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復訴訟規制研究：兼論“一事不再理”

張衛平

在民事訴訟實務中，一事不再理與重復訴訟這兩個概念往往是彼此聯系的。如何應對重復訴訟是我國民事訴訟實踐中經常遭遇的問題。應結合我國的情形和國外的相關理論研究，分析和闡述我國民事訴訟禁止重復訴訟原則及其適用的基本法理。

一事不再理的概念起源于古代羅馬法。一個訴訟請求只有一個訴權，即“一事一權”，一旦啟動程序，則該訴權就已經被消耗掉，因此，再度進行訴訟就不再有訴權根據。作為一種規范效果的一事不再理，實際是基于兩種基本規制的作用——確定判決的既判力和禁止重復訴訟的制度規范，這兩種基本規制彼此之間有諸多聯系，但既判力與禁止重復訴訟的規制又有各自不同的重點和制度構成，屬于不同的命題范疇。重復訴訟一般而言被作為一種訴訟病理現象來對待，相應的訴訟規制應當對此予以防止和禁止，其根據主要包括：第一，違背訴訟經濟原則或價值追求。第二，重復訴訟有可能造成后訴與前訴的矛盾裁判，由此損害司法裁判的權威。第三，重復訴訟加重被告的訟累。

對于如何界定重復訴訟，判斷的標準以及相應的應對措施等問題理論界尚未有深入的探討。作為一種法律規制，禁止重復訴訟必須滿足以下法律要件：第一，前訴處于訴訟系屬中。訴訟系屬是指因訴訟的提起，使得訴訟上的請求處于法院（國內）審判中的狀態。我國民事訴訟法應采用訴訟系屬的概念，否則有諸多與訴訟系屬概念相聯系的狀態、概念難以表述和說明。第二，后訴與前訴系屬中的案件同一性，原則上，案件的相同或同一性主要是從前訴案件與后訴案件在主體（主觀）和客體（客觀）兩個方面的同一性。即案件主體同一、訴訟標的同一、訴訟請求的同一性以及訴訟爭點的共通性。

此外，禁止重復訴訟在若干特殊情形中的適用有其例外性。例如，不同于普通訴訟的擁有特殊規則的票據訴訟；抵消抗辯；一部請求或部分請求以及代位訴訟。

（摘自《中國法學》，2015年第2期，第43-65頁。）

*清華大學法學院教授[10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