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琳瑜
(武漢大學 藝術學系,湖北 武漢 430070)
《太陽照常升起》的后現代主義美學
張琳瑜
(武漢大學 藝術學系,湖北 武漢 430070)
【摘 要】姜文導演的《太陽照常升起》改編自小說《天鵝絨》,呈現出荒誕、夢幻、奇詭的特點。《太陽照常升起》打破了傳統的敘事結構,其詩意的散文式敘事風格造成“陌生化”的間離效果,充滿后現代主義色彩。本文從敘事和情節兩個方面分析其后現代主義美學。
【關鍵詞】間離效果;后現代主義;《太陽照常升起》
《太陽照常升起》除了在情節上減少必要的線索外,還在敘事上大做文章以造成“間離效果”,從而在藝術上達到令人耳目一新的震撼作用,引起觀眾對影片的思考和對熟識生活的重新審視,體現了后現代主義電影的美學魅力。
電影《太陽照常升起》的敘事視角是外聚焦型,特點是影片的敘述者<人物,只能觀察主人公的外表及行動,而無法了解他的內心世界,個人的私語化色彩較重,帶來一種間離的效果。而且片中人物行動的動機和立場都被隱去,我們只能看到外化的動作,比如瘋媽突然上樹了,突然開始砸東西,突然燒兒子的手,梁老師突然死了……這都造成了強烈的“間離效果”,使觀眾在情節斷裂處產生好奇和陌生感,以及對生活的思考。
《太陽照常升起》徹底打破敘事時間軸并形成首尾呼應的結構,被總結為“圓形結構”。整個影片分別講述了“瘋”、“戀”、“槍”、“夢”四個相對獨立的故事。這四個故事并沒有激烈的矛盾沖突,拼接邏輯也并不強,意識流的情節增加了觀眾理解的難度,但也成功造成了“間離效果”,迫使觀眾反復咀嚼,用心思考。影片的真實故事時間是“夢”、“瘋”、“戀”、“槍”,敘事時間順序是“瘋”、“戀”、“槍”、“夢”,而“瘋”和“槍”又有故事邏輯上的連續性。《太陽照常升起》完全打亂事件順序隨意組合,這種非線性敘事結構主張“敘事結構不應該成為電影的枷鎖,而應該為其提供一次機會,使得形式和內容更好地結合在一起。在這樣的電影中,情節被弱化。電影的形式結構在整部影片的構成意義上體現出對電影主題的建構價值。板塊結構電影中使每個板塊連接在一起的不是敘事也不是情節,而是整部電影的立意和作品主題。”①
前三個故事組合在一起有著一定的內在統一性,共同揭示同一個主題。每個人的問題得到解決后都走向了死亡。瘋媽突然清醒了卻死了;梁老師沉冤昭雪了卻上吊自殺了;小隊長終于知道什么是天鵝絨卻被槍斃了。正如姜文在答記者問時說:“自殺的原因只有自殺的人自己知道。”看似無效的回答,實則一言中的,死亡只是一個表面的結果,內心的解脫才是我們所追求的。最后一個故事明明是一切的開始,姜文卻偏偏把它放到了最后。瘋媽懷著孩子和唐妻騎著駱駝并排行走在戈壁灘上、漫天飛雪中。唐妻和老唐甜蜜地舉辦婚禮,梁老師興奮地在婚禮上和女子們打鬧。所有人物有了聯系,之前情節的疑問也得到了解答。但誰能料想,若干年后,唐妻和那個腹中孩子有了不倫的關系,唐老師槍殺了孩子,梁老師因為襲臀而被誤會。彼此獨立又相互聯系的人物昭示了生命的偶然。作為影片結尾,年輕時的瘋媽抱著嬰兒站在火車頂上沖著遠方地平線下的太陽,堅定、有力地一遍遍重復這句話:“阿廖沙,不要怕,他一笑天就亮了。”結束即開始,生和死常相伴,一切充滿光明,太陽每天都是新的。
姜文的《太陽照常升起》完全顛覆了傳統的敘事模式,在跳躍的結構、拼湊的故事下合理地形成了后現代主義美學特點。同時,姜文利用獨特的敘事,在看似松散的時空結構下建構了新的電影主題,巧妙地表達了導演私語化的創作意圖,從而產生《太陽照常升起》這部極具后現代主義美學特色的電影。
