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余年跨國公司研究主題分析——基于共詞網絡

(大連理工大學管理與經濟學部，遼寧 大連116024)

跨國公司的全球經營活動日益頻繁，持續受到學者們的關注。目前，國內外在分析跨國公司研究主題方面開展了一定的研究。國外方面，Paterson＆Brock［1］通過梳理相關研究，將跨國子公司研究總結為“戰略與結構匹配”、“跨國公司母子公司關系”等四大主題。Werner［2］對相關文獻進行內容分析，將跨國公司跨國經營的主題歸結為“國際化進程”、“進入模式選擇”、“子公司管理”、“外派人員管理”以及“對外直接投資”等。Fetscherin［3］通過文獻計量分析，發現跨國公司對中國直接投資的研究主題集中在“投資動機和決定因素”、“跨國公司活動的影響”等4個方面。國內方面，馬述忠［4］等總結了跨國公司國際經營基礎研究，將其分為“對外貿易”和“對外直接投資”兩大主題。曹衷陽［5］等對跨國公司知識管理研究進行了梳理與述評，將其總結為“跨國公司知識管理動因及優勢”、“跨國公司知識管理機制與模式”等4個主題。

總體來看，現有研究大多從定性的角度通過文獻綜述與分析總結跨國公司的研究現狀，但缺乏定量的系統分析。本文選擇文獻計量方法，依據文獻中關鍵詞之間的共現關系，繪制知識網絡圖譜和知識圖譜，清晰展示跨國公司研究主題的知識結構以及內部聯系。即對該研究領域的以下問題進行梳理:當前學者對跨國公司研究的關注有哪些熱點?各研究熱點都涉及哪些具體內容?這些關注點之間有怎么樣的聯系?

1 研究步驟及數據來源

1.1 工具選擇及研究步驟

共詞分析是通過統計一組文獻的主題詞兩兩之間在同一篇文獻中出現的頻率，進而揭示這些詞匯之間的親疏關系，梳理學科主題結構變化和發展趨勢［6－8］。適合對研究人數眾多而作品較為分散的前沿領域進行尋找和預測［9］。因此，本研究擬重點采用關鍵詞共詞分析作為主要分析方法。

共詞分析的工具有多種，而且各有其擅長。值得指出的是，許多學者對各個工具的融合使用尚且不夠。

表1 部分共詞分析工具的特點

能否成功融合以上工具，必須準確把握分析對象的特征和工具的特色。在此過程中，需要進行多次數據試驗、不同工具間分析效果的比較，可以說是數據探查和工具擇優相結合的過程。

本研究的分析步驟以及工具融合的過程如下:

步驟1:確定數據文檔集，并進行關鍵詞規范化等數據清洗工作;

步驟2:利用BIBEXCEL軟件快捷地抽取共詞矩陣;

步驟3:利用SPSS軟件進行多維尺度分析構建知識圖譜，觀察關鍵詞的分布和組織構成;

步驟4:應用社會網絡分析工具UCINET中的Netdraw功能繪制關鍵詞網絡，探究關鍵詞的“權利 (重要性) ”分布和關鍵詞之間聯系的強弱;

步驟5:利用CiteSpaceⅡ軟件的突發 (burst) 檢測功能進行動態的共詞網絡分析，探究學科的潛在研究熱點和動態發展過程。

1.2 數據來源

利用美國科學信息情報研究所 (ISI) 的Web of Science數據庫，采用檢索式主題=(transnational corporation) OR(multinational enterprise) OR(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 OR(international firm) OR(multinational operation) OR(transnational operation) OR(multinationals) OR(multinationality) ，對Web of Science進行主題檢索，檢索時間跨度為2000－2012年，文獻格式為“English Article”，選擇SCI－EXPANDED以及SSCI數據庫，下載文章數為8 238篇，基本上覆蓋了近年來跨國公司相關研究，數據的最后更新時間為2013年11月2日。

圖1 研究步驟及工具選擇

1.3 數據規范化處理

首先，統計關鍵詞的個數及頻次，共計11 373個關鍵詞，累計總頻次52 085次，平均每個關鍵詞出現4.58次。由于存在大量相近關鍵詞且關鍵詞分散，需要作進一步規范化處理。

步驟1:截取高頻關鍵詞作為分析重點。截取頻次不低于15的關鍵詞，共計510，詞頻30 194次;分別占關鍵詞總數和關鍵詞總頻次的4.48%和57.97%。

步驟2:剔除無效關鍵詞。研究小組 (4位作者) 集體閱讀關鍵詞，協商一致后，剔除與主題無關的關鍵詞 (例如“literature view”、“surveymethod”、“case study”、“theory”等) 。

