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榮
父親自打病重后,便很少下地活動、洗腳。每次,都是經不住我和母親的勸說,才迫不得已下床洗腳。
那天,醫生要為父親針灸。我擔心父親的腳長時間不洗有異味,會遭醫生數落。可父親一聽要洗腳,立馬不樂意了。無奈,依父親的脾氣,他決定的事一般人改變不了,這事,只好作罷。
下午,醫生來了。他讓父親把襪子脫了到床上躺好。父親聽后,面露難色地看著我。我明白,父親是擔心他的腳不干凈,怕醫生恥笑。于是,我只好對醫生說:“襪子很薄,就在襪子外面針刺吧。”醫生聽罷,不客氣地說:“你這兒子是怎么當的,你爸腰疼彎不了,你可以幫他洗啊,洗腳對他的病情有很大的幫助。 ”
父親聽罷,一個勁為我在醫生跟前開脫。“不是孩子的錯,是我不愿意洗。”夜里,吊完液體吃完飯,我讓父親把腳伸出來洗洗。這次,父親沒有拒絕。
我端來一盆熱水,父親已經坐到了床邊上。我一手扶著父親的腳,一手脫襪子。父親一雙干癟的腳擺在了我的眼前。這是一雙怎樣的腳呢?
父親的腳,干瘦,長,腳指甲長得嚇人,指甲縫里積滿了污垢,腳后跟結著一層厚厚的老繭。腳干裂不說,還一個勁往下掉皮。加上長時間不洗,一股刺鼻的異味直撲而來,我條件反射地別過了臉。父親覺出了他腳的臟,不好意思地說:“還是我來吧。 ”
我沒聽父親的話,把父親的雙腳按進了水里。雙腳在熱水里泡了一會,我便開始小心翼翼地幫父親洗腳。只是,我揉搓一下,父親的腳便抖一下,我問父親:“是我弄疼了你嗎?”父親笑著說:“不是的,是你的手一搭在我的腳上,我的腳就癢。 ”
洗完后,我準備給父親修剪腳指甲。父親說:“算了算了,不剪了。我這腳指甲硬的,你那個指甲剪怕是剪不下來。”我不信,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把它們剪完。
指甲修剪干凈后,父親舒舒坦坦地躺進了被窩,我斜依在床尾的椅子上,把我的雙腳,伸到了剛剛洗過父親腳的盆里。 ? ? ?(摘自《銀川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