葉彌的短篇小說《天鵝絨》以第三人稱“我”講述了一個從前的故事。那是文革的第二年,有一個鄉下女人,因為貧窮穿不上襪子,被別的婦女恥笑,苦惱的她把兒子的學費挪用要為自己買一雙襪子,臨了的時候,她突然改變主意,要買一塊豬肉回家讓全家人大快朵頤一頓,豬肉買回來了,上個廁所卻不翼而飛,于是她瘋了。她的兒子李東方當上了小隊長,管著二百多號人,包括被“下放”的唐叔叔。最后,李東方和唐妻有染,唐叔叔開槍斃了李東方。小說本身就充滿了荒誕色彩和不合常規性。怎么會有人因為兩斤豬肉而發瘋?怎么會有人想弄清楚“什么是天鵝絨”而不顧生死?《太陽照常升起》改編于《天鵝絨》,原小說的故事情節雖荒誕不羈,卻貼近生活,易于理解。但是,姜文對小說文本做了更深刻的解讀,在電影劇本中隱藏了更多思想內容。《太陽照常升起》的故事情節只是載體,其承載的隱喻和象征才是影片真正想傳達的內容,又因為這些隱喻和象征的不確定性和多元性,造成“間離效果”,觀眾“看不懂”這部后現代主義電影。
《太陽照常升起》里的人物都是怪誕的,并且他們都處于莫名的躁動不安之中。也因為躁動不安,他們的言語和行為動作頻率加快,從而使影片的節奏也變得急促。在急促的節奏中,影片中又到處充斥著帶有暗示象征與瘋癲的細節,而這樣的細節被隱去了動機,使整個影片給人似是而非的感覺。“無論是天窗外、屋頂上,在一方藍天下吟哦古文的瘋癲母親,還是流水間,母親空蕩的遺裝順流而下猶如鼓樂前行的隊列;無論是單位食堂中吉他伴奏的欲念之舞,樣板戲追光下”抓流氓”的亢奮人群,還是得清白后卻高懸梁上者的灑脫造型;亦是戈壁飛雪中兩騎白駝,一對女子:一個新寡,一位新娘;或一方燃燒的飛毯,瀟灑有致地掠過夜行列車的上空。”②《太陽照常升起》用了一系列意象隱喻象征,同時,刪除一些情節的交代,刻意留白,也使之多了詩意傳達,愈發接近于詩。于是,我們對后現代主義電影《太陽照常升起》只能作個人解讀。瘋媽的瘋是因為愛情和青春的失落,一個噴嚏就坍塌的小洞穴是記憶的儲存,意味著浪漫不堪一擊……電影《太陽照常升起》把“文革”歷史不僅是作為背景,而是用散落的影像、物象,不動聲色地表達了那個時代的荒誕與狂歡。梁老師的襲臀事件更是“文革”時代情緒的藝術化表現,雖然影片的處理盡量遠離政治,但林醫生濕漉漉的頭發、食堂里的欲望之舞都體現了那時人們被壓抑的情感,不僅是情欲還有表達的欲望;亢奮的“抓流氓”的人群和那時群眾的集體無意識狂歡本質上是完全一致的。生活是殘酷和真實的,真實到了荒誕。
每個人對事物發展都有自己的感受,觀眾只有擁有了屬于自己的解讀理念與方式,才能真正地參與到影片的再創作中。姜文正是使用了后現代主義的手段,給觀眾提供了一個可以深入思考的機會。解構的情節呈現出文本不能只是被解讀成單一作者在傳達一個明顯的訊息,而應該被解讀為在某個文化或世界觀中各種沖突的體現。一個被解構的文本會顯示出許多同時存在的各種觀點,而這些觀點通常會彼此沖突。盡管后現代主義美學風格給觀眾造成了觀影上的障礙,但這種美學特點引起思維的碰撞,是值得我們鼓勵和支持的。
《太陽照常升起》表現的不是故事的精彩,沒有乏味的說教,所呈現的只是當代人的生存狀態。其荒誕解構的情節、多重的隱喻、黑色幽默的暴力詩學和反常的敘事造成強烈的“間離效果”,使《太陽照常升起》充滿后現代主義美學特征。
注解:
①馮萱.淺談版塊式敘事結構電影[J].青年作家,2010.11.
②姜文等.長天過大云——太陽照常升起[M].湖北:長江文藝出版社,2011.18.
參考文獻:
[1]姜文等.長天過大云——太陽照常升起[M].湖北:長江文藝出版社,2011(18).
[2]劉洋.電影《太陽照常升起》的后現代主義色彩[J].語文學刊,2012(6).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5)08-0139-02
作者簡介:
張琳瑜,武漢大學藝術學系戲劇影視文學專業本科生。