步驟3:合并相近關鍵詞。相近關鍵詞主要有兩種形式:一是含義近似，如“emerging economy”和“emerging market”;二是詞形重疊，如“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s”、“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等。

另外，由于是研究跨國公司領域，舍去“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這個高頻詞條。在處理過的關鍵詞中選取詞頻高于30次，得到66個高頻關鍵詞作為最終分析對象 (見表2，累計頻次11 196，平均詞頻169.63次) 。

表2 跨國公司管理研究高頻關鍵詞匯總表

2 數據分析

2.1 多維尺度分析

應用SPSS多維尺度分析來展現跨國公司研究領域的思想流派。多維尺度分析是通過測定觀測對象間的距離來發現數據結構。在其分析結果中，觀測對象以點狀分布，每個點的位置能表明對象間的相似性 (相似性的對象聚在一起) ，形成一個類別;處在中間的對象表明居于核心位置［15］。

分析結果表明數據擬合性較好，Stress值為0.08266(＜0.2) ，RSQ值為0.98226(＞0.60) 。Stress是擬合度量值，越小表明分析結果與觀察數據擬合越好，0.20以內為可接受;RSQ是模型解釋程度，越大越好，0.60以上為可接受［18－20］。

遺憾的是，利用多維尺度分析所呈現的知識圖譜，關鍵詞的組織邊界比較模糊，研究層次劃分不明顯，難以有效劃分當前跨國公司研究流派。因此，我們嘗試采用社會網絡分析方法更深刻地探究關鍵詞間的聯系。

2.2 關鍵詞網絡分析

2.2.1 關鍵詞整體網絡分析

應用UCINET軟件的Netdraw功能繪制關鍵詞網絡，設置關鍵詞共現頻次不低于10(用較少量的數據來更強地表現網絡的重點) ，得到跨國公司關鍵詞網絡 (如圖2) 。圖2中，連線表示關鍵詞共同出現在同一篇文章中，連線的粗細相應地反映了共詞強度，即粗線條表明共現次數高。

圖2 跨國公司關鍵詞共詞整體網絡

需要進一步說明的是，在非當前研究熱點的9個關鍵詞中，有兩種可能:一類是“過時熱點”;另外一類則可能是“潛在熱點”。我們認為“專利”、“團隊”、“技術變遷”、“轉型經濟”4個方面應該是“潛在熱點”。因為這些議題同全球知識產權保護愈加嚴格、人才跨國流動日益頻繁、技術變遷更加劇烈及新興市場國家轉型升級的大趨勢密切相關。

2.2.2“中心性”和“結構洞”分析

上文整體網絡雖然基本說明了研究熱點、潛在熱點，細致議題，但是略顯粗糙，有必要采用UCINET軟件的Degree功能計算網絡“中心勢”、“度數中心性”及“中介中心性”，對關鍵詞網絡進行更為定量化的刻畫。

表3 關鍵詞“度數中心性”及“中介中心性”指標排序 (節選)

表3 (續)

度數中心度即某關鍵詞同其他詞共同出現在同一篇文章中的次數總和，數值越高表明影響力越大。如“FDI”的度數中心度是2 115，表明“FDI”與網絡中其他所有關鍵詞共詞總頻次為2 115，居于度數中心度首位，是跨國公司研究的熱點中的熱點。此外，“績效”、“戰略”、“美國”、“創新”、“國際貿易”、“合資公司”、“研發”、“組織”、“知識”以及“新興市場”等關鍵詞依次擁有較高的中心度。這些結果同上文整體網絡分析的結果基本相同。

本環節分析有兩點收獲:

(1) 通過中介中心度測量識別了具有“結構洞”特征的關鍵節點

中介中心度測量的目的是識別網絡中處于“結構洞”位置的自我中心節點［21］。結構洞的作用是使兩個彼此并不相連的節點，通過該節點實現了連通，這類節點起著信息傳遞的作用。這類關鍵節點有:“組織”、“戰略”、“對外直接投資”、“績效”、“創新”、“國際貿易”、“研發”、“知識”、“合資公司”。不難理解，這些關鍵詞所代表的研究議題是學者們開展跨國公司研究必須預先深度掌握的基礎議題或者說是知識基礎，是研究熱點中的“熱點”。

(2) 通過網絡中心勢計算考察了關鍵詞共詞網絡的集中趨勢

網絡中心勢刻畫了知識網絡能夠圍繞某些知識點組織起來的程度，值越大，網絡越緊湊和集中［22－23］。該網絡的計算結果為11.92%，表明網絡集中趨勢相對偏弱，有必要進一步對這些研究熱點進行更為細致的議題分析。

