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隨書光盤合作管理與利用中的版權問題分析

陳良

[摘要]隨書光盤的合作管理可以避免重復建設，促進資源共享，減輕圖書館經濟負擔。然而，在隨書光盤合作管理模式下，圖書館不僅扮演著多重版權角色，涉及的權利關系復雜化，而且影響圖書館利用隨書光盤的因素增多并帶有不確定性，侵權隱患增加。在隨書光盤合作管理中，圖書館防范法律風險的措施包括：提高版權保護意識，遵循版權規則，簽訂版權協議，加強版權的技術保護等。

[關鍵詞]圖書館；隨書光盤；版權

1隨書光盤的合作管理與版權問題

隨書光盤已成為圖書館的一種特色館藏資源。圖書館對隨書光盤的管理模式經歷了“圖書和光盤同時外借”“圖書外借，光盤單機內閱”“圖書外借，光盤集中閱覽”“圖書外借，光盤局域網內閱覽”等發展階段。隨書光盤數量的日益增加，使圖書館對隨書光盤管理的技術難度不斷加大，管理成本的壓力上升，隨書光盤傳統管理模式的局限性逐漸顯現。

在系統結構上，隨書光盤的合作管理由信息中心和成員圖書館分中心組成。信息中心即控制中心，它存儲著所有成員館的隨書光盤信息。成員圖書館扮演分中心的角色，具體功能是對本館收藏的隨書光盤按照既定的規則和技術標準分類、著錄、上傳、發布。控制中心對成員館加工的隨書光盤信息進行收割，包括書名、作者、出版社、ISBN，以及成員館鏡像服務器的鏈接地址（也就是說隨書光盤內容并不存儲在控制中心，而是存儲在各成員館的服務器中）。

系統的工作流程是：讀者通過OPAC獲取一種圖書的書目信息，如果該書有隨書光盤，在該書的OPAC詳細信息頁面上會列出該光盤的鏈接地址。讀者在點擊超鏈接地址時，成員館服務器自動在本館服務器中搜索，如果有則自動下載；如果沒有則提交檢索信息到控制中心，搜索其他成員館是否有該光盤。若發現光盤鏡像，自動返回鏈接地址，供讀者直接從其他成員館服務器下載。在檢索本地服務器或者在控制中心檢索其他成員館服務器的過程，對讀者都是透明的，讀者只需要點擊下載，其他的工作由成員館和控制中心的服務器自己溝通解決[1]。

可見，在合作管理模式下，圖書館對隨書光盤采取的是云服務機制。一方面，某成員館可以從其他成員圖書館服務器中得到鏡像的隨書光盤資源，另一方面本圖書館可以向其他成員館提供隨書光盤資源。圖書館對隨書光盤的這種使用行為，已經超出了法律賦予圖書館的合理使用權利范圍，因而會引起一些版權問題。

2圖書館隨書光盤的可版權保護性辨識

2.1 隨書光盤的版權特性

隨書光盤能否當成“作品”得到版權法保護，主要是判斷其是否符合版權法要求的“復制性”和“獨創性”條件。光盤能夠被復制是顯而易見的，因此“獨創性”就成為考量光盤是否為版權客體的最重要因素。第一，按照《著作權法》第5條的規定，內容是法律法規，國家機關的決議、決定、命令和立法、行政、司法文件，官方正式譯文；時事新聞；歷法、通用數表、通用表格和公式的光盤不受版權法庇佑。第二，如果光盤內容是對原來具有獨創性的紙質書的復制，那么具有版權，因為“數字復制權”是版權人享有的一種權利。第三，如果光盤內容是補充原紙質書的音頻、視頻、動畫，以及原代碼、程序、創作實例等，那么也是版權客體，因為這些內容都可能具有獨創性。第四，如果光盤的內容只是對原紙質書的簡單演示、說明和利用指引，那么就可能沒有獨創性，不能受到版權保護。所以，對圖書館隨書光盤采取版權保護措施的前提，是要對其可版權保護性進行準確判斷。

2.2 隨書光盤的鄰接權特性

“鄰接權”是從英文譯來的一個版權術語，其本義是指與版權相關、相近似的權利，即指作品傳播者的權利，是法律賦予作品和信息傳播者的專有權。版權是作品創作者的專有權利，而鄰接權是與版權關系密切并有延伸意義的權利，沒有版權，就沒有鄰接權[2]。版權法中之所以專門設置保護鄰接權的制度，是因為作品傳播者在傳播作品時，付出了創造性勞動和大量投資，承擔制作的風險，其勞動和投資如果不能得到保護，就會影響作品的傳播和利用[3]。按照我國《著作權法》對鄰接權的相關規定可以推知，當隨書光盤是錄音錄像制品時，其制作者（指同時出版圖書和光盤的出版者，或者只出版光盤的制作者）就對該光盤享有鄰接權。這些權利包括光盤制作者的專有使用權（復制、網絡傳播等）、許可權、禁止權。具體地講，隨書光盤具有版權和鄰接權的雙重特性，版權保護的是光盤內容創作者的權利，鄰接權保護的是光盤制作者的權利。

