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死妮子

柳葉打著呵欠、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公寓門口的時候，地上突然立起來一個黑影。柳葉嚇得“媽呀”一聲尖叫起來。黑影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才看出來是媽。媽帶著哭腔罵柳葉：“你個死妮子，小鱉孫，你嚇死媽了。”柳葉想不到媽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更想不到媽一見面就罵她。柳葉抱住了媽：“媽，你怎么來了？來了也不說一聲，嚇我一跳。”柳葉看見媽臉上有淚，忙問：“家里有事了？爸又打你了？”媽搖頭：“還不都是你這個死妮子，還不都是你這個死妮子。”

柳葉拉媽到她的寢室，問媽到底怎么了。媽緊繃著臉，揚了揚手，又放了下來：“你這個死妮子！我都想扇你兩巴掌。你的手機怎么不開呀，你嚇死媽了。”柳葉說：“手機丟了，還沒來得及買呢。我這么大個人了，還能咋著啊。”媽的手又揚了揚：“再說，看我不打你。媽昨天打你手機，打不通，媽就一直打。媽不知道你手機為啥打不通啊。他們都說可能是手機壞了，媽擔心啊。媽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啊。你個死妮子，光長個子不長記性啊。你要是有個好歹，媽也活不成了。”說著說著淚就下來了。媽說，她中午就到了，聽公寓里的人說柳葉去打工了，可不知道在哪兒打工。柳葉的淚也下來了，大熱的天，媽就坐在這水泥地上，餓了，吃幾口從家帶的饃；渴了，喝幾口自來水。媽一定目不轉睛地盯著公寓門口，生怕她的小葉從她眼前經過而她又沒看到。

放暑假了，柳葉回家待了兩天，又回學校了。柳葉在一家飯店找了份臨時工，端盤刷盤擦桌子。管吃，住在學校。飯店雖小，生意卻挺好，每晚都要忙到夜里十點鐘才能回來。前兩天，上班路上擠公交時手機擠丟了。柳葉沒來得及買新手機，她也不太想買，一是手頭不寬裕，二是她也沒有幾個電話。柳葉整天忙，晚上回到寢室骨頭都散了架，就沒想到給家人打電話。這不，媽竟然跑過來了。在這之前，媽最遠只到過縣城。現在，媽竟然跑到離家四百里外的這個大城市。

柳葉用紙巾給媽擦眼淚，問媽：“你是怎么找來的啊？你從來沒出過遠門的。”媽從褲兜里掏出一卷紙，攤開，是當時學校給柳葉寄發通知書時附的學校介紹圖片資料。媽止住了淚，有些自豪地說：“媽不識字，但媽會問。媽這回能找到你，收了麥也去打工。”說到打工，柳葉想起了在鄭州打工的爸，問媽：“爸還在打工吧，要不他肯定和你一塊兒來了。”媽突然叫起來：“你看我這腦子，見到你了，也沒跟你爸說。他也不知道多著急呢。”柳葉到隔壁寢室借了同學的手機給爸打電話。爸一個大男人竟然哭了：“小葉，你這個死妮子，你嚇死爸了。爸租了輛車，快到你學校了。你這個死妮子，看我去了不打你。”

柳葉掛了電話，哭成了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