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動了老師的高跟鞋

俞祥波

胡蝶老師的標志

“咔咔咔……”只要這清脆尖利的高跟鞋撞擊地面的聲音從走廊盡頭響起，名選中學初三年級所有學生便像聽到命令一樣，無論討論得多么激烈，或聊得多么起勁，抑或追逐打鬧得多么興奮，立即鴉雀無聲，埋頭看書寫作業。因為，高跟鞋響起意味著年級組長胡蝶老師駕到！

胡蝶老師是位30歲出頭的女教師，還是學校最鐵腕的年級組長。在她的調教下，無論多糟糕的學生都能改邪歸正。

不過，強勢的胡蝶老師在外貌上有所不足——個子偏矮。因此，她最愛穿的鞋子就是高跟鞋，拔高的那幾公分能讓她站在講臺上講話時顯得更有氣勢。

總穿高跟鞋，走路的聲音又響，高跟鞋便成了胡蝶老師的標志：強硬，不容置疑。后來，胡蝶老師也意識到了這點。但她想，這樣正好可以提醒學生：我來了，趕快好好學習。

高跟鞋不翼而飛

一天中午，胡蝶老師穿來的高跟鞋丟了！

上午快放學的時候，天下起大雨來，胡蝶老師便把高跟鞋放在辦公室，穿上備用的雨靴回家。下午返校時，高跟鞋不見了。“誰動了胡蝶老師的高跟鞋？”老師們議論紛紛。

“中午哪位老師最先到辦公室？我想肯定是老師開門后離開，有一段時間辦公室沒有人?！备蹦昙壗M長張老師說。

“門是我開的，隨后就去上廁所了，一定是有人趁機進來拿走了鞋子?！苯陶Z文的陳老師說。

這段時間，有誰到過辦公室呢？

第一批懷疑對象是值日生。張副年級組長立即查看值日表，是初三（3）班輪值。隨后他把四位打掃的同學叫來問話。

情況一介紹，幾個同學大喊冤枉?！翱隙ú皇俏覀儙讉€！”一個高個子同學說，“我們走的時候是一起的，大家手里都沒有拿東西。”

看著四個人斬釘截鐵的樣子，張副年級組長揮手讓他們回教室。

“報告。”有一個學生在門口喊了一句，接著走進辦公室。是某班的課代表來送作業本。

“對對對，還有幾個課代表抱著作業進進出出。”馬老師提供線索。

張副年級長眼睛一亮，說：“如果某一個學生抱著本子順便把鞋子拎走，倒不容易引起注意?！?/p>

讓人哭笑不得的結果

中午那段時間到辦公室來的課代表有五人，此刻都站在張副年級組長面前。他們都是品學兼優的學生，懷疑他們拿走了鞋子，確實有些不合情理。

張副年級組長醞釀了一下措辭，開口說：“辦公室發生了一件怪事，需要你們配合調查……”

“張老師，我知道是什么事情，我也知道是誰干的?！痹掃€沒說完，一名課代表便搶著說，還示意讓其他同學離開。

“說吧，你知道些什么？”張副年級組長有點疑惑地望著眼前這個學生：個子不高，但雙目有神，一臉有擔當的剛毅表情。

“我叫趙毅，胡老師的高跟鞋丟了，是我拿走的！”他非常干脆，似乎早有準備。

所有老師聽了都很驚訝。張副年級組長更是奇怪：“為什么要拿鞋子？拿了為什么又那么干脆地承認？鞋子現在在哪里？”

趙毅早料到大家會有疑問，于是一五一十地坦白：“鞋子是我中午進來抱取作業本時拿的。反正我也賴不掉，干脆承認算了，況且我也不打算隱瞞。拿走鞋子的目的，是我對胡老師穿高跟鞋有意見。高跟鞋走路特別響，聽起來很刺耳，每次都會打擾我，讓我分神。今天看到這雙鞋子，我就想通過這個方式提醒胡老師。”趙毅的回答讓人哭笑不得。

胡蝶老師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根，這位鐵腕年級組長很不好意思。

“你完全可以通過正常的方式向老師反映啊，私自拿走辦公室老師的物品，往重里說是偷竊，往輕里說也是違紀。如果每一位同學都像你這樣處理事情，學校豈不亂套？真是胡鬧！”張副年級組長很生氣。

胡蝶老師與張老師的分歧

鞋子在后山草叢里被找到了。事情很簡單，但胡蝶老師在處理趙毅的問題上和張副年級組長有了分歧。

張副年級組長主張嚴懲，但胡蝶老師覺得自己理虧：“高跟鞋走路響，影響了學生，確實是我的問題，學生提出來也是對的。說起來，還應該感謝這個趙毅，這個事情提醒我關心學生嚴抓學習時應該注意細節。他的方式雖然不對，但鞋子已經找回來了，口頭批評教育也就是了。”最后，討論后的結果是由張副年級組長在年級集會上公開批評教育趙毅。

年級學生集會上，張副年級組長向學生通報了這件事情，話音未落，全場騷動，大家議論紛紛，有調侃的，有佩服趙毅的，也有不屑這種做法的。

胡蝶老師做了個保持安靜的手勢：“這件事情引起了我的反思。首先，我自我檢討，半年多來沒有注意到高跟鞋影響大家的問題，今后我在教學區再也不穿高跟鞋了。而且我提議初三年級所有女教師上班時都不穿高跟鞋——當然，男教師就更不能穿了?！?/p>

臺下哄笑，接著響起了掌聲。

“老師，繼續穿，我們不反對。我還覺得您的高跟鞋是一劑提神的良藥呢！”有人高聲喊。

“就是，就是。我們還給您的高跟鞋起了個外號，叫‘高分鞋，既是高分貝的意思，也是促使我們認真學習拿高分的意思。”有學生高聲附和。

“呵呵，同學們就不用拿話安慰我了。高跟鞋對一些同學的負面影響是事實?！焙蠋熇^續發言，“同時，我也反思，學生與老師之間的信息溝通究竟出了什么問題，趙毅同學才需要借助這種不恰當的手段來反映。是信任問題，還是我們的老師不民主？今后我們要改進，也希望同學能夠開誠布公地跟老師談。”

真相大白

那次集會講話后，同學們與老師的溝通明顯好多了。主動來反映問題的學生增多，很多因師生溝通不暢而存在的隱患也順利解除。

“報告！”一天，一個學生怯生生地在辦公室外喊。

“進來?！焙蠋熛蛩惺?。

“胡老師，上次皮鞋的事情，我想向你說明一下?！睂W生小聲地說。

“嗯？”胡蝶老師有些疑惑不解。

“趙毅之所以拿走你的鞋子，并非如他說的那樣，而是……而是因為我?！睂W生猶豫了一下，接著說，“我的心臟不太好，不能受刺激，特別怕高跟鞋尖銳的聲音。趙毅是我同桌，所以……”

“你心臟有問題？為什么沒有向學校報告？在不知道你有疾病的情況下，讓你像正常人一樣進行學習和課外活動，是很危險的！”胡蝶老師突然緊張起來。

“我也知道?？墒牵覔囊驗檫@件事，學校不讓我參加體育中考，體育就只能得到及格分，會影響我考重點高中?！蹦莻€學生低下了頭。

胡蝶老師沒有想到這件事情的背后還隱藏著這么個情況，真是好險啊！這個有心臟病的學生假如發生了意外，那就糟糕了！幸虧有此次“高跟鞋”事件的提醒，看來，鐵腕并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良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