3隨書光盤合作管理中圖書館的版權角色和責任風險

3.1 圖書館作為隨書光盤的提供者

圖書館將收藏的隨書光盤儲存在本館的服務器中屬于鏡像行為，構成對作品的直接復制和提供，按照2013年1月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關于審理侵害信息網絡傳播權民事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以下簡稱《規定》）的相關規定，如果發生侵權，則是直接侵權，而非間接侵權。在這種情況下，圖書館不僅要承擔停止侵權、賠禮道歉等責任，還可能要承擔民事賠償責任。在“李昌奎訴長春理工大學等侵犯著作權糾紛案”中[4]，涉案圖書館就是因為鏡像服務承擔了賠償責任。防范直接侵權的辦法主要包括：1）保證隨書光盤的合法來源。對于批量采購的圖書附帶的隨書光盤，應在采購和版權合同中，要求供應商對包括隨書光盤在內的資源的權利瑕疵進行責任擔保。2）在隨書光盤系合法出版物的前提下，圖書館將本館收藏的隨書光盤上傳到本館服務器一般不會涉及權利糾紛，但是其傳播范圍的大小卻暗藏法律風險。按照《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以下簡稱《條例》）第7條的規定，圖書館將隨書光盤在本圖書館的“物理館舍”內傳播屬于合理使用，然而超出了這個范圍就不再滿足合理使用的條件，除非隨書光盤的版權人直接授權或者在隨書光盤的封面上有明確授權。3）對于版權人附加了版權技術保護措施的隨書光盤，《條例》第12條并沒有賦予圖書館享有的非經授權的“解密權”。在這種情況下，圖書館不能擅自對隨書光盤的版權技術保護措施解密。4）圖書館將隨書光盤按照《條例》第8條“義務教育”、第9條“扶助貧困”等條款的規定把隨書光盤上載到服務器后遠程傳播利用，也一定要符合對應的版權反限制性規定。

3.2 圖書館作為隨書光盤的利用者

“鏈接”（hypertext linking）是網絡最重要的功能。在隨書光盤合作管理模式下，圖書館對其他成員館隨書光盤的使用就是通過鏈接來實現的。但是，鏈接同樣具有法律風險。“北京三面向版權代理有限公司訴重慶涪陵區圖書館侵犯著作權糾紛案”[5]、“北京優朋普樂科技有限公司訴廣東肇慶市圖書館等侵犯著作權糾紛案”[6]等案件就是由于圖書館開展鏈接服務而引發的。學術界和司法實踐中對鏈接服務的侵權性質有過爭論，這也造成了同類型案件的不同判決結果。直至《最高法規定》的出臺，才使這個問題在司法層面有了定論。按照《最高法規定》第7條的規定，圖書館鏈接使用其他成員館的隨書光盤，不論是深度鏈接，還是普通鏈接，都不構成直接侵權，只在有過錯的前提下才構成間接侵權。防范直接侵權的辦法主要包括：1）鏈接技術本身具有中立性，鏈接操作是自動控制，圖書館不能對鏈接的光盤內容分類、編輯、整合。2）合理選擇鏈接模式，以普通鏈接為主，應盡量避免深度鏈接。3）圖書館在知道鏈接了侵權內容，或者接到隨書光盤版權人提出的警告后，積極履行斷開、屏蔽被鏈接內容的法定義務。4）不從為讀者提供的鏈接服務中獲得直接的經濟利益。

