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綽號在《水滸傳》中的修辭效果

摘 要：魯迅說過：“創作難，就是給人起一個稱號或綽號也不易，假使有誰能起顛撲不破的諢名，那么他如果評論，一定也是嚴肅正確的批評家，倘弄創作，一定也是深刻博大的作者。”這一段論述告訴我們，在文學創作中，人物綽號既不是可有可無的裝飾品，也不是故弄玄虛、嘩眾取寵的噱頭，而是作家為了更好地刻畫人物形象、增強創作的藝術效果而采取的一種必要手段。《水滸傳》作者為人物起綽號，可謂匠心獨運，刻意求深，《水滸傳》中綽號的運用無疑是成功的，達到了很好的修辭效果，具有無限的藝術魅力。

關鍵詞：綽號；水滸傳；修辭效果

1 生動地刻畫出人物形象

毋庸置疑，《水滸傳》最值得稱道的地方是其在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而人物綽號的使用對人物形象的刻畫所起到的作用是極大的。魯迅先生曾就綽號問題做了論述：“名號一旦取了，那就像影子一樣隨著作品中人物的行蹤，即使這人物跑遍天涯海角，它也要跟著走，怎么擺也擺不脫，這正如傳神的寫意畫，并不細畫須眉，并不寫上名字，不過寥寥幾筆，而神情畢肖，只要看過被畫的人，就一定知道是誰。”巧妙地運用綽號，就能夠使人物活生生地呈現在讀者面前，閉目即現。這一點在《水滸傳》中得到了很好的體現，運用綽號對人物形象進行的刻畫，無疑是生動的。

比如，一提起“花和尚”魯智深，人們便會想起那個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腮邊一部絡腮胡子，身長8 尺，腰闊10 圍，脊背上刺著花銹，掄著一條62 斤重的水磨渾鐵禪杖的胖大和尚；一提起“豹子頭”林沖，我們馬上就會想起林沖的矯健威猛；一提起“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馬上會感受到這兩位英雄的迅捷勇武。

上述這些人物，給《水滸傳》增添了許多生動的典型人物形象，而李逵也是其中之一。李逵人稱“黑旋風”，“黑旋風”這個綽號結合了其性情和形貌特征。李逵集純真、粗魯、反叛、嗜殺、無畏于一身，“黑旋風”這個綽號便集中反映出了李逵無畏、勇猛、瘋狂的性格特征。例如，在第四十回江州劫法場救宋江時，李逵“掄起板斧，一味地砍將來”，“直殺到江邊，身上血濺滿身，兀自在江邊殺人。”又如在第六十六回攻打大名府時，“李逵渾身脫剝，睜圓怪眼，咬定牙根，手提雙斧，從城壕里飛殺過來。”第三十八回，“黑旋風”的形貌特征更是得到充分的描述：“ 那個如炭屑湊成皮肉”， “那個如千千火煉成鐵漢”，“這個像黑煞天神，在雪浪堆中呈面目”，這些正好為李逵“黑熊般一身粗肉”作了一番工筆細描。可見李逵有的正是“旋風”所特有的盲目的破壞性。從上述分析中，我們可以看出李逵的“黑旋風”綽號是完全符合其形貌、性格特征的， 而且已到達神形合一的境界。

總之，《水滸傳》中一個個貼切、生動、鮮明的人物綽號，雖寥寥數字，但對人物形象的刻畫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是塑造人物形象不可多得的點睛之筆。

2 明確地標示出人物身份

綽號可以說是對人物社會身份地位的一種折射，它可以反映出一個人在別人心目中的實際影響和價值。《水滸傳》人物綽號標示著其中各色人等的出身門第和經濟地位。僅就108位水滸英雄來看，其中就有農民英雄（如行者武松等）、江湖豪杰（如浪里白條張順等）、塾師秀才（如智多星吳用等）、文武官吏（如及時雨宋江、鎮三山黃信等）、地主豪紳（如玉麒麟盧俊義等）、武士將帥（圣水將軍單廷圭等）、工匠藝人（如玉臂匠金大堅等）、釋道僧侶（如花和尚魯智深等）以及奴仆衙役等等，這些人都有著與其身份、地位、性格等相應的綽號。《水滸傳》的人物綽號囊括的社會面之廣，描繪的人物階層之多是前所未有的。