2.2.3 若干“中心議題”分析

根據上文“度數中心性”和“中介中心性”分析，篩選出影響力和信息控制能力較大的關鍵詞，謂之為“中心關鍵詞”，即跨國公司研究的“中心議題”，包括對外直接投資、績效、戰略、創新、國際貿易、研發、組織、合資公司、知識以及新興市場 (我們把K05“中國”合并到K16“新興市場”中一并分析) 。

我們通過提取“關鍵詞對”來分析各個中心議題下的知識群，即更為細致的研究議題?！瓣P鍵詞對”是在子網中共現頻次比較突出的兩個關鍵詞。例如，FDI中的“關鍵詞對”有:“FDI——國際貿易”、“FDI——美國”、“FDI——新興市場”、“戰略——績效”等等。為了尋找主要議題，將中心關鍵詞與其共詞的頻次設置為不低于10詞。

(1)“FDI”知識群

圖3“FDI”知識群主要“關鍵詞對”及共詞頻

包含43個關鍵詞對，主要議題包括FDI與國際貿易的關聯、美國FDI、新興市場的FDI、FDI績效、FDI過程中的研發活動、FDI區位選擇、FDI與經濟增長間的關聯、FDI的溢出效應、FDI戰略。其次是FDI過程中的技術活動、創新活動、專利活動、合資模式、日本FDI、技術轉移、FDI全球化等。

(2) (跨國經營)“績效”知識群

包含48個關鍵詞對，跨國經營戰略的績效評價、美國跨國公司經營績效 (美國擁有的跨國公司比較多，不難理解，許多研究以這些公司為樣本) 、FDI的績效、創新績效，企業構建持續競爭優勢提高績效是排名前幾位的議題。接下來的議題則大多同績效的影響因素有關，例如組織結構因素、合資公司模式、人力資源、知識管理、網絡嵌入、吸收能力、跨文化管理等等。

圖4“績效”知識群主要“關鍵詞對”及共詞頻

(3) (跨國經營)“戰略”知識群

圖5“戰略”知識群主要“關鍵詞對”及共詞頻

含41個關鍵詞對，跨國經營戰略的績效評估、跨國經營過程中的FDI活動、戰略與組織匹配 (如子公司角色的調整) 、知識管理戰略、美國公司的跨國經營戰略、競爭優勢構建、創新戰略排名靠前。其次則是跨國經營的各個職能策略，人力資源配置策略、研發策略、市場策略、網絡嵌入策略等。

(4)“創新”和“研發”知識群

圖6“創新”(左圖) 及“研發”(右圖) 知識群主要“關鍵詞對”及共詞頻

創新子網包含29個關鍵詞對、研發子網包含25個關鍵詞對。這2個子網可以合并分析。議題主要同創新 (研發) 的績效提升影響因素或策略有關 (創新戰略、知識管理、創新網絡構建、創新組織形式設計、吸收能力等) 。

(5)“新興市場”知識群

包含23個關鍵詞對，研究最多的是發達國家對新興市場的直接投資 (或新興市場的逆向對外直接投資) 、在新興市場投資的戰略及績效、美國與新興市場關聯、在新興市場投資的合資公司模式或企業集團架構設計、如何適應新興市場的經濟、文化等制度等。其中，同中國市場或中國公司有關的跨國經營活動也在該子網出現。

(6)“組織”和“合資公司”知識群

“組織”和“合資公司”子網分別包含23個和21個關鍵詞對，可以合并分析。涉及到跨國經營過程中組織管理的各個方面。包括組織架構對經營績效的影響、組織與戰略的匹配、組織與技術和市場的協同創新、知識管理、組織的網絡嵌入、子公司決策權和資源分配、合資公司跨文化管理、合資公司的股權分配等。

圖7“新興市場”知識群主要“關鍵詞對”及共詞頻

圖8“組織”及“合資公司”知識群主要“關鍵詞對”及共詞頻

(7)“知識”知識群

圖10“知識”群主要“關鍵詞對”及共詞頻

包含26個關鍵詞對，研究最多的是跨國經營過程中的知識管理戰略、知識管理績效、知識管理組織形式設計、對外投資過程中的知識管理、美國公司知識管理、子公司知識管理、技術創新過程中的知識管理。