4隨書光盤合作管理中圖書館法律風險的防范

4.1 認真遵循相關的版權保護規則

有學者認為，由于光盤資料是隨書購買的，其版權也就融入了圖書的版權之中。還有學者認為，版權人在提供圖書的同時提供了隨書光盤，目的就是授權圖書館可以通過各種方式使用，或者已經意識到隨書光盤將被任意復制、傳播的可能性，是對圖書館的默許，圖書館無需再取得授權[7]。這些觀點是不了解、不掌握法律法規的體現。從我國現行立法來講，已經完成能夠覆蓋圖書館隨書光盤合作管理和利用的各個方面，具體條款包含在《侵權責任法》《條例》《規定》等法律法規和司法解釋當中，這些規定有的淺顯易懂，而有的卻深奧不好理解，圖書館員需要通過系統的、長期的學習才能掌握和正確應用。比如，按照《侵權責任法》第36條第2款、《條例》第23條的規定，提供隨書光盤鏈接服務的圖書館只有嚴格遵循“通知—刪除”規則，才能免責。特別需要提及的是，對于許多法律法規尚未明確的問題（比如：什么是間接經濟利益和直接經濟利益？判斷“存儲格式已經過時”“瀕臨損毀”“在市場上無法購買或者只能以明顯高于標定的價格購買”的標準是什么？履行斷開鏈接的合理時限有多長？），圖書館更要慎重對待。

4.2 簽訂完備詳細的版權保護協議

版權是一種私權，使用版權采取約定優先于法定的原則。所以，版權協議在隨書光盤的開發利用，包括合作管理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特別是在隨書光盤合作管理模式下，圖書館涉及的權利關系復雜，而圖書館本身又充當著多種版權角色，更有必要通過訂立協議的方式厘清圖書館之間，圖書館和供應商之間，以及圖書館與讀者之間的權利義務關系。近年來，圖書館普遍重視與供應商之間版權協議的簽訂，但卻忽視了在隨書光盤合作管理模式下圖書館之間的協議簽訂問題，這給發生糾紛后判明責任帶來了困難。比如，應在圖書館之間的版權協議中明確作為隨書光盤提供方的圖書館應保障資源的合法性，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協議中應明確被授權利用隨書光盤的圖書館對資源的使用方式、傳播范圍，以及該圖書館版權保護的義務。相對于圖書館之間的版權協議，圖書館和讀者之間更有簽訂版權協議的必要。因為，從國內外實踐看，許多與圖書館有關的版權糾紛都是由于讀者使用版權資源不當或者惡意使用造成。由于讀者數量眾多，圖書館不可能同每位讀者單獨談判協議條款和內容，一般采取格式合同方式，圖書館將使用版權的要求在合同中寫明，并掛在讀者獲取隨書光盤內容的必經技術路徑上，只要讀者在頁面上選擇了“確定”或者“OK”，就說明接受了協議條款，其利用隨書光盤的行為就要受到協議的約束。

4.3 用技術措施保護隨書光盤版權

通過技術措施保護隨書光盤的版權既是出于版權人利益的考慮，又是圖書館免責的重要法定條件。比如按照《規定》第9條的解釋，如果圖書館對資源主動采取了技術保護措施，那么就可能在糾紛發生后被法院認定為無過錯而不承擔法律責任。目前，盡管保護光盤的技術措施較多，但無外乎“控制接觸附盤的技術措施”“控制使用附盤的技術措施”“保護作品完整性的技術措施”等類型，圖書館可以根據自己在隨書光盤合作管理中的角色選擇使用。由于技術措施的運用是“全有或全無”的極端方式，當作品被采取技術措施后，不論某種使用是盜版，還是合理使用，都將被擋在門外[8]。技術措施的這種特性在強力保障隨書光盤版權人利益的同時，極大地弱化了讀者的合理使用權利。所以，圖書館對保護隨書光盤技術措施的應用應以不減損法定的合理使用權利為度。

[參考文獻]

[1] 趙志強，姜海，張雁，等.隨書光盤的合作管理與利用[J].大學圖書館學報，2010（4）：68—71.

[2] 裴成發.信息傳播過程中的鄰接權研究[J].圖書情報工作，2004（2）：5—7.

[3] 王亞莉.關于鄰接權及其法律范疇[J].甘肅政法成人教育學院學報，2008（3）：50—54.

[4] 李昌奎訴長春理工大學、北京超星數圖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侵犯著作權糾紛案（2007）長民三初字第119號[EB/OL].[2014-10-23].http：//blog.tianya.cn/blogger/post-show.asp？BlogID=1120023&posted=12146864.

[5] 重慶市高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08）渝高法民終字第146號[EB/OL].[2014-11-02].http：//ipr.chinacourt.org/public/detail-sfwsphp？id=23096.

[6] 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10）粵高法民終字第347號[EB/OL].[2014-10-27].http//ipr.court.gov.cn/gd/zzqhljq/201012/t20101230.html.

[7] 郝勇.高校圖書館隨書光盤使用中的侵權風險及其對策[J].大學圖書情報學刊，2008（3）：42—44.

[8] 董慧娟.版權法視野下的技術措施制度研究[M].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4：1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