖啡色褲子，腳蹬一雙綠色的繡花鞋，活動間隙又是演奏幾曲。隨后先與著名美聲歌唱家尹世瑛合作《紅嫂》，又耐心教授當時一名因參與選秀而大紅的“賣肉大嫂”、農民歌唱家李道香發聲方式以及演唱京劇。

活動之后，本刊記者幾次前往張春秋家中采訪、探望，直到2014年，88歲高齡已消瘦不少，頭發亦開始稀疏，眼神常常模糊，但始終獨來獨往，買菜做飯全由女兒負責，張春秋不太關注生活瑣碎，亦很難離開京劇世界。

“別人都忙，我自己出門即可。”某次，張春秋因深夜下床接聽電話，將眼眶摔到烏青，臉面亦現老態，可聽到記者詢問沙發后滿墻其年輕時的演出劇照，又馬上來了精神，又唱又比劃，好像年輕了很多，出門前還不辭辛苦，翻箱倒柜翻找十幾分鐘找出一本大相冊，請記者帶回做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