給以人物契合的身份階層，是作者對那個時代紛紜雜陳的下層社會人民生活的評價和感受，作者把這些感受用眾多名號在讀者面前鋪展開來，無形中感染了讀者，使讀者能夠更深地了解到當時那個時代社會下層市民的生活狀況，感受到下層市民五花八門的生活情趣，向讀者真實地展現了那個時代社會生活的面面觀。

3 凝練地反映了審美情趣

我國是一個經歷封建社會較為漫長的國度，千百年來的封建思想影響著中國民眾的審美情趣。《水滸傳》中的108位水滸英雄互為迥異、意趣有別的人物綽號，為塑造他們的個性發揮了潛移默化的作用。可以說水滸英雄的綽號是一種典型美，已經成為特定民族審美的共同標志。那些活脫鮮明、蘊蓄深廣的綽號，有著很深的社會、人生和精神的烙印，它是我們民族特殊的民族心理和審美情趣的反應，是一種民族文化的積淀。

意識的熏陶總是負載著沉重的社會烙印，《水滸傳》也不例外。《水滸傳》整部小說充滿著封建烙印的審美意識，我們可以從其綽號上深深地品嘗出來。比如，在水滸英雄的綽號中，以龍、虎、蛇、龜、豹等動物取名的綽號，總共有19個。僅帶“龍”字的綽號就有五個：九紋龍、入云龍、混江龍、獨角龍、出林龍。“九紋龍”為史進，是因其身上繡有九條龍而得名，正如龔圣與《宋江三十六贊》所言： “龍數肖九，汝有九紋，盍從東皇，駕五色云。”龍是中華民族的民族圖騰，是中華民族的一種民族標識。用龍的圖案紋身是一種進取圖強的標志，是民間的一種習俗，至宋元時尤為興旺。“元時，豪俠子弟皆務此，兩臀股皆刺龍鳳花草，以繁細者為勝”（明陸容《菽園雜記》），可見文身在當時是很盛行的。《水滸傳》的九紋龍就是這種民族心理和習俗的形象表現，正是如此，《水滸傳》眾多的人物綽號形成了一筆作為記錄中華民族，記錄我國古代勞動人民審美觀念發展歷程的珍貴資料。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的水滸英雄綽號是借鑒于民族的歷史典故、人物故事和神話傳說的，它表現出了民族文化的風貌，抒發了人民的感情，表達了人民的意志，體現了我們民族獨特的審美心理結構和審美情趣。例如“八臂哪吒項充”中的哪吒，他是一個深受群眾歡迎的神話中小英雄形象；還有些綽號，如“飛天大圣”李袞、“神火將軍”魏定國等，都蘊含著濃厚的神異色彩。

這些綽號，都表現出了人民群眾對超自然力的一種向往，對理想的一種追求，它們體現的是中華民族不同于其他民族特有的審美心理情趣的反映，是中華民族獨特的審美定勢的表現，更是中華民族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蘊的呈現，成為了中華民族文化寶庫中不可或缺、永不凋謝的瑰寶。

4 靈動地渲染了藝術氛圍

《水滸傳》的藝術成就集中表現在塑造了一批性格復雜、個性鮮明的英雄人物上，而這個成就主要還得歸功于那些五花八門的英雄綽號的無限綻放，使綽號大放光彩的修辭藝術更是不言而喻的。水滸英雄綽號的成功運用不僅為后世的文學創作樹立了一塊豐碑，而且滲透到了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水滸傳》盛行以后，各種文學樣式都把它作為題材的淵藪。特別是后世的英雄傳奇小說，像水滸傳這樣使用人物綽號的作品不勝枚舉，如《楊家府演義》、《大宋中興通俗演義》、《英烈傳》等；不僅如此，像《三俠五義》這樣的一系列公案俠義小說也直接受其沾溉，其中綽號的使用也是相當的頻繁。

《水滸傳》中的綽號對后世文學的影響無疑是重大的，而對后世社會生活的影響也是不可忽視的。據現有的資料記載，在明末農民大起義中，《水滸》英雄的口號已被廣泛地寫在農民軍的義旗之上，許多義軍首領襲用了《水滸傳》的人名或諢號，成為中國農民起義史上的一種奇觀。可見，水滸英雄綽號對后世社會生活的影響充當著一個不可替代的重要角色，這與其在修辭上所體現出的藝術感染力是密不可分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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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王利器.《水滸》英雄的綽號[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94.

作者簡介

盧良偉（1984-），男，廣西合浦，大學本科，漢族，合浦廉州中學，中學二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