2.3 突現關鍵詞及突現文獻探測

2.3.1 突現關鍵詞分析

前文在整體網絡分析中，我們粗略判斷“專利 (管理) ”、“團隊 (管理) ”、“技術變遷”、“轉型經濟”4個方面的議題是“潛在熱點”。為了進一步深度探測，應用CiteSpaceⅡ的突現檢測功能實現對關鍵詞的突現檢測，得到突現關鍵詞 (表4) 。我們發現“市場進入”模式、“公司社會責任”、“議價能力”、“(全球) 領導力”、“國際人力資源管理”5個議題正在引起跨國公司管理領域學者們的強烈關注。

表4 主要突現關鍵詞

2.3.2 突現文獻分析

前文分析的是靜態共詞網絡，雖然能夠反映跨國公司研究領域的整體現狀，但是對研究內容的發展過程探測不夠。隨著新文獻的出現，新的議題在不斷的變化。進一步應用CiteSpaceⅡ軟件的突現檢測功能進行文獻檢測，得到以下突現文獻 (表4) 。

表4 突現文獻列表

研究小組分工對這些文獻進行了精讀，我們得到兩方面收獲。

(1) 發展研究議題的演變趨勢

在2008年之前，學者們密切關注的議題跨國經營過程中的產品轉移 (production transfer) 、跨國經營過程中的價值鏈優化、跨國經營績效評估等，這些議題大都同企業“初期國際化”運作的“操作層次”相關。2008年之后，學者們開始關注技術擴散、文化、領導力、組織、社會資本、知識管理、社會責任、子公司決策與資源配置、制度治理基礎設施等“戰略層次”議題，這也表明跨國公司的國際化程度加深。

(2) 發現這些文獻基于21世紀跨國經營活動具體實踐變化，在理論層面對傳統的國際生產折衷理論進行了完善

跨國經營在21世紀呈現許多新的現象，具體表現在跨國經營方式上，并購以及非股權形式的跨國公司活動取代上世紀80、90年代前的新建投資方式成為企業進入國際市場的主要形式;跨國經營活動主體上，發展中國家跨國公司的國際化活動蓬勃興起;跨國經營活動內容上，同技術要素密切相關的R＆D國際化日益活躍。以上新現象要求對約翰·鄧寧 (J.H.Dunning) 的國際生產折衷理論進行發展。許多文獻指出折衷理論只適用于指導跨國公司如何發揮既有的壟斷優勢，而在21世紀，基于并購方式的跨國經營活動的理論基礎是整合外部資源來提升既有優勢和創造新的優勢。相應地，這些文獻討論了基于戰略層面如何選擇進入方式 (并購、股份制合作亦或新建) ?如何設計治理模式(總部和子公司的職能、人力資源管理、創新組織形式等) ?如何回避外來者劣勢、如何承擔社會責任等等細致問題。

3 結論與啟示

本研究融合 BIBEXCEL、SPSS、UCINET及 CiteSpaceⅡ等軟件的功能，設計了研究前沿、演變趨勢探測的可視化分析與應用流程?；谠摿鞒蹋覀兊玫揭韵路治鼋Y果。

(1) 識別了近十年來跨國公司研究領域的當前熱點、次熱點、潛在研究熱點、知識基礎(“結構洞”) 及研究議題動態演變趨勢。研究熱點包括:包括對外直接投資、績效、戰略、美國、創新、國際貿易、研發、組織、子公司、知識、新興市場等。次研究熱點包括:內部化、嵌入、企業家精神、文化距離、知識產權、稅收、政策;潛在研究熱點為專利 (管理) 、團隊 (管理) 、技術變遷、轉型經濟、市場進入 (模式) 、公司社會責任、議價能力、 (全球) 領導力、國際人力資源管理。

(2) 基于“結構洞”分析，指出“組織”、“戰略”、“對外直接投資”、“績效”、“創新”、“國際貿易”、“研發”、“知識”、“合資公司”等議題是學者們開展跨國公司研究必須預先深度掌握的基礎議題或者說是知識基礎。

(3) 基于各個“中心議題”進行分析，考察FDI、績效、戰略、創新與研發、新興市場、組織和合資公司、知識等中心議題內更細致的研究問題。

(4) 基于突現文獻分析發現，從2008年開始，學者們對跨國經營活動的關注點已經從產品轉移等“操作層次”向技術與知識、文化、領導力與治理、社會責任、子公司決策與資源配置等“戰略層次”轉變。

本研究的現實意義是隨著中國新興跨國公司跨國經營活動日益活躍，學者們和實業界人士應積極在以下方面開展研討。如何管理國際化的技術活動、專利行為、研發行動?如何設計適宜的組織形式?如何進行跨國人力資源管理?如何進行知識管理、人力資源管理?如何設計子公司的管理模式?如何對待社